2.求學
自那天以後,陳全見到他爹的日子更少了,而且每次見到爹,爹就好像換了一個人,跟他根本不親近。陳全不明白,在他天真的心裏面,爹還是那個爹,只不過那天的太陽好像並沒有眷顧他們。
有一天晚上,爹從隊裏回來,又是喝的酩酊大醉,一瘸一拐走進他們屋外的籬笆。那天他應該是在出勤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陳全正在收拾家門口的雞籠,他很納悶,但是又很開心,因為爹回來了。
娘正在屋裏縫補爹的衣物,陳全急急忙忙上去攙着爹進屋:“娘!俺爹回來了!”陳全朝屋內喊了喊,娘來不及顧上衣服,立刻起了身,將其隨手放在了木桌上。
“怎麼回事,你怎麼又喝這麼多?”娘用責怪的語氣說道。隨即便起身去熬了一鍋醒酒湯,幫爹去去酒氣。
爹沒反應,倒頭就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鼾聲如雷。娘搖搖頭,嘆了口氣,對陳全說:“以後不要像你爹這樣,這哪裏還有個當爹的樣子。”
陳全不知道娘這話說的對不對,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只是望着爹眨巴眨巴眼睛,看的出神。
爹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又想起了那天爬山的情景,他覺得是自己讓爹失望了,讓爹覺得後繼無人。
他無意間看到爹的大腿上有一道血跡,褲子也破了,好像是刀痕。
“爹又跟人打架去了?”陳全自己尋思着,“不能讓娘知道,不然娘又要發脾氣了。”
上一次爹跟別人打架,身上多了好幾處傷痕,回到家裏,娘和他大吵了一架,爹覺得她一婦女家家的太多事,一點傷根本就沒啥關係,娘責問他眼裏還有沒有家人,爹不作聲,娘在旁邊就哭了起來,陳全在門縫外面看着屋內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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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得不知所措。
趁着娘在熬湯,陳全替父親將血跡擦乾淨,被子蓋上,夜晚的山村總是出奇的冷。
第二天一早,陳全在床上就聽到爹娘在外面因為什麼事情而爭論。
“不行,這錢不能給你!”娘繫着圍裙,哭哭啼啼地說道。
“廢什麼話!叫你拿就拿!老三那邊俺還欠了三千塊錢!趕緊把錢去拿來!”爹不斷推攘着娘,一直想往屋裏走。
“不行啊!”娘奮力阻攔,一邊哭,一邊把爹往外推,“這是咱兒子上學的錢!你還是不是他爹啊!”
這一下把爹問住了,他站在原地收斂了一點,但還是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杵在那兒,過了半晌說道:“哼,不給錢行,那俺把傢具去賣了!”
家裏的傢具是爹娘新婚的時候娘陪嫁過來的嫁妝,娘一直很愛護他們,每次吃完飯或者閑下來的時候就會將他們小心翼翼的全部擦拭一遍,所以這些傢具看上去都還跟新的一樣。
陳全聽到娘的話,錢是留給自己上學的,他突然感到迷惑。上學是個啥子東西?好玩嗎?
回過神來后,發現娘拖着爹的腿,爹已經大大小小的東西拎了一個麻袋出去了,爹狠狠踢了娘一腳,把娘獨自留在院子裏,路過的街坊鄰居瞧見了,全都嘖嘖搖頭,隔壁的大娘嘆了口氣搖搖頭就走過去了。
陳全雖然被嚇到了,但他也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趕忙衝到娘的面前去安慰娘,門口的人群已經散了,爹也騎着三輪把傢具搬走了,陳全扶着娘進屋,發現屋內空蕩蕩的一篇,昔日的回憶就像這老屋一樣被搬空了。
娘抱着陳全失聲痛哭,完全顧不及作為母親的形象,漸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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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之後,娘沒有說別的事情,只是鄭重地通知陳全:“你明天就去上學。”
陳全回答道:“上學是做什麼?俺去哪裏上學?”
娘解釋道:“上學是為了不讓你變成和你爹一樣的人,明天俺叫村裏的劉二叔送你去縣城,俺之前已經給你打點好了。”
陳全一聽,這是要和娘分別了,一頭鑽進娘的懷裏,嚷嚷着:“不行!俺不要上學!俺不要和娘分開!”
娘牙一咬,心一狠,將陳全推了出去,一個巴掌甩在了陳全的臉上,頓時臉紅了一片。
這是娘第一次動手打陳全。
陳全一下子蒙在了原地,連痛都忘了。
娘打完的瞬間就後悔了,靠着兩條膝蓋跪到了陳全面前,一個勁哭着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娘不是有意的!你一定要好好讀書俺的娃,這樣才不會叫人看不起......”
陳全歪着頭,還沒從剛剛那一個巴掌緩過來,但是娘的話他算是聽進心裏去了,他看着娘的臉,對娘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雞才剛剛打鳴,劉二叔就開着他的破皮卡來到了陳全家門口,娘和劉二叔在交流着什麼,這時陳全正在吃早飯,大致聽到的都是娘對劉二叔說這一路叫劉二叔照顧他。
劉二叔當然知道昨天他們家發生的事情,於是點點頭,示意吃完飯的陳全可以上車了。
陳全上車動作很慢,生怕車子啟動娘就會走了。陳全帶着一大袋的行李,這都是娘為他準備的,分別之際娘就這樣站在車門外,皮卡就在這凹凸不平的村路里緩緩向前駛去,娘並沒有站在原地,車子啟動後娘就走了,但是就在出村時的那個拐角處。
陳全發現,娘,回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