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夜
夜幕降臨，圓月高掛枝頭，城外稀疏的護城圍林偶爾傳來細碎的蟬聲鳥叫。城中青苔石鋪就的街巷，兩側掛着各式各樣的吊燈、壁燈等等，饒是車輿、帳幔等傾覆的錦緞，也刻盡禽蟲花卉、英雄猛獸，栩栩如生。人來人往，各處只是熙熙攘攘之貌，相較白天亦不遑多讓。
真是熱鬧啊！看着大街上的迷光幻影，逸星玄都有些眼花繚亂了。
“猜燈謎，送配飾嘍。”不遠處一聲吆喝忽然響起，吸引來眾人簇擁。
只見一位長着絡腮鬍的中年大叔興高采烈地攬客着，陸續招來了許多路人，“各位，今天是咱們紛絮最喜慶的節日，飛燈節。”
“相傳，紛絮城從前有位負心漢，為求功名拋棄家中妻子。可憐的妙人日日思君，夜夜期盼。每次想念就扎織一盞花燈，將心裏話寫下，寄託於帆布。久而久之，花燈滿屋，妙人卻日銷憔悴。不久，姑娘逝世，燈籠無主也無寄處，人們只好將它們全部放飛，剎那間，萬紫千紅飄飄蕩蕩，就像老天也傷感地垂下淚水。”
“這便是飛燈節的緣由，今日咱們有幸相逢，大家隨意挑塊帆布。只要揭開布上字謎，我免費將謎底雕刻於配飾，並送予你。諸位，請！”
聽得入迷的路人們紛紛喝彩，搶奪條條帆布。逸星玄亦得一謎語：天氣又冷了一點，打一字。
冷了點？那需要烤火取暖啊，肯定是火字。幾乎在瞬間，逸星玄就推斷得出答案，自信昂昂地叫到：“大叔，是火字。”
大叔笑着搖搖頭，直呼小笨蛋。
“泠，取自清涼純凈之意。”如同風吹鈴鐺的清脆動聽聲，伴着晚風拂來。
循着悅耳的聲音側身細看，逸星玄這才發覺身旁站着個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已然生得秀麗絕倫，晶瑩玉潤的臉頰如同塗上了一層粉色生香的胭脂，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動人。精緻的衣飾十分合身，完全映襯出她那雍容華貴的氣質。
“零？”逸星玄一愣，大叔揮毫間竟然已刻了泠字在一塊做工精細的玉佩狀的白色晶石上，“小姑娘真是漂亮還聰明，這塊冰晶贈予你了。”
女孩莞爾，“謝謝叔叔，不過，這是他抽的謎語，還是給他吧。”
大叔爽朗遞給逸星玄，又叫着：“好。小美女發話，大叔自不會小氣，我也送你一塊抽紗綉，綉什麼字直說！”
“謝謝叔叔，不用客氣的。”
“誒，大叔我名喚蕩舟人，生平渡劫百餘波，今日恰逢龍鳳會，不得不留一份緣，且收下！”
女孩未能領會其意，只是覺得大叔有趣好玩，清澈的大眼睛笑成月牙，一顰一笑盡展靈秀典雅之風，“月淺燈深，那就要個‘淺’吧。”
蕩舟人聞言頓時變了臉色，瞳孔微縮，不自覺嘆了口氣，手下功夫卻仍舊利索，眨眼完成修飾，遞給女孩叮囑道：“還請妥善保管。”
熱情地送出冰晶與抽紗綉后，蕩舟人便轉身招待其他圍觀者，留下女孩與逸星玄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撓了撓頭，逸星玄拘謹做了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逸星玄。”
女孩卻不作答，只是看得逸星玄耳朵根發燙，忽然便拉着逸星玄跑了起來，“跟我去個好地方。”
迷離的昏暗燈光閃閃，逸星玄直覺暈眩，眼中只剩那嫩如凝脂的肌膚搖晃。感受着棉絮般軟和的柔夷，佳人搖曳的青絲絢爛綻放，天籟笑聲輕靈地縈繞於耳畔，逸星玄彷彿置身於另一片不真實的空間，旁側的風情景緻浮光掠影般飛速掠去。
不知跑了多久，女孩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下步伐。
靜謐的月色中，遠方偶爾傳來幾聲鞭炮的噼啪。一條潺潺溪流橫亘在萋萋綠茵間，靜默地流淌。眺望遠方，那是一棵由各式各樣的燈籠攏聚而成的巨樹，時不時會有幾盞飛燈被放飛，壯觀震撼，在漆黑的天幕中猶如太陽般撲朔光芒。
正道是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在絢麗璀璨的流光下，仰望高空的逸星玄二人齊齊陷入沉寂，只想銘記這刻的夢幻美景。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寒月都黯淡了光彩。
“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等美景。”逸星玄痴痴地說道，轉頭又看向女孩。
“慕淺泠。”女孩笑着回應，又指了指兩人手中的物品，“你應該不是紛絮城本土人吧？”
逸星玄頷首，“我來自昌閭，為參加王國戰營賽而來。”
聽了此言，慕淺泠淡淡的酒窩再現，開心說道:“那你可要加油哦！聽說這次有許多高手參加。”
“你很了解戰營賽嗎？”
“是……哦，不是的。因為這是我們國度歷年最盛大的賽事之一，本地人從小便耳濡目染，有很多相關信息獲取的渠道。”
“原來如此”，捕獵選拔后，逸星玄感覺術核中的術氣逐漸有了飽滿的跡象，興許這幾天便能突破至三階了。到時，才能更好應對比賽中尚不知名的高手。
“淺泠，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家裏人不會擔心嗎？”
沉迷於壯麗美色，逸星玄這才意識到入夜已深。
“哎呀！”慕淺泠失聲叫道，“對啊，都這麼晚了，回去要被發現就糟了！”
“千萬不能和別人說見過我，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哦。再見啦！“
猶如在夢境，逸星玄看着女孩雀躍離去的背影漸漸模糊，昏昏沉沉地躺在了草坪上，美美地進入夢鄉。
熟稔地進入小道，避開了幾乎所有巡視的視線。
“我回來啦！”
“公主，您可回來了，方才國王殿下來送花燈，我道您傷心入眠才糊弄過去。”
“嘻嘻，沒露餡就好。今日飛燈節，城裏果然好熱鬧啊，我還遇到了個很有意思的小孩子。”
想起今晚的際遇，慕淺泠不禁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此時紛絮城的某旅館。
阿嚏——一個落寞的身影用力裹了裹衣領，忿忿自語道:“就不該讓這幫臭小子去玩，一個回來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