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爬山

“爹！你等等俺，你走的太快的勒！”男娃穿着襤褸的衣服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泥濘的山路上，還時不時的撓撓手臂，山上的蚊蟲太多了，咬的他渾身起疙瘩。

爹好似聽不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走着，瞥他一眼，冷哼一聲，便往那山頂走去。

此行的目的，如果小男孩沒記錯，是因為在一天前，他還在小溪里抓魚時，爹背着個籮筐來到溪邊，對他說到：“娃子，明天天亮去山上看太陽不？”

爹說的是那樣風輕雲淡，滿臉寫着無所謂，陳全像是着迷了一般，忙答應着，手中的魚兒一個沒拿穩，就溜進了水裏。

但他滿臉樂呵着，沒記得這回事。

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爹常年不在家，村裡人都說他是咱們村裡最有出息的那一個，他是當警察的！但是他要出任務，肯定不能常待在這偏遠的山村，不然像什麼話。

陳全和媽媽一直住在一起，他很懂事，爹每次出門他都裝出一副大男子漢的模樣，拍拍胸脯：“放心吧爹！家裏有俺呢！俺會照顧好媽媽的！”而媽媽總是那一句：“平安回來，家裏不用操心。”眼裏是浸滿的淚水。

小男孩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山路不好走，歇下來休息就又會被蚊蟲叮咬，這讓他很為難，但是爹那堅決的眼神和步伐，他始終捉摸不透，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就這點本事？差得遠啊......差的遠啊......”爹坐在了上坡一塊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點燃了一根煙，是自家卷的，他平日抽的都是城裏的煙，天還是很黑，看不清爹的面龐，只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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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聞到濃郁的家的味道。

“嘿！爹你亂說一通，俺馬上就趕上你啦！”男娃拍了拍衣服就又重整旗鼓出發了，不斷地追趕着爹。他沒有明白爹說的差得遠是什麼意思，跟什麼差得遠，但他只想趕上爹，讓他認可。

男娃爬的很快，一步沒站穩，跌下去了幾步，重重摔在了一片泥潭裏。他開始不停地掙扎。

“爹！救命！救救命！”男娃喊得很大聲，山谷的迴音是這麼的空曠。

“自己爬起來！”爹的身影並沒有挪動，只是用嚴厲的語氣命令着男娃。

“可是...爹！真的不行！俺陷進去出不來了！”男娃不斷地求救着，“爹！......”“俺跟你說了自己爬起來！”爹的語氣根本無法反駁，沒等男娃說完就把他打斷了。

男娃知道求救沒戲，已經絕望了，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法從這泥潭掙脫，但由於慌亂，他還是本能的不停掙扎。手晃着晃着，晃到一個硬物，他強行鎮定，確定了手感應該是木枝。

“死馬當活馬醫吧！”他心想。於是將木枝插進土裏，他發現越用力，那泥土好像跟他作對，變得無比堅硬，差點樹枝不保；而他由於沒力氣了，慢慢往下頂的時候，泥土卻變得溫柔了。

就這樣，一點一點慢慢頂到底，足以將他幼小的身軀掙脫了這一片泥潭。

“爹！俺出來了，俺出來了！”男娃興奮地揮舞着手中的木枝，又將它抱在懷中，炫耀自己的成果。

爹沒出聲，又轉過身向山頂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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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娃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現在又要急着趕上爹，爹這是什麼意思？想逗我呢？但他沒來的急回過神，因為爹又走遠了......

終於踉踉蹌蹌的，可以說是爬到了山頂，太陽剛從山的那頭綻放出一些光芒，這只是太陽的影子。

陳全看到了爹的背影，堆積在山頂的一棵樹旁，像一塊靜默的石頭。

“嘿！爹！你幹啥呢？扮猴子嗎？”因為他聽說有隻猴子是石頭變的，他覺得爹肯定不知道這新鮮的事情，想逗逗爹。

爹沒吭聲，拍了拍他身旁的地面，示意陳全在那坐下。

陳全明白了，於是在爹身旁盤腿坐了下來，這裏沒什麼蚊蟲，只是早晨山頂的氣溫很低，讓陳全覺得很冷，很快從盤腿變成了抱着雙腳坐在那。

爹還是那個動作，沒有任何改變，也沒有說一個字。陳全後來也沒吭聲，在爹旁邊摳指甲玩兒，雖然感覺什麼都沒做，但是陳全覺得很安心。

“太陽出來了。”爹開口了。

是的，太陽從山頭升起來了，陳全覺得這是他離太陽最近的一次，比任何一次他看到的都大，都耀眼。

金黃的陽光鋪滿大地，那是豐收的種子，陳全覺得沒這麼冷了，放開雙手雙腳躺在地面上，他看着爹的背影，還是照舊沒有任何動作，回頭看到爹的影子，被太陽拉的好長好長......

一棵樹，兩個人。

爹在帶着陳全下山的時候告訴他。

這條路叫做孤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