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裂縫裏滋生裂縫

方佳在幼兒園不得安生。這幾天老師又要在下班後繼續照顧方佳，這孩子看起來屬實是沒人疼沒人愛了，全家人陷入婚姻戰爭中憤怒、不能自拔，似乎沒人在意方佳的內心世界。她察覺出異常，又不敢去接受現實，她聽到老師跟別人說，方佳她媽不讓任何人來接她，咱們得多操心。老師依舊是抱着方佳，讓她不要煩惱，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不一會，方佳的眼眶裏都是眼淚，眨一下眼睛就能決堤而噴涌。

秋天到了，廠里的落葉遇上大雨沒人打掃，落得很厚，俱樂部里經常組織放電影，表演節目。所有人匯聚在這裏，方嚴再也沒有登上這個舞台。

方嚴按時按點的上班，卻是肉眼可見的憔悴，每逢下班就去找禾青青，並接受全家人的教訓。方嚴的大嫂、小妹都看不慣禾青青，罵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什麼難聽的話都說的出口。方嚴禾青青依然難捨難分。她們要求顧曼離婚，方嚴說什麼條件都可以，只要離婚。這幾句話實在是在人心上拿着刀反覆劃一樣的扎心，顧曼每一天都要告訴自己活着的意義，她不再是公主，顧曼知道方嚴的母親不喜歡自己不喜歡做飯，不愛做家務，可誰要求女人必須要伺候男人呢，為什麼不是男人不夠體貼，不夠體諒人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不是單純的分工，一個對生活有嚮往的人會帶動另一個人奔赴到更好的地方，恰如其分的責任。顧曼帶着遍體鱗傷，心臟空出一大塊，在河裏掙扎，溺水，再掙扎，放棄抵抗了。

這個世界唯一快樂的只有方嚴和禾青青，不顧無辜的周遭，忘乎所以要在一起。

2020年的方佳這樣想，如果她可以長大的快一點或許就可以守住這個家，它不至於這樣支離破碎，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陌生人永遠是陌生人。

她也曾這樣想，如果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媽媽就可以活的更好一點。

顧曼時常在夢裏輾轉，回到和方嚴相識的學校，回到一起濃情蜜意歡歌笑語的記憶里，而突然方嚴變成冷酷的表情，自顧自的走，任憑顧曼大喊大叫他也不回頭。顧曼又哭醒了，她的心每天都要撕裂開來，很多次，碎成很多片。

方佳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只覺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能帶自己一起出去玩，為什麼每天都在姥姥姥爺家。

顧曼爸爸媽媽悉心照顧着小孫女，一面擔心顧曼想不開，一面他們傳統的思想壓根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嚴，禾青青更是魑魅魍魎，生吞活剝男人的白骨精。可他們無能為力，不知所措，正經的人生經不起這種折騰。

禾青青歡天喜地的，完全也忘記自己的家庭，儘管那個男人是個“癮君子”，為了兒子的生活，禾青青早就想瞄準機會改變這一切了。方嚴就是只“小兔子”，守株待兔的等着她，拿出一切手段攻略他，溫柔鄉也好，迷魂藥也好，她做成了。她不惜一切代價把方佳也納入麾下，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誘惑的很成功，用一切把顧曼擠出這個世界，享用她的生活。

顧曼守着空蕩蕩的家，眼裏空洞，眼淚決堤，無濟於事。最空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