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袒露心聲
陳興祖和身旁的陳廷耀忙還了禮,葉美娘雖身子不便,也微微欠了身。陳興祖忙說道:「柳東家有恩於我陳家,當初小女被強嫁給王天賜,便是柳東家出手相助,這才免得小女墮入火坑,更不用提頂着魚行的壓力,收我陳家捕來的魚了。此等大恩,便是將小女多借去幾個月又有何妨。還請柳東家莫要再行此大禮了。」
言罷,陳興祖蹙眉看向陳冰,低聲斥道:「怎的沒規沒矩的,柳東家是你的大恩人,杵在那裏作甚麼,還不快快向柳東家還禮?」
陳冰微微一轉身,見柳志遠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便「大魔頭,大魔頭」的問候着他,可隨後轉念一想,自己的確受了他許多恩惠,不說被婆婆強嫁王天賜一事,便是當初收紅尾白水魚,亦是他的功勞,外加如今自己對他也已是心有所屬。念及至此,口中稱謝,對他深深行了個萬福。
柳志遠心中好笑,卻是不動聲色道:「如今一家已經團聚,那我便告辭了。」說罷,他對陳冰眨了眨眼,轉身便出了院門,陳興祖一直送到門外,方才重回家中。
葉美娘心中高興,拉過陳冰,左看看,右瞧瞧,伸手又摸摸她的臉兒,鼻尖微微一酸,心疼道:「二娘,你瘦了,在柳家沒少吃苦罷。」
葉美娘嘴上不說,可心中是老大不願意把自己女兒「借」給柳家去使喚的,如今見自己女兒反比一月之前更清瘦了些,心裏更是有氣,說道:「這柳家怎的辦事的,我女兒又不是他家的婢女,怎能讓人清瘦如此呀。二娘,以後這柳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
陳興祖收了院中的漁網,進了屋子,聽了葉美娘這話,微一皺眉,說道:「美娘怎的這樣說話,那柳東家怎說也是二娘大恩人,此番又是柳家老夫人大壽,去幫忙也是應該的,這去柳家不是遊山玩水,做事情又哪有不瘦的?哎,我看你呀,就是太慣着二娘了。」
葉美娘反手撐着在自己的腰間,瞪眼望着陳興祖,說道:「二娘是我女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肉,我心疼她怎麼了?我關心她又怎麼了?我就不願意她去柳家幫工了那又怎麼了?你倒是說說,我為娘的,就不能為了我女兒好了?」
陳興祖想說些甚麼,可又顧忌葉美娘腹中的孩兒,他張張嘴,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陳冰沒想性子向來溫和的母親竟也會有如此強硬的一面,忙勸葉美娘道:「娘,我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嘛,女兒答應你,以後若還有此類事情,女兒一定不去,就在家裏陪着娘,陪着娘肚子裏的孩兒。」
葉美娘虛點了陳冰腦門,說道:「就你嘴會說。」
陳冰扶着葉美娘,連連給陳興祖使眼色,說道:「娘身子沉,站久了對腹中孩兒不好,我扶你進屋裏好好歇息歇息罷。」陳興祖會意,亦是說道:「是啊是啊,二娘說的對,你身子要緊,趕緊回屋裏去,我,我這就進來陪你。」
葉美娘白了一眼陳興祖。陳興祖無奈的的搖搖頭,便與陳冰一同扶着葉美娘進了屋子。
安頓好葉美娘,陳冰便出了屋子,卻被陳廷耀悄悄拉進了自己的屋內,左右無人,他輕輕合上門,小聲問道:「怎麼樣?這一個月你究竟是被擄去了哪裏?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多麼擔心你嗎?若不是為了照顧娘,我早就去尋你了!」
陳冰歉疚道:「哎,讓哥哥擔心了。」而後陳冰便把這一月來是如何被迷暈擄走的,又在馬車上遭遇了甚麼,到了湖州的山莊中所發生的事情,甚至最後偷跑出來,遇見了前來搭救自己的柳志遠,也都一一說了,甚至連東山莊和苕溪村的事情,也一概不漏的說與了陳廷耀聽,只不過把自己和柳志遠之間的情愫隱去未說。最後說道:「若非最後遇上了知行,哎,怕是早已被那阿大給捉回去了。」
陳廷耀起先聽
至吳家腳店時心中着實憤怒,后聽陳冰說了楊內知的那番話,心中又覺驚訝,待得說道在湖州莊子上的事情后,心中便覺得有些緊張害怕,說到為柳志遠所救時,心中似又落下了塊大石,待最後說清苕溪村的事情以及那一千八百畝地時,心中又大為誇讚。聽完之後,陳廷耀嘆了口氣,說道:「哎,沒想二娘從年前開始,便有了這許多的奇遇,那而這一個月來的遭遇,又可謂跌宕起伏,波瀾豐呈。那柳東,柳志遠,對你還好罷?」
陳冰點點頭,說道:「他對我一直都很好,也很照顧我。」
陳廷耀說道:「那便好。那日得知你被婆婆許給王天賜后,我去尋他想法子解救你,你可知我問他的第一句話是甚麼嗎?」
陳冰搖搖頭,不解得看向陳廷耀。
陳廷耀接著說道:「我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二娘?他沒有說話,只是從懷內掏出一隻荷包給我看,我認得那隻荷包,是娘當年親手綉給你的。他對我說,這隻荷包是他最為珍貴之物,無論去哪裏,作甚麼,這隻荷包都是貼身藏着的。當時我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了,就把你所遭遇的事情同他說了。你方才說了那許多你同他一起經歷的事情,故而我才會如此問你。」
陳冰小臉一紅,心道:「原來娘給我繡的荷包在他那裏!害的我一直以為在哪裏弄丟了呢!這個大魔頭,也不對我吱一聲!」隨後她轉念一想,「既然哥哥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把所有事情都同他交代了罷。」
念想至此,陳冰一咬牙,索性從懷中拿出柳志遠所贈的玉佩,對陳廷耀說道:「哥哥請看,這枚玉佩是知行送給我的,他說這是他柳家祖傳之物,共有兩對,一對是他和他哥哥的,另外一對是他兩個妹妹的。」說罷,她把玉佩交到了陳廷耀手中。末了她又淺笑着加了一句「這也是我貼身收藏之物。」
陳廷耀看着手中的玉佩,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你給了他荷包,他又贈你了玉佩,你二人這算是私定終生了?」
陳冰雙手絞着自己的衣袖,紅着臉,微微點了點頭。
陳廷耀嘆了口氣,說道:「可我陳家不過鄉野村民,而他柳家不僅是官戶,且家大業大,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若是他家人反對你該如何?若是他家人執意要他娶其他女子為妻,你又該如何?哎,這些你可有想過?」
陳冰心頭一怔,他二人自從交心以來,都很自然的視對方為自己的伴侶。陳廷耀所提出的這些問題,她便從未想過的。可以陳冰對柳志遠的了解,他並不是會有負於自己的那種人。她心中點頭,回陳廷耀道:「我並非看中了他柳家的家業,以我自生火的情形來看,若干年後,我陳家,必不會比他柳家來的差。我看中的,是知行的為人,是他那顆真誠待我的心。他為了我,甚至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辜負於我呢?哥哥,他對我說過,他想帶我看遍大楚的美好江山;我也對他說過,我會陪着他走遍大楚的每一個角落。我喜歡他,我真的好喜歡他。」
陳廷耀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個甚麼滋味,他仍舊一聲嘆息,說道:「好罷,既然你意已決,哥哥我也不便多說些甚麼了。哥哥會成全你二人,絕不反而你二人的往來。若是將來爹爹和娘反對了,我亦會從中為你二人調和。我希望二娘能嫁個遂了自己心意的人,這些我都明白。」
陳冰聽了心中歡喜,微微笑道:「那我就先謝過哥哥了。不過還是要煩請哥哥先莫要將這事情告知爹爹和娘,畢竟兩家之間門不當,戶不對,爹爹的為人呢,又有些古板。我想等將來有個合時宜的機會,我親自對他二人說。」
陳廷耀點點頭,說道:「這你放心,我也不想爹爹和娘那麼快就知道。如今知道了並無好處,這些我理會得。」
他兄妹二人又說了一會關於自生火買賣的
事情,以及村子裏這一個多月來的趣事後,陳冰便出了陳廷耀的屋子,只是她心中奇怪:「怎的哥哥沒對我問起芸娘呀?」..
陳冰在葉美娘的強烈要求下,夜裏陪着葉美娘一起睡,而陳興祖卻被葉美娘一腳踢到了陳廷耀屋內,他父子二人只好擠在一張床上湊合湊合了。而葉美娘有着許許多多的話要對陳冰說,也有這許許多多的疑問要問陳冰,她二人就這麼一直嘮叨着,嘮叨到了子時,方才慢慢睡去。這第二日一早,陳冰便沒同往日那般起個大早了。
約莫到了巳正時分,陳冰方才醒來,而這一覺是她這一個多月來睡的最為安穩的一覺。她慢慢坐起身子,身旁的葉美娘卻讓在熟睡之中,她穿好衣裳,替葉美娘掩好被子,便悄悄出了屋子。
陳冰略微洗漱一番,她擔心葉美娘醒來餓了,並未如往常那般打太極,而是趕忙去了廚房,卻見廚房的桌上已放着一盤做好了的蒸餅。她拾起一隻,小小咬上一口,心道:「哎,我不在的這一個多月來,看來爹爹和哥哥學會了如何做吃食啦。這蒸餅雖說做的有些僵,可吃着卻也香甜吶。」
忽的門外傳來陣陣敲鑼並伴着人眾的呼喊高叫之聲。陳冰心頭好奇,這是哪位大人物來花湖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