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化

涼城小雨轉晴

陽光灑入，房間晦暗傾瀉一空，陸沉站在鏡子前。

枯瘦，佝僂，面色蒼白，顴骨突出。

形同惡鬼。

但鏡中的陸沉卻咧開嘴笑了起來，他揮舞雙臂，又原地跳了跳，感覺心情從未這麼好。

多年沉壓在心底的陰霾都宣洩一空。

剛才他上二樓居然僅僅只是喘了幾口粗氣，這在常人看來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對他而言確實天大的喜事。

他仔細研究了下自己的變化，不僅僅身體輕盈很多，就連視力似乎也變好了，地板上的油污都看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沉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自己身體的確變好了，想到這陸沉有些疑惑，為什麼剛才吃了那麼多，身體一點不難受。

他一把脫開t恤，上身赤裸，鏡子中的自己更慘不忍睹，他仔細看了下腹部，平坦乾瘦，那麼多包子和沒吃一樣。

“這也太奇怪了…別是變異了吧…”

想到這陸沉轉過身，想看看後背，這一眼差點讓他驚呼出聲。

他背後肩胛骨正中央，脊柱線上，居然有一個紅紅的圓點圖案，陸沉眯起眼睛細看，怎麼看怎麼像一個花骨朵。

自己可沒紋過身，這圖案哪來的。

陸沉想用手上去摸一摸，但堪堪有些夠不着，他只能無奈放棄。

上午的劇痛該不會是這個導致的吧，陸沉皺起眉頭，難道這是導致他身體變化的罪魁禍首？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別是腫瘤什麼的吧。

但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的身體早已被醫生判了死刑，這突如其來的圖案以及變化，恐怕去了也是白去。

況且自己的經歷和醫生一說，要麼有可能會被當成精神病送進療養院，要麼可能就去研究機構當了小白鼠。

“那就只能自己研究了…”

想到這陸沉掏出手機，背對鏡子拍了個照。

照片上的花骨朵拍攝的清清楚楚，陸沉想了半天，也沒從記憶中找到這種花的樣子。

他養花多年，各種花不說瞭然於心也至少有個大概，這個卻一點印象都沒。

沒辦法陸沉只能百度，圖片搜尋了半天同樣沒找到相同的花。

“無中生有？”陸沉撓撓頭，披着上衣就下了樓。

收銀台有一本百花辭典，裏邊收錄了各種天南海北的花，說不準會有這個圖案的線索。

陸沉先把店門合上，這個點基本沒什麼人，隨後坐在椅子上仔細翻看起來。

雖說名為百花辭典，但整本書實際上是由各種收集而來的資料整合的，類目分類根本沒有，查詢起來極其麻煩。

眼看書頁一頁一頁變少，背部圖案還是沒有找到，陸沉有些焦躁，他懷疑這世上未必有這種花，畢竟他的事情也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

想到這陸沉點了根煙，準備合上辭典明天再看，實際上他對找到這花已經不抱希望，這書記錄的夠詳細了，現在還沒大概率是沒有了。

沒想到他剛要合書，眼角餘光掃到的一朵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和他背上的圖案竟格外的像。

“這是……找到了？”

陸沉面色驚喜，匆忙重新打開，果然，那小小的花骨朵竟然和他背上圖案一模一樣，只是湊近去瞧，他卻大失所望。

圖形是一模一樣，但顏色卻天差地別。

一個是黑色，一個是紅色，這怎麼可能是一種花。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店裏光線寥寥無幾，他剛才一瞬間竟看錯了顏色。

陸沉目光上移，看向了這花的成熟期，果不其然，這花他認識，並且在花中也算鼎鼎有名。

正是象徵死亡與來世的彼岸花。

“怎麼會是黑色呢？”

陸沉喃喃自語，把彼岸花各種生長周期都看了一下，甚至還去著名的養花論壇翻了翻帖子，也沒找到幼苗期黑色的彼岸花資料。

而且他記得自己撞壞的是一盆水仙，即使身體真的異化，為什麼會長出一朵彼岸花？

辭海合上，陸沉閉着眼睛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又睜開，算了，這種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只能祈禱那花骨朵別是什麼吸骨之物，畢竟自己瘦成這樣，也算拜他所賜。

換做別人，遇到這事恐怕早已額頭見汗，手心無力，惶惶不可終日。

但陸沉心中卻並無波瀾，甚至隱隱有一絲竊喜，他的情況早已糟到不能再糟，有變化就是最好的變化。

畢竟窮人靠變異，富人靠科技，電影中都是這樣。

想到這他打開手機，搜索了下人類超自然神秘現象，頁面展開，各種信息紛沓而來。

火星男孩，吃玻璃的人，昆崙山螳螂人，甚至還有網友拍攝的雷雨天渡劫仙師。

陸沉滑動手機，大多數信息都模糊不清，純粹是網友的猜測，他打開所謂的渡劫視頻，才看了兩眼就關上手機。

那畫質別說是渡劫，就算是隕石他都信。

閉目沉思一會，陸沉站起身走向花廊，他想試試身體的變化。

花盆都在左側牆壁上，木質掛板錯落有致，草皮填充了整個牆面。

最上方的掛板放着比較稀有的花，平日裏很少有人買，灰塵堆積。

中間的隔板的則畫著一些彩繪，五顏六色，中央還掛着他和母親的合照。

陸沉想了想，走到一盆碗蓮前，花盆鐵鍋粗細，高度小臂長寬，大概有十公斤左右。

這花屬於水生花，經常需要澆水，涼城多雨，陸沉經常把它搬出去。

平日裏短短几步距離，陸沉總要走兩步歇一下，氣喘吁吁才能搬出去，累的滿頭大汗。

也不知現在情況怎麼樣。

想到這他不再猶豫，雙臂環抱，手指扣住盆沿，深吸口氣就將花盆提了起來。

一步，兩步。

陸沉走的歪歪斜斜，卻異常堅定。

他手臂肌肉不斷顫抖，雙腿膝蓋也抖動顫慄。

但他沒有停，依然緩慢移動着步伐。

終於，陸沉艱難的跨過門檻，小心翼翼彎腰將花盆放在台階。

他長吁一口氣，直起身子，感受着身體四處傳來的酸痛，咧開嘴笑起來。

他的感覺並沒有錯，他的身體真的變好了，並且是前所未有的好。

陸沉興奮起來，他要再試試更重的花盆，看看現在這副身體的極限。

花廊的盆栽都比較小，所以他扭身去了草廊。

這邊的佈置和花廊完全不同，牆頂枝葉垂落，上面掛着各色的風鈴，正好在人的身高左右，一走進去，便叮呤噹啷響個不停。

隔板層鑲着木質的書櫃，一共三層，從上到下呈梯形遍佈，裏面塞滿各種培植養花的書籍。

樓梯在花廊的裏層，這邊則放了張休閑桌椅，供買花人坐下閱讀。

陸沉看向右邊牆壁，不同於花廊牆壁上掛板的參差不齊，這邊的佈置要厚重許多。

半米寬的深褐木板遮住整個牆壁，長方形格子橫平豎直，裏面草木枝繁葉茂。

角落處掛着一個木梯，方便上下取盆栽。

陸沉想了想，看向草櫃最下層，上面的盆栽都比較小，方便摘取，重的都在下面。

這是一盆長達一米五的橡皮樹，光盆高就超過了陸沉膝蓋，裏面黑土厚實，他粗略一看，怎麼也有二十多公斤。

陸沉試着抬了抬，沒抬動。

於是他用雙手扣住盆底，青筋暴露，底座堪堪抬起了一絲，又重重落下。

陸沉站起身，喘了口粗氣，放棄了嘗試。

他同學裏有一個人常年健身，身體非常健碩，也才堪堪能搬動五十公斤左右的重物，而一般不經常運動的普通人，抱起三十公斤左右的物品都要喘粗氣，以此類推，陸沉的力量除去耐久，已經接近於普通人。

不過這也正常，他全身上下也沒幾斤肉，光靠骨骼支撐堅持不了也是正常。

陸沉坐回椅子，看了下手機里剛拍的照片，確實有點太瘦了，得想辦法增增重。

他剛要詢問度娘如何加重的方法，手機置頂卻傳來一條消息，陸沉打開一看，是商鋪物業要求明天趕緊交水電費。

並付上了一張繳費表格。

陸沉目光下移，自己的店鋪赫然正在其中，他往右一看，費用一共有接近四百多。

這是整個季度的商水商電。

消息的末尾標明了繳費日期，最晚截止到明天晚上。

“靠！”陸沉撓撓頭掏出錢包，翻了半天也就還省一百五，他又打開微信和支付寶，搜羅半天才湊了不到五十。

國家一級貧困人口，扶貧攻艱重點幫扶對象。

“這怎麼辦？”陸沉急得團團轉，他前幾天倒是網上賣出幾盆盆栽，收貨人是一家小公司，尾款還得好幾天才能到賬。

遠水解不了近渴，物業的冷酷無情他一清二楚，明晚交不了錢後天就得斷電。

斷電到也沒什麼，花店這種行當停個一兩天電無傷大雅，最重要的是他吃什麼，總不能飯都戒了吧。

自己的食量自己清楚，從包子鋪回來后，陸沉就又燉了那隻凍雞，一隻三斤的雞被他幾口下肚，吃完后他自己都害怕。

相比這個他更擔心以後都會這樣，如果頓頓都這個飯量，那他把花店賣了也養不起自己。

“這怎麼辦？”

陸沉抓耳撓腮，難不成真要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