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無師自通的搶劫犯
宋原用力地推開了明州銀行的大門，迎面而來的冷風瞬間在他的眼鏡上留下一層薄薄的霧氣。
藉著摘下眼鏡擦拭的功夫，他得以不留痕迹掃視了一下銀行大廳。
一切如常。
雖然陳子如坐在大廳顯眼的位置，因為驚嚇而身體顯得僵硬，但所幸用來偽裝的報紙起了作用。宋原簡單的一眼並沒有發現異常。
隨着宋原推門進來還有兩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身材較矮的，因理着平頭被喚作阿平。另一位因為留着一頭黃毛，而理所當然的被稱為——阿萊。
“平，你說宋哥口中的那個海那邊的大城市真的什麼都有嗎？”阿萊落在隊伍最後面，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向身旁的阿平問道。
“廢話，宋哥什麼時候騙過我們？”阿平白了阿萊一眼，斥道：“瞧你那樣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宋哥願意冒着這麼大風險帶着我們倆離開那個鬼地方，咱們可不能掉鏈子，拖宋哥的後腿，聽到沒有？”
阿平和阿萊在明城的貧民窟內一起長大，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關係卻比親兄弟還要親密。阿平因為年長且更為機靈，成年之後就帶着弟弟阿萊在城市各個角落討生活。撿垃圾，吃別人不要的剩菜，為了活下去，他們什麼都做。他們原以為就要這樣的度過一輩子，直到那天他們遇見了宋原。雖然初見時那個落魄的中年男人有點狼狽，但對他們來說，就像一道光照進了黑暗。
阿平一邊斥責一邊偷偷觀察着宋原的反應，見他已經走到離他們三四米的地方，開始認真打量面前的取票機，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扭頭對着一臉委屈的阿平安慰道：“放心，我聽別人說過，海那邊的城市要比明城大好幾倍。你上次不是說想喝那個紅紅的可樂嗎，到了那邊，管夠！”
“好耶！一言為定！”
宋原將右手從老式取號機的底部抽出，收回時手掌中帶着一張薄薄的打印紙。萊平二人的對話被他一字不落的聽的清楚，但他沒有什麼動作，繼續不緊不慢的向櫃枱方向走去，只是唇邊浮起了一絲笑意。
但隨後他彷彿又想起了什麼，眼中劃過一片陰霾，最後這片陰霾盡數化作了堅定。
“今天，說什麼都不能出意外！”
“在海的那邊，我將開啟新的人生！”
陳子如目視着宋原三人一前兩后的走向銀行櫃枱。
那個夢境，真的成真了。
感受體內腎上腺素的急速飆升，陳子如緩緩閉上了眼，待到再睜開時，原先的緊張，社恐等情緒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大海一般的平靜，黑色海洋下，有暗火在熊熊燃燒。
“3，2，1。”
陳子如心中默念三聲。
櫃枱傳來一聲女生尖銳的尖叫。
妝容精緻的櫃枱小姐因為恐懼而蜷縮着身體，在她面前，宋原像丟玩具一樣將手中的袖珍手槍丟到了大理石桌面上。
“不要緊張，小姐。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宋原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溫柔，這個時候語言威脅已經起不到更多的作用，反而會適得其反。
保持高效的溝通效率才是第一位。
就搶銀行這個行業來說，宋原是一個實打實的新手。這種過程和細節技巧理論，都是他自己看電影裏總結出來的。雖然前半生顛沛流離，但他也沒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情。
慾望和絕境，往往是讓人突破底線的催化劑。
“聽好了，我的時間很寶貴。以下的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我只有兩個要求。首先，在我離開前，不得利用手機或者其他渠道報警。把手都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說這句話時，宋原拔高了聲音，讓整個大廳里的所有人都聽見。
“其次，給我二十萬現金，要不連號的，要快！”這第二句話則是對剛才櫃員說的。
“只要你們按我說的做，我不會傷害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但如果有違反的.......”
宋原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手槍。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不多說了。”說完，宋原給身旁的阿萊阿平倆兄弟遞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槍，按照提前約定好的方式控制整個銀行大廳。由於有槍的存在，沒有人敢出聲反抗，陳子如也效仿着身邊的其他人，抱起頭，蹲在了地上。
宋原本人，則是繼續倚靠在櫃枱邊，等待櫃員取出那二十萬的現金。
他從口袋裏掏出懷錶，想要再次確認一下時間。
不同於大部分人的想法，在一場搶劫中，宋原認為，時間遠比武器來的重要。在現實世界中，你不會擁有太多的開槍機會，沒有人會傻到來用自己的性命來質疑你手中的武器的真假，你所需要的只是這把武器帶來的威懾力。但惹上警察，哪怕是以飯桶著稱的明城警察，也是一件麻煩事。
但這個他父親傳下來的老物件，卻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轉動。
無奈，宋原收回了手中的懷錶。將視線移到了牆上的掛鐘上。
現在是下午兩點零五分，距離警察到來至少還有十五分鐘。
整個明州銀行一共有兩層，他現在只是控制住了大廳，所以宋原有理由相信現在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他說這那句話也只是為了威懾住現場的人而已。
警察局離這裏不算近，路上紅綠燈也多，十分鐘是一個相當保險的估計。
“大....大哥，我們櫃枱里剩下的錢就這麼些了，真的一點都不剩了。”櫃員顫顫巍巍的將一個裝滿錢的袋子遞給宋原。
“這裏有多少錢？”宋原問道。
“大概十萬多一點，我們把自己身上帶的錢也全部放進去了，櫃枱里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聽她的聲音感受隨時都有可能哭出聲來。
“今天是津貼日，我們櫃枱大部分的現金都已經發出去了。剩下的財物都在地下金庫里，沒有行長和經理的鑰匙，我們是打不開金庫的。”
宋原皺着眉頭，表情有些煩躁。
之前聯繫的黑市蛇頭，給出的偷渡價格是五萬聯邦幣一個人，也就是說，這次鋌而走險的搶銀行，他們至少得帶回十五萬元的現金，眼下這十萬元，遠遠不夠。
可是，剩下的五萬元去哪裏弄呢？
等等！
津貼日？
宋原突然想起了什麼，將目光投向了台下的老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