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仁義豈有常(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仁義豈有常(二)

吳毅抱拳拱手說道:「我叫吳毅,痴長你六歲,我是齊人,瞧不上你等楚人,認為楚人都是膽小怕事的怯懦之輩,然而今日你的行徑卻大大改變了我對楚人的看法,我敬重你!」

盧四喜憨憨的笑了笑,回他的扔就是方才的那句話:「助人者人恆助之。」

第二日過了晌午,盧四喜揀了空,這才匆匆上山。只是今日,他並沒有帶着獵弓,也一改往日所帶的皮囊,今日卻帶了只白色的布袋子而來。他將布袋子從身後卸下,放在了吳毅身旁,說道:「吳大哥,對不住,今日家中事情甚多,出來的便有些晚了,你餓壞了罷,這布袋子裏有兩隻烤豬腿,你快些吃罷。」

吳毅依言,從袋中抓出一條豬腿,他當真也是餓了,也不客氣,一口便咬了下去,頓時覺得這肉酥脆鮮嫩,滿口留香,心中暗贊好手藝,不過心中卻道:「昨日兩隻野豬,想來都被他拖回去了罷,哼,今日卻只帶了兩隻豬腿過來,當真小氣!」嘴上卻是說道:「多謝!」

盧四喜說道:「這腿是昨日那兩隻野豬身上的,我回了兩趟山,才能把這兩隻野豬給拖了回去,吳大哥,這肉烤的好吃嗎?」

吳毅心中冷笑,心道:「果不出我所料啊,這野豬當真是被他吃走了。」他不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盧四喜輕拍雙掌,樂呵呵道:「夢兒果真是南山村中手藝最好的女子,我就說了,吳大哥吃了一定會說好的,就她還不信。」

吳毅撕下一片豬腿肉塞進口中,抬眼望着盧四喜,說道:「夢兒?她是誰?」

盧四喜小臉微紅,說道:「她,她是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玩伴,是村裡做飯手藝最好的女子。昨日我好不容易把兩隻野豬拖下了山,可我不能讓村裡人瞧見了,因這兩隻野豬並非我打,若是瞧見了,我不分給村裡人,那樣便不好了。」

吳毅心中卻道:「自己拿回去的便是自己的,哪有什麼好不好的,哼,扭扭捏捏的,果然是楚人作風!」

其實盧四喜這話也只說了一半,他怕村裡人問起這兩隻野豬的來歷,而他自己並不善於撒謊,若是被村人看穿自己收留了齊人在山上,那定然會報知官府,官府也定然會差人上山來捉拿,到時候吳毅便是插翅也難飛了,只是這些話語,盧四喜並沒有說出來,主要還是不想讓吳毅徒增心中負擔。

盧四喜邊說邊從布袋子中拿出兩竹筒子清水,繼續說道:「於是,我便把這兩隻野豬拖回到了我盧家老宅子裏頭,這老宅子離村子遠,平日甚少有人會去過去,雖然老宅子早已破敗不堪,無法住人,可藏兩隻野豬也還是可以的。今日做好家中之事,我便拉着夢兒去了老宅子,我二人把野豬剝洗乾淨,夢兒烤了這兩隻豬腿,而我把其餘的肉都用鹽腌了起來,待吳大哥回去時,也好一併帶走。」

吳毅聽了這話,先是一怔,心中暗叫一聲「慚愧」,他平日裏不喜對人多說謝字,如今只得硬着頭皮,再次對盧四喜道了聲謝。

盧四喜搖了搖頭,說道:「我昨日便說了,要謝的,便去謝上蒼,我只是做了我的本分而已。吳大哥,你先忍着疼,我要替你換藥了。」言罷,他仔細地拆開昨日包着傷口的白布,用快乾凈的趴在輕輕地擦拭着吳毅的傷口。

吳毅雖也覺得疼痛,可自己也忍得住,因而並不在意,反而問起盧四喜道:「四喜,你老說本分,本分的,究竟甚麼是你的本分?」

盧四喜仔細的清理着傷口,也不抬頭,說道:「本分就是助人。」

吳毅心中不解,皺眉道:「助人?」

盧四喜點點頭,此時的他,正用手中新的白布包紮着吳毅腿上的傷口,說道:「太大的道理我也說不上來,我是這村中最會捕獵的人,若是打着了甚麼山雞,野兔的,我會分給村中之

人,那些村人打獵不如我,若我不分,那便吃不上肉了,久而久之,身子會變得不好,身子不好了人就會得病,得病了人便容易死,而人死了就甚麼都沒有了。村裏有看着我長大的長輩,也有同我一起長大的同輩,更有比我小的小輩,這些村人都是好人,因而我能幫的就一定會幫,因而助人就是我的本分。」

吳毅聽了心中卻不以為然,心道:「他人有難之時,你助了他人,待你有難了,他人會不會助你?哼,是人就會有私心,就會有貪慾,若不為己,則天誅地滅。」只是如今吳毅他身處楚國境內,自然不會把這些心跡給表露出來,他不動聲色,卻帶有絲絲譏諷之色,說道:「哎,四喜當真是個心善之人吶!」

盧四喜並未聽出吳毅話中的譏諷之意,衝著他又是憨憨一笑,仍是說道那句話:「助人者人恆助之啊。」

吳毅忽的心念一動,問道:「四喜,你的射箭功夫是同誰學的?怎的如此之准?」他對盧四喜救他時所展露出那既狠又準的射箭本事,心中十分的佩服。

盧四喜撓撓頭,說道:「啊?這射箭還要人教的嗎?自打我拿起這把弓后,我便知道這弓該如何拉,這箭該如何射了,吳大哥,你是不是想學?若你想學,我便把要領都告訴你。」

吳毅心中一喜,忙說道:「我在齊國亦是捕獵為生,弓雖然會用,可射出去的箭軟綿無力,十之八九是射不中獵物的,我也時常琢磨,可就是琢磨不出來,因此啊,平日捕獵多是靠手中的這柄單刀。若是四喜願意傳授我射箭本事的,我吳毅感激不盡!」

盧四喜坐於吳毅身邊,把自己摸索出的一套射箭技巧盡數說與了吳毅,吳毅越聽越是驚喜,心想盧四喜不過十三歲的少年,竟然能悟出如此厲害的要領,當真是了不得啊,我得用心記住,以後要好好習起。念及至此,他看向盧四喜的眼神中便頭一回的多了幾分欽佩之色。.c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工夫,傳授完射箭口訣的盧四喜下了山,而吳毅卻仍在那裏用心回味着那些口訣和竅門。

自此之後,盧四喜每日都會上山,或是帶些蒸餅吃食,或是說些風土人情鄉野趣事,而吳毅亦會說些齊國的風俗。這轉眼之間,便過了一月有餘,而這吳毅的傷也已痊癒,身形比之來時,更是壯實了一圈。

傷既已痊癒,吳毅便不想再留於此地,盧四喜原想多留他些時日,可轉念一想,他畢竟是齊國人,留在楚國確是多有不便,也就不去強留於他。

這日,吳毅正閑坐於樹旁,忽的瞥見遠處兩個人影朝着自己而來,一個便是救了他性命的盧四喜,而另一人看身形卻是一女子,吳毅心中警覺,心頭冷笑道:「哼,楚人就是楚人,背信棄義,盧四喜啊盧四喜,竟是帶來人捉我,枉我錯信了你!我腿傷已痊癒,可仍不及原來那般靈便,哼,說不得,大不了和他拼個同歸於盡,也不枉我堂堂大齊好男兒!」念及至此,吳毅悄悄拾起身邊的單刀,捏在手中,凝神望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二人。

過了幾十彈指的工夫,盧四喜已至吳毅跟前,吳毅見他背着個大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似是裝了不少東西,而身旁的那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絕不似會武的樣子,吳毅心中疑惑,可仍是暗暗戒備着。

盧四喜放下背上的布袋子,微微喘了口氣,他似乎並未察覺吳毅面色有異,仍是面帶憨笑的對吳毅說道:「吳大哥,早好!這布袋子裏頭我都給你裝好了風乾的那兩隻野豬肉,我都替你把骨頭拆了,你也好帶着,回去上鍋一蒸,便能吃了。另外,我還給你備了一些乾糧和五筒子清水,給你路上吃的。」

吳毅心頭稍安,看他二人的樣子似非來捉自己的,而是來給自己送行的,他面色稍和,卻也不放下手中的單刀,反手握着刀柄,拱了拱手,對盧四喜說道:「多謝四喜老弟

!」言罷,他又看向盧四喜身旁的女子,眼神變得愈發凌厲,那女子被看的心中發怵,悄悄往盧四喜身後躲了兩步,吳毅心中冷笑,問盧四喜道:「不知這位是?」

盧四喜一拍自己的腦門,把那女子拉到自己跟前,說道:「你瞧我這記性,見了面光顧着說那布袋子裏頭的東西了,忘記想吳大哥介紹她了。她叫睢夢兒,比我小一歲,我二人自小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關係可好了。」

睢夢兒麵皮薄,盧四喜這話說的讓她面色燙到了耳根子,她害羞的低下了頭,心中雖是好奇,可也不敢抬頭大量眼前的吳毅。

吳毅卻問盧四喜道:「那你為何要帶她前來?」他心中仍有些不放心,這話說的便未免有些生硬了。

盧四喜卻不以為意,仍是憨憨笑道:「夢兒是自己人,她不會出賣吳大哥的,還請吳大哥放心。」說罷,他撓撓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這半個月來,吳大哥那些吃食都是夢兒給做的,因我不會做飯,這才托的夢兒,還望吳大哥莫要責怪。」

直到此時,吳毅方才放鬆了戒備,手中的單刀也微微放了下來,他看了二人一眼,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盧四喜忙道:「正是!今日我備上這些風乾的野豬肉時,夢兒便說想要隨我一道來見見吳大哥,我原本覺得不妥,可又不想弗了夢兒的意,便讓夢兒立了個誓,之後我二人便一起上山了。」

睢夢兒這才抬眼大量了一番吳毅,盈盈行了個萬福,輕喚了聲「吳大哥好。」

盧四喜從懷中摸出一枚箭頭遞給了吳毅,吳毅不知何意,便不解的望着盧四喜。

盧四喜卻是笑道:「射中咬你那隻野豬的,就是這枝箭,我回去后,把箭拔出,拆下箭頭,我不識字,只會寫自己的姓名,而「盧」字和「喜」字太繁複了,因而我在箭頭上刻了個「四」字,今日便把這箭頭送你,我別無他意,只求吳大哥將來翻看到這枚箭頭時,還能記起遠在楚國有這麼一個小兄弟。」

吳毅肅然,他鄭重的將箭頭藏入懷內,重重的應了聲「好」。

吳毅背上布袋子,抱拳謝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四喜老弟,你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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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漁妻種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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