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針對潘亭棟的詢問
隨着當地的警察們重新回到青銅神廟的裏面進行調查,唐元清等人來到了室外。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已經等待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潘亭棟,還有剛剛結束鎮裏面的會議,匆匆趕到現場的向景淵。向景淵看見唐元清終於下來了,連忙迎了上去:“啊,唐先生,你可終於來了!”他歪過頭看了看唐元清身後的鄢一鳴等人,並沒有在意,繼續說道,“那個,阮成因為要配合非研所的調查所以昨天到洪川市去了······我聽說公民教的大祭司被害了?”
“是的。”唐元清簡單地說道,“向鎮長,您不用擔心,這裏交給我們就好了。上面的現場也有刑警隊的幹員負責,您其實沒有必要親自到這裏來。”
“啊,是這樣嗎?”向景淵顯得有點尷尬,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只是這件事情着實讓我有些震驚,畢竟連續殺人案剛剛告破,現在又有事情發生了,這我不得不得多留一個心眼啊!”他抬起頭,隔着青色的走道地磚看了看現場的位置,“額,我還是上去跟刑警隊的了解一下情況吧,聽說是市裏面的人?”
“是的,隊長是鄒欲曉幹員,指導員是李昂幹員。”唐元清說道,“我們有些事情還要請教一下您身邊的這位潘先生,所以······您請便吧。”
向景淵瞥了一眼潘亭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收起手帕,匆匆走進了青銅神廟。唐元清留意着向景淵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個,唐先生,原來你是調查員啊!”潘亭棟終於能跟唐元清說上話了,此時的他有些拘謹的樣子,“那個,請問,你們是不是把我當成嫌疑人了?”
“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潘先生。”唐元清微笑着來到潘亭棟的身邊,“真是辛苦你等了這麼久。但是,我們還是有些東西希望詢問一下你本人,還是請你繼續配合一下。”
“啊,好的。”潘亭棟還是有些焦慮,因為這個時候,鄢一鳴和王虎雄已經默默來到了他的身後,似乎在用一種不和諧的懷疑的目光看着他,這讓潘亭棟感到格外的不安。但是,面前的唐元清又是一副平易近人的親和的模樣,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他不知道面前這幫人到底想從自己這裏問出什麼東西,就在剛剛王虎熊已經來問過一次了,唐元清還有什麼話題需要親自詢問自己呢?與此同時,一直站在遠方的光沐雨也察覺到潘亭棟的心理變化——就在唐元清和向景淵講話的時候,鄢一鳴和王虎雄一直按照唐元清下樓之前的指示,仔細地盯住潘亭棟不讓他趁機離開,而自己理所當然地學着唐元清的樣子觀察起了周圍的這些人。潘亭棟的眼神總是有些躲閃,光沐雨相信這個男人一定隱藏了什麼東西——當然,擁有“絕對共情”能力的唐元清一定也清楚地感覺到了潘亭棟異樣的緊張。
“潘先生,請問你為什麼會加入公民教呢?”唐元清輕聲問道,“據我所知,加入公民教的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不太順利吧?你是一個大學生,又有很好的工作,為什麼加入教會呢?”他的瞳孔收縮着,一旁的鄢一鳴知道,這是能力在發揮作用的表現。沒錯,唐元清已經能通過自己的能力捕捉人在說話過程中心理情緒的細微變化來判斷這個人有沒有說謊。
“可怕。”鄢一鳴在心中小聲說道。同樣的,鄢一鳴也時刻留意着周圍的風吹草動,沒有人敢確定秋元的人有沒有埋伏在周圍放冷箭,唐元清這樣安排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情。
“這······這只是一個機緣巧合罷了。”潘亭棟解釋道。他的結巴已經讓唐元清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就連王虎雄也皺起了眉頭。“是馮先生找到我讓我加入的······我平常專註於學習沒有什麼朋友,在這裏能認識很多人,所以······我也很樂意。”
唐元清繼續問道:“哦,對了,聽說你是理工生對吧?我看見湖藍連鎖酒店的書架上有很多文學作品,大部分都是日本作家的書。你也喜歡文學,對嗎?”
“啊,對。”潘亭棟似乎是放鬆了下來,這反而讓唐元清緊張了,因為這麼一來就說明自己剛才的問題並不是牽扯到本質關鍵的。“準確來說我是學土木工程的,但是一開始高中畢業的時候,是因為分數的原因沒有考上苗羌大學的文學系,只能就讀我們學校並不算突出的土木工程。但是我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學得很好,這就已經足夠了。”他像是故意停頓了一下,“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的生活並不像您猜想的那樣糟糕,我的生活很充實。”
聽到這裏,唐元清似乎又回歸了他問話時特有的漫不經心的樣子:“哦,是這樣啊,原來是我誤解了。”他同樣是故意停頓了一下,“但是啊,你似乎和這裏的大祭司很熟識,不然你怎麼會突然被派來接鄢教授他們和大祭司見面呢?我聽說大祭司好像是一個很警惕的人,想必你是他信任的人,你才會被他派來做這個工作的吧?”
“恰恰相反,我從來沒有見過大祭司。”潘亭棟說道,“我能被派來做這個工作,是馮先生要求的,我一開始也以為我聽錯了,但是事實證明的確如此。我加入這個教會才不到三個月,能夠和馮先生說話的機會都不多,更別提大祭司了。再說了,我加入教會並不是為了接觸到教會的高層,僅僅只是為了多交朋友而已,對教會內部的一些事情也一概不知。”
“教會內部的事情?”唐元清似笑非笑,但他的態度依然是平和的,潘亭棟根本摸不準唐元清是在試探還是真的在隨口詢問,“這倒聽起來很有意思。我倒是知道青銅神廟的地下也有設施,而且應該是在進行着某種項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這件事情?”
“項目?我不知道什麼項目。”潘亭棟連忙否認,“我說了我對那些事情並不了解,所以這種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是這樣嗎?”唐元清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樣子,潘亭棟鬆了一口氣。這不經意的動作唐元清自然沒有放過,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潘亭棟的確隱瞞了東西,但是自己如果真的要揭穿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除非證明潘亭棟就是公民教的骨幹,或者潘亭棟可能是秋元新臣安插的內奸,否則現在揭穿這個男人,無非就是證明“潘亭棟的確知道某些事情”,但是“潘亭棟和這些事情有什麼關係”唐元清就一定問不出來了。潘亭棟刻意隱瞞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定有他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就在於,潘亭棟本人究竟屬於哪一方的陣營。秋元新臣那方肯定就是敵人,但是秋元還未完全控制的公民教就不好說了——如果潘亭棟僅僅只是公民教暗地裏某項非法活動的參與者,那麼唐元清即使弄清楚所有的一切也沒有意義。現在最麻煩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面前有一個謊言等待去捅破,但是事實卻偏偏不允許就這樣發生。就拿潘亭棟最後的回答來說,他的反應所暴露的信息就是。他知道青銅神廟地下的空間,而且很有可能真的存在某種不可告人的項目——唐元清更希望那是一場新的“實驗”,因為這樣的話,秋元的尾巴就跟着暴露了。而能證明這一點的,就是唐元清提問的時候,故意糅雜在一起的句式“地下設施進行着項目”。如果真的想潘亭棟說的那樣,他對一切一無所知,那麼他會更關注大前提“地下”而不是細節“項目”。潘亭棟慌忙否定他不知道項目的時候,就已經證明“項目”這個關鍵詞在他眼中,遠遠重於“青銅神廟有一個地下空間”這個秘密,而項目僅僅是唐元清通過之前“魔鬼”以及王虎雄所言“教會成員有變成魔鬼的傾向”所做出的猜測,這麼一來就能證明一個可怕的“實驗”真的存在!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個實驗就是和“魔鬼”的誕生有關,但唐元清覺得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再加上潘亭棟用了“那種事情”這個詞,同樣違背了常人說話的習慣。一般聽說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大部分人會本能地承接敘述者使用“這種事情”,而潘亭棟的慌張的回答,在唐元清的能力分析下,更像是一種恐懼的表現。他在怕什麼?難道說潘亭棟是因為被命令保密所以才隱瞞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要求他保密的人一定就在附近,絕對不會任由潘亭棟被人問詢,要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對方很有可能會將潘亭棟滅口——甚至更糟。
唐元清抬起眼,示意鄢一鳴注意警惕。鄢一鳴搖搖頭,表示周圍沒有人靠近。唐元清再看看遠處的光沐雨,光沐雨同樣表示沒有可疑人員。
這又能說明什麼?唐元清的腦中不知道跟自己博弈了多少層?到底這個時候該不該揭穿潘亭棟?到底秋元對公民教以及這些成員打的是什麼算盤?
“潘先生。”唐元清終於重新恢復了平時鎮定的狀態——雖然他的大腦緊張運作的時候也沒有人看得出來,但總之,現在他的語氣也更加堅定了。“開玩笑也得有一個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