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情女有意探虛實

第4章 多情女有意探虛實

又過了兩個月,范廷簇和鬱金香好容易才碰上前者上大夜班而後者上長白班的機會。吃過晚飯,兩個在同一時段都是休息。於是,鬱金香在上午八點接班的時候,就趁機對交班的范廷簇嫣然一笑,“小范,吃了晚飯你就在寢室里等我,什麼地方也不要去哈”。她一邊笑眯眯地說著,一邊往身上穿白大褂。

“又有什麼事嗎?”范廷簇輕聲地問。

“什麼叫又有啊,”鬱金香頗不樂意地驚呼道:“我還什麼都沒有給你說,怎麼就又有了呢?聽你這口氣,好象我是專門給你找麻煩的人。”

“你看你看,我就那麼隨便問一下,你就想到哪裏去了。”范廷簇古里古怪地看了鬱金香一眼,低聲說道,“真是老太太針多,女娃娃心多。”

鬱金香聽了,把嘴湊過來,莞爾一笑,道:“我是老太太嗎?哼!心多,我的心在多,也趕你差遠了。”

“哎,什麼事,快點說,我要回去睡覺了。”范廷簇催促說。

“上個月你陪我爬了瀘山,我感到很有收穫,也挺有樂趣。”鬱金香走近范廷簇,目光燦爛地說道,“今天下午吃了晚飯,你在陪我去逛逛瓊海,怎麼樣?”

“不怎麼樣。”范廷簇打趣似地故意說道,“我之所以陪你爬瀘山,是因為怕廟子裏的和尚把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擄起走了。逛瓊海就不存在這個問題,所以,我就不陪你了,還是你一個人去吧!”

鬱金香知道,半瓶醋不會不陪她,而是在有意逗她玩,於是也故意放倆(讀音lia)了聲音,湊近范廷簇的耳邊小聲說道,“一個人去多沒意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去,就我一個人單飛,別人還以為我找不到男朋友呢!”鬱金香說完,兩隻眼睛甜蜜蜜地笑成了柳樹葉。

“好吧,吃過晚飯,我在寢室里恭候你就是了。”范廷簇說完,轉身就要走。

“每次外出,都是我來叫你,難道你就不能主動來約我一次嗎?”鬱金香埋怨道,“今天我就偏要你來叫我。”

“好吧,吃過晚飯我就來叫你。”范廷簇說著,已經走出護士辦公室,話音從他身後飄了進來。

自從那天范廷簇陪鬱金香爬了瀘山回來,她打心眼裏感到范廷簇根本不是什麼“半瓶醋”,倒象是一個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的傢伙。瞧他那副天性,好象世界上沒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這三教(儒、佛、道)合一的瀘山,跟他從事的內科臨床護理有什麼關係,居然他也知道不少與瀘山有關的知識。如此看來,范廷簇這呆哥不僅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而且,也是一個知識面比較豐富的人,同時,肯定也是一個勤勉好學的傢伙。在鬱金香看來,那天攀登瀘山的收穫着實不小。於是,她又想起了她的“緣分”,並且慶幸自己是一個很有緣分的人。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充滿了無比的喜悅和柔情。然而,始終有一個問題在糾纏着她,特別令她難以琢磨:這個“半瓶醋”的雅號是怎麼來的?一個人可以沒有雅號,也可以有別的雅號,甚至更可以有更多的雅號,可是,他為什麼偏偏就叫“半瓶醋”呢,除了“范廷簇”的諧音之外,還有沒有另外的故事,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啞秘。除此之外,還有兩個附帶的問題,范廷簇還沒有回答她:一個是在病房裏無意間漏出來的“我可能”,另一個是瀘山上言談中引出來的“對什麼感興趣”。鬱金香決定找一個恰當的時間,把這些秘密都從范廷簇的心裏掏出來。

晚飯之後,鬱金香故意在寢室里等着范廷簇來叫她去逛瓊海。可是,等了很久,總沒見范廷簇來。難道是范廷簇變卦了不成,或者又有什麼別的事情把他袢住了,她打算去范廷簇的寢室里,看看他在不在家。鬱金香輕輕推開門一看,只見范廷簇正躺在床上看書。於是她禁不住心裏一下子騰起怒氣,兩步跨進屋裏,強壓怒火對范廷簇說道,“喂,說好的等你來叫我去逛瓊海呢,搞半天你把我忘的一乾二淨了,還平心靜氣的躺在這裏看書。”

“哦,對不起,對不起,”范廷簇見鬱金香繃緊了臉,急忙下床解釋說,“是我搞忘了,不是故意不來叫你的。”

“哼,看書看書,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就是看書,書有那麼重要嗎?”鬱金香兩手叉在恰到好處的腰間,繼續數落道,“難道我在你心裏,居然連本書都不如嗎?”鬱金香說著,氣噓噓地走進床邊,把范廷簇剛才放下的那本書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本厚厚的《內科診斷學》。

“對不起你,小郁,真的是我搞忘了。”范廷簇為了平息鬱金香的怒火,只好保證似的歉然表示道,“以後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鬱金香聽了范廷簇的保證,立刻覺得自己過分了一點,無非就是逛個瓊海嘛,何必這麼小題大做呢,於是婉言道,“那天你陪我爬了瀘山,使我增長了不少的見識。今天在陪我去逛逛瓊海,肯定又會讓我開闊新的眼界。”

“瓊海能開闊你什麼眼界,它就這麼大一個‘牛滾凼’(比喻很小很小的水池,只能供一兩頭牛在裏面打滾)。”范廷簇站在鬱金香的對面,兩隻手劃了一個碗口大的圈,不以為然地說。話音剛落,他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點兒過分誇張,於是立刻又改口道,“不過,任何事物的產生和存在,都有它一定的原因、發展及其規律,只是認識與否的問題。在無比廣闊的自然界,我們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沒有被發現被認知。”

“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鬱金香很認真地說,“正如那天爬瀘山一樣,不上瀘山,你就不會告訴我瀘山是三教合一的名山。所以,我要你陪我去逛瓊海,一則是增長一點知識,第二呢,也去散散心。”

“哦,你也有不開心的事?”范廷簇隨口問道,“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啦!”

“你明明知道還問我。”鬱金香瞪了范廷簇一眼,帶着幾分矯情地回答說。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事情會讓你不開心。”范廷簇很認真地說。

“盧護士長都不讓你帶我一起上班了,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鬱金香噘起兩片薄薄的嘴唇說。

“哦,就因為這個事嗎!”范廷簇驚訝地安慰道,“這點小事太不值得你慪氣了,我還以為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呢!”

“盧護士長把我跟你分開了;你還以為是小事嗎?”鬱金香氣噓噓地訴苦道,“從我獨立上班以後,心裏整天就空落落的,一點精神都沒有,腦子裏總是想着你。”

范廷簇聽了鬱金香話,立刻意識到不能在深說下去了,於是岔開話題道,“小郁,要逛瓊海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在過一陣,天就黑了。”

兩人說完,走出了房間。

陸軍醫院的內科職工宿舍,距瓊海很近,直線距離不過數十米。鬱金香和范廷簇邂逅來到瓊海東南面的沙灘上。這時,殘陽夕照,落日熔金。一縷縷炊煙,從瓊海周邊的漁村小院裊裊升起;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攀枝花樹,在落日餘輝的照耀下,橫貫蒼穹的銀枝鐵干,顯得更加的蒼勁和洒脫。一株株合抱不交冠蓋如雲的大榕樹,隨着餘輝的依依惜別,把倒映在海水中的偉岸影子,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對對情侶,勾肩搭背地走在海灘上,不知“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麼,只有溫柔而又多情的海水才能聽見。腳步移動的後面,留下一串串陷入沙灘的足跡。

兩人走了幾步,還是鬱金香耐不住寂寞,她輕輕地用肩背撞了一下范廷簇:“我們不可能就這麼默默地走着,什麼話兒都不說一句吧。”

“說個啥呢,好象沒有什麼話要說的呀!”范廷簇漫不經心地說。

“什麼,半瓶醋,我跟你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鬱金香聽了范廷簇的話,宛若一個晴天霹靂從她的頭頂上打下來。她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刺激,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突然一下變成了兩個沒有光澤的干核桃。心裏立刻升騰起難以控制的怒火,極其被動地收回了臉上堆起的笑容,用最大的剋制,竭力壓低了聲音道,“我都把你整個兒的裝在我心裏了,居然你還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難道你對我就那麼討厭嗎?”

范廷簇看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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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從來沒有發生過的陣仗,立刻對鬱金香表示歉意道,“小郁,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沒有話要對你說,我只是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才好?”

“哦,既然是這樣,那就怪我太不鎮定了。”鬱金香聽了范廷簇的解釋,覺得他的話里沒有撒謊和欺騙的成分,便自我責備地說道,“其實,我約你出來,只想說點我們之間的事情,剛才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沒有啊,小郁,我沒有生你的氣呀!”范廷簇安慰說。

“沒有生我的氣就好。”鬱金香聽了范廷簇反覆道歉的話,算是緩過氣來了。但她覺得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在說男女之間戀愛的事情,肯定說不到一條路上去,不如說點別的更好。至於男女戀愛的事情,以後在找恰當的機會,慢慢在說,反正有的時間。於是她婉轉地說道,“這樣吧,你就說點有關瓊海的故事。”鬱金香扭動着高挑的身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瓊海的傳說。”

“好吧,你既然想聽瓊海的故事,我就把我知道的一點有關瓊海的知識告訴你吧。”范廷簇繪聲繪色地說,“‘瓊海,古稱邛池,屬於更新世紀的早期斷陷湖,至今大約一百八十萬年左右’。湖長十一點五公里,最寬處五點五公里,海岸線周長三十五公里,大多數水深在十五米以上,湖泊最大面積三十一平方公里,海水容積為三點二億立方米。瓊海是四川的第二大淡水湖,山光雲影,一碧千頃,是四川十大風景名勝之一。”

范廷簇簡而言之地介紹完了瓊海的大致情況,接着又敘述起瓊海的四季景色:“瓊海以恬靜著稱,景色四季各異:春日水色天光,上下一碧。一片浩翰波光,閃爍在蒼山綠野之中,‘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岸邊燕語呢喃,漁村柳眉桃腮;夏日湖水盈盈,波光耀眼,漁村山寺,相映成趣;秋日天高氣爽,‘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冬季天凈水明,婆娑樹影,倒映湖中。午後起風,海浪奔涌,似白鵝嬙戲于波濤之中。”

“瓊海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美麗嗎?”鬱金香似信非信地望着半瓶醋。

“這就要看你怎樣鑒賞,怎樣感悟了。”半瓶醋溫情地看了一眼鬱金香,“如果你缺少鑒賞審美的能力,那麼,再好的美景,你也品味不出她的妙趣來,正如欣賞一幅經典的畫作一樣。”范廷簇害怕鬱金香多心,立刻又補了一句,“我是說如果哈,不是具體指哪一個人。”

“我懂你的意思,你就不要畫蛇添足了!”鬱金香有點不高興地說,“除了瓊海,你還能說點什麼?”

“那你認為我還該說點什麼呢?”范廷簇反問道。

“我不知道”。鬱金香靦腆地回答說,“這樣吧,還是說說你的雅號的來歷,我想弄明白你為什麼叫‘半瓶醋’?這個問題,我從盧護士長第一次叫你的那一天起,就想到現在。可是我一直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呀,一個綽號,也值得你想一年多嗎,你也太誇張很了吧。”范廷簇極其坦然地說,“一方面是我的名字范廷簇,正好與半瓶醋三個字諧音,所以我就叫‘半瓶醋’了。”

“你為什麼不取一個別的名字,偏偏要取這麼一個與‘半瓶醋’諧音的名字呢?”鬱金香好奇中帶點兒不解的口氣問。

“姓氏嘛,那就不必說了,這是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范廷簇解釋說,“現在就說說名的來歷。先說‘廷’字吧,我們范家輪到我這一代人,就是‘廷’字輩。在說簇吧,就是花團錦簇的簇。簡而言之,就是在高雅的地方擺放着一堆鮮花。”

“哦,還滿有意思的嘛,聽你這麼一說,范廷簇還是一個很高雅的名字啰!”鬱金香說完,臉上堆起無比的燦爛。

“慚愧,慚愧,比起你的芳名來,還是遜色得多。”

鬱金香故意把頭一偏,“何以見得?”

“假若你願意聽的話,我就給你講一個與鬱金香花有關的特別美麗的故事。”范廷簇見鬱金香帶着幾分驚奇的模樣,便故作鎮定地說,“在古代的歐洲,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同時受到三位英俊的騎士的追求。一位送了她一頂皇冠;一位送了她一柄寶劍;另一位送了她一捧黃金。姑娘非常發愁,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因為三位男士都非常優秀,姑娘只好向花神求助。花神於是把她化成鬱金香,皇冠變為花蕾,寶劍變成葉片,黃金變成花的枝幹。就這樣同時接受了三位騎士的愛情,而鬱金香也成了愛的化身。由於皇冠代表無比尊貴的地位,寶劍又是權力的象徵,而擁有黃金就擁有財富,所以在古歐洲只有貴族名流才有資格種植鬱金香花。

“我的天哪,你是從哪裏了解到這麼多與鬱金香有關的趣事的呀?別人叫了我那麼多年的鬱金香,我居然對此一無所知!”鬱金香心存內疚,無比欠然地說。末了,她又朝四周看了看,“幸虧旁邊沒有人,不然我又出洋相了。”說完,她急速地伸了一下舌頭,很快又縮了回去。

“哎,說真的,小范,你怎麼會懂這麼多知識,不仿說來聽聽。”

“看書啰,只要你喜歡讀書,沒有學不到的知識。”

“那好,以後我也跟你一樣,多讀點書。”

“其實,我看的書也很少,知識也很淺陋,不然,別人怎麼會叫我‘半瓶醋’呢?”

“半瓶醋除了與你名字的諧音之外,還有別的意思嗎?”

“當然有嘍,名字的諧音僅僅是個偶然的巧合罷了,更主要的意思還是我的知識過於貧乏。”范廷簇進一步解釋道,“半瓶醋,相當於我們本地人說的‘半罐水’,形容沒有學問,缺少知識,而且對任何事物,滿足於一知半解。懂得一點點常識,就喜歡八方賣弄,四處張揚,就喜歡好為人師。所以,民間流行着一串順口溜:‘滿罐水搖不響,半灌水響叮噹’,說的就是半瓶醋我這樣的人。所以,別人叫我半瓶醋,我非但不反感,反而感到樂意。”

“好!你欠我的第一個問題,算你說清楚了。那麼,第二個問題呢?”

“哦,還有第二個。”范廷簇看了鬱金香一眼,表情模糊地問。

“有啊,那天在病房裏上班,你說你要是趕得上我的一半聰明,‘可能就’,就什麼,你就沒有往下說了。”鬱金香帶着幾分不解的神情,“要麼你有難言之隱,要麼在病房裏當著病員不好說,所以當時我就沒有追問你。”

“這樣的話我是說過,不過,也僅僅是我的猜想或者推測而已。”范廷簇面帶憂鬱的表情,“我們一起調進醫院的幾個戰士或者說戰友吧,雖然說不是同一個部隊調來的,但是,調來以後做的都是同樣的護理工作,只是不在一個科室而已,別人都提拔為護士了,穿上了四個兜兜的軍干服,可我還是個戰士,你想,我能沒有想法嗎?”

“戰士和護士有區別嗎?”鬱金香帶着幾分不解的口氣問。

“有啊,不但有,而且區別還大着呢!假如要我做一個比喻的話,那就是護士是黃金,戰士如泥土。戰士提拔成了護士,就享受部隊軍官的待遇,發工資,不退伍,長期在部隊工作,大多數都有送軍醫大學深造的機會。軍醫大學畢業了,又回醫院來當人人崇拜的軍醫。”范廷簇滔滔不絕地說,“戰士就大大的不一樣了。每年都面臨著退伍的可能。一旦退伍,就哪裏來,回哪裏去。是工廠來的,就回去當工人;是機關學校來的,就回機關學校去重操舊業。惟獨農村來的最苦,退伍了,就滾回老家去當農民,修地球。象你們穿便衣的護理員,只要提拔了護士,就穿軍裝,一樣享受軍職幹部的待遇。”

“你不是說過醫務處的陳主任,找你談過幾次話了嗎?”鬱金香又問。

“的確找我談過幾次話,具體是幾次,我也記不得了,至少三次以上吧!他一再鼓勵我,在搞好護理工作的基礎上,主動跟隨醫生查房,逐步學習掌握診斷病情的知識和技術。”范廷簇如數家珍一般,“醫務處的黃主任還告訴我,說我的家庭出身條件好,不要有退伍的想法和打算,有了機會,他就推薦我為提拔護士的培養對象,準備在醫院長期工作。提了護士,工作一段時間,就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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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送軍醫大學深造。”范廷簇說到這裏,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可是,就在你來之前,醫院就提拔了四個戰士和三個護理員做軍職護士,偏偏就沒有我的分。後來我一想,可能是我沒有他們那麼優秀,所以才沒有提拔我吧。那天在病房裏說的‘可能’,就是這個意思。你想啊,這樣的怨言,我能在病房裏說嗎?”范廷簇說著,眼圈逐漸紅了起來,兩隻眼睛濕潤潤的。

鬱金香見狀,不忍讓他把話在說下去了,於是,趕忙把話題岔開:“你欠我的第二個問題,算你交了圓滿的答卷。眼下,只剩下第三個等你回答的問題了。”鬱金香抬起手脘,看了看錶,“現在時間還早,你乾脆把它說了,怎麼樣?”

“第三個,第三個是什麼?”范廷簇深情地看了看鬱金香,意思是要她提醒提醒。

“第三個問題是興趣,你忘啦!”鬱金香毫不掩飾地說,“那天在瀘山上我問你對什麼感興趣,你推辭說時間晚了,要趕快下山回醫院,以後在告訴我。今天這個時候能告訴我嗎?”

“哦,是這樣,這個問題不難回答。”范廷簇從容不迫地說,“興趣這個東西,不是一成不變的事物,它隨着年齡的增長,環境的變化,教育程度的提高,知識的不斷更新,在不斷地發生着變化。人的一生當中,不會只有一個不變的興趣。”范廷簇舉一反三地說,“比如小時候,我的興趣就是下田捉泥鰍,逮黃鱔;上小學了,就是看《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的小畫冊;上了中學,興趣就轉移到反映青少年生活的雜誌上面來了。但有一點是比較穩定的,那就是對語文比較感興趣。特別是在小學階段,語文是我的強項,每次考試,沒有下過九十分的。但是,算術就很糟糕了,簡直差得沒有底底。中學數學,就沒有考過及格以上的成績。”

“那你現在呢,你現在的興趣是什麼?”鬱金香見范廷簇的話題越扯越遠,急忙剎車道,“我是問你現在的興趣是什麼?”鬱金香說著,捏起拳頭有意識地在范廷簇的肩上捶了兩下。

“現在嘛,除了醫學就是文學,文學中又着重喜歡小說創作和唐詩宋詞。”范廷簇不假思索地說。

“我不要你說這個,我要你說點別的。”鬱金香使勁捏了一把范廷簇的手,強辭奪理地說,“比如愛情啦,幸福啦,理想啦,這些吧。”

“小郁,實不相瞞,我現在恰恰對這些不感興趣。”范廷簇本想稱呼她一聲“金香”的,但他又覺得這樣稱呼有點兒欠火(即不恰當的意思),立刻又改稱為小郁。

“既然鬱金香有這麼多的寓義,你就不能稱呼我一聲金香么,每次跟你說話,總是小郁小郁的,聽着就很枯燥,就象一瓶蒸餾水,一點兒味道都沒有。”鬱金香說著,兩隻拳頭就象擂鼓似的,在范廷簇的背膀上敲打起來,抱怨他故意辟開愛情說興趣,“難道你對愛情就這麼反感么,難道愛情跟興趣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么,你故意避而不談這個問題,肯定是愛情對你有所傷害,或者是因愛情傷害了別人,才使你那麼躲躲閃閃,近而遠之。”

“這些都不是。”范廷簇鎮定自若地說,“剛才我已經說過,興趣是在一定環境中培養產生的。她象一粒飽滿的埋在泥土裏的種子,有了適當的溫度和濕度,她才會膨脹發芽長出苗來,二者缺一不可。愛情是專一的,興趣是廣泛的,在我們這個傳統古老的國度里,你可以培養廣泛的興趣,但不可以成就廣泛的愛情。”

“難道愛情還有廣泛與狹隘的區別嗎?”鬱金香說。

“有啊,由於東西方的文化背景不同,所以在愛情範疇的定義上也有很大的差別。”范廷簇說,“處於東方的古老中國,愛情一般限制在男女雙方,尤其是青年男女。而西方國家則不同,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愛情,比如父母愛子女,愛朋友,愛同事,都可以視為愛情。”

“那麼,我在向你請教:興趣與愛情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

“這是肯定的。”范廷簇毫不掩飾地說,“興趣都沒有了,還去哪裏找愛情”?

“那你對我有興趣么?”鬱金香象幼稚園的小朋友,偏起腦袋問。

“你這不是廢話嗎,”范廷簇用反詰的口氣回答說,“沒有興趣,沒有興趣我會陪你來逛瓊海!”范廷簇說完,又補了一句,“不過,就目前景況而言,我的興趣與愛情毫不相干。”

“我不信,我不信。”鬱金香不等范廷簇說完,就急忙搖頭說,“你現在這種年齡,正處於談情說愛的顛峰浪漫時刻,現在不談,更待何時?”

“那你呢,”范廷簇反問道,“照你這麼說來,你眼下不是正在談情說愛啰!”

“是啊,我現在不是正在談情說愛嗎?”鬱金香毫不否認地說。

“說來聽聽,你眼下正在跟誰談情說愛,能告訴我嗎,讓我也分享一點兒你談情說愛的快樂,行嗎?”半瓶醋試探地說。

鬱金香回答的很乾脆,“誰在跟我說話,我就跟誰談。”鬱金香的回答,是范廷簇始料未及的,他萬萬沒有想到,鬱金香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金香,你這個玩笑開大了。”范廷簇第幾次稱呼她“金香”他記不住了。

“啊,廷簇,聽到你這一聲‘金香’的稱呼,我好幸福啊!”鬱金香無比感慨地說。

“你幸福什麼,瞧你這麼高興。”

“有人第一次稱呼我金香,難道我還不幸福嗎?”鬱金香故意把話顛倒過來,“我不象有些人,心是口非。心裏本來是這麼想的,嘴上卻不這麼說。”

“請問,你指的是誰呀?”

“這還用問嗎?揣着明白還裝糊塗,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知道,你不過是在開玩笑。”

“我是在開玩笑嗎,你看我這神情,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別別別,別這樣,小郁,千萬別這樣!”范廷簇突然很嚴肅地說,“你真要這樣的話,我會毀了你一輩子的幸福。”

“你這是從何說起,戀愛還會毀了對方一輩子的幸福?”鬱金香感到特別的奇怪!

“這個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給你說不清楚。等待有足夠的時間了,我在慢慢給你說吧!”范廷簇給鬱金香揣了一個冷石頭。

“不,我現在就要你給我說,你不說我就跳瓊海。”

“不,小郁,真的時間太晚了。”范廷簇催促說,“你看,海灘上的人都走光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鬱金香定睛看了看周圍的沙灘上,確實一個人也沒有了。於是只好勉強地說道,“好吧,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月亮升起來了。銀色的月光,從看不到頂的天空撒下來,裝滿了整個月明風輕的瓊海。放眼望去,一片銀白色的世界。在鋪滿碎銀子似的白色的海面上,星星點點地漂浮着許多漁民的小船。每隻小船上面,都掛着一二盞配有防風罩的馬燈。遠遠望去,那微弱的燈光宛若瑩火蟲一般。對面的漁村,已經籠罩在月色朦朧的深處,隱隱約約看得見直插蒼穹的喬木樹。遊人已經離去的差不多了,只有鬱金香和范廷簇還在這裏徘徊。兩個多小時前的喧囂和熱鬧,現在已經漸漸平息了。范廷簇轉身一看,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於是提議道,“金香,我們還是往回走吧。”

“那好,有時間我們在來。”她聽到范廷簇第二次這樣叫她金香,嘴上這樣漫不經心地答覆着,眼前卻閃出一道從未見過的亮光。

回到宿舍,已經夜裏十點多鐘了。鬱金香簡單地洗漱完畢之後,很快就上床睡了。可是,她翻來覆去,無論怎麼也睡不着,總是處於從未有過的極度的興奮之中。她萬萬沒有想到,需要半瓶醋回答的問題,居然回答得如此的圓滿,而且滴水不漏。同時,她也感到有點兒後悔:有些話不該問的那麼顯露,那麼直白,那麼唐突,這才相處多長時間,就要人家把愛情和興趣,生拉活扯地捏到一塊兒。想到這裏,反到自個兒不好意思起來。她這樣想着,想着,不知什麼時候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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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香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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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多情女有意探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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