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識張大胖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得了,你也別給我賜座了。趕緊說說吧,到底咋回事兒?”
胖子在病床上盤坐起來:“說起這件事,就要從昨天晚上說起。本來胖爺我都準備睡覺了,誒,你說巧不巧。朋友圈一個女摩友發了一條消息,說是今晚高坡跑山,求組隊。你知道,胖爺我是那種憐香惜玉的男人。於是我便穿上我的‘戰袍’,騎着我心愛的摩托便出發了。夜裏和女騎士跑山,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邊說邊挑了下眉毛,用肩膀碰了碰我。我嫌棄的躲開點,示意他接著說。
“我就義不容辭的擔起了導遊的角色,車隊裏我就是在最前方的明燈、黑夜中最靚的仔。我是那樣的英姿颯爽,那樣的豪邁,讓我的人生充滿了意義...”胖子意猶未盡的眯着眼睛,似乎還在回憶着昨晚的畫面。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說重點,別嗶嗶這些有的沒的。”
胖子仰着頭給了我一個白眼:“切,不過昨晚遇到的一件事,讓我有點想不通,你這個大科學家給我分析分析。”胖子“清新”的口氣夾雜着“出眾”的體味讓我不自覺的捂住嘴,用下巴指了指他,示意他繼續。
胖子用大拇指和食指故作深沉地捏着下巴:“嘶,昨晚特別奇怪。我們路過一個農田的時候,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些藍色的東西在空中漂浮着,我想着有可能是鬼火什麼的,也就沒管它。嘿!結果你猜怎麼著?那東西撞到我的頭盔上的時候,我就像撞到一堵牆上似的,一個後空翻就飛了出去。你就說巧不巧吧,我正前方剛好是當地農民伯伯用來施肥用的糞池,好死不死你胖爺我一個標準的後空翻加轉體三百六度的滿分入水動作一頭扎了進去。在妹子面前也太特么丟面兒了,誒,你說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牛逼!”我感嘆道,腦海中浮現了胖子掉糞坑的畫面。
“啥玩意兒?啥牛逼那麼牛逼,還會飛?”胖子驚訝地看着我。
“我說你牛逼,大晚上的跑山不說,還栽糞坑裏了。你別告訴我,你打從昨晚被人從糞坑裏撈起來,到現在為止,都沒洗過澡吧?”我嫌棄地盯着胖子。
胖子賤兮兮的微笑道:“你別說,這味道我聞習慣了,還真有點意思。以前總是避而遠之,現在親密接觸了以後吧,還有點依依不捨呢。不過可惜了我那件防水防摔的進口騎行服了,這醫院的護士也太特么不地道了,居然一剪刀就給我剪了,剪了不說,給我打石膏的小護士還不待見我,你說氣不氣人!”
我感覺我現在才算真正認識了張胖子這個人,太特么噁心了。
“你這原‘屎’的味道,鬼特么都不待見!”
胖子露出他那個標誌性的賤笑:“嘿嘿嘿,你看,要不叫你來幹啥呢?對了,你給我帶的水果呢?”
“帶你妹!”說罷我催促着胖子去了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
“洋仔,你在外面守好了,你胖爺再怎麼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讓女同志給看光了。”廁所里傳來了胖子高唱《團結就是力量》的噪音,我拿起單反,調成連拍模式,悄悄地打開了門。胖子依舊在悠然自得地唱着歌,伴隨着水流嘩嘩的聲音,單反對準了胖子油膩的背影。
“你他娘的掉糞坑還有頭有臉,來,笑一個。”
胖子轉過身的瞬間,單反發出了一連串的‘咔嚓’聲。胖子發現我在給他照相后,立馬捂住了重要部位,一邊大聲謾罵,一邊用水噴我,“卧槽,你他娘的變態啊,快給老子刪了!”胖子抓過衣服匆忙套上,趿[tā]拉着塑料拖鞋啪啦啪啦地追着我,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追到了病房門口。
病房的另外一張床上來了一位新的病患,是一個鬚髮斑白的老頭子,臉上帶着呼吸罩,旁邊的桌子上擺着的心電監護儀正在艱難的嘀着,清脆的響聲在房間裏異常清晰。
我和胖子急剎車停在病房門前,床前圍着的滿臉淚痕的家屬和醫護人員,都轉頭看向了我身邊的胖子,胖子愣了幾秒后才發現自己衣不遮體,立馬閃到門后,整理起了衣服。
胖子穿完衣服,拽着我默默的繞過老頭兒的病床,回到他的病床並且拉上了床簾。我們倆透過床簾的縫隙看到醫生低頭拍拍身邊的家屬,家屬也禮貌性地給醫生鞠了個躬。
“你們,好好陪陪老先生吧!”見家屬們皆不做聲,醫生們也默默地離開了。
看來這個老頭兒應該是油盡燈枯了。胖子在我旁邊問道:“這老頭兒是不是要嗝屁了?”
“噓...”我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他娘的要不再大聲點?”
胖子嘟着嘴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在住院部領了陪床用的摺疊床,躺在上面瞌睡,一覺起來已經是午夜了,胖子還在打着呼嚕。隔壁病床周圍依然圍着好幾個人,但相比白天少了許多。心電監護儀依然“滴滴...”的沒完沒了的響着。生物鐘紊亂的我拿出了遊戲機,獨自一個人在摺疊床上玩耍着。
忽然,隔壁傳來了驚悚的哭喊聲:“爹啊!嗚...爸...嗚嗚...”
心電圖監護儀長鳴“嘀......”
我下意識的從摺疊床上蹦了起來,胖子也被驚醒:“鱉,什麼鱉?誰是鱉...”
胖子還順手從枕頭下面抽出了個強光手電筒,舉過頭頂做防禦。
我立刻捂住他的嘴,按下他剛要舉起的手臂:“噓,你特么才是鱉。是那老頭兒,好像是要不行了。”
胖子眯縫起眼睛,順着床簾的縫隙朝外面張望着。
過了一會兒,門外進來了幾個醫生護士,將家屬請離現場后,開始對老頭兒實施徒勞的搶救。
我和胖子直勾勾的盯着,經過一番匆忙的搶救后,醫生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毫無感情的說著:“死者80歲,死亡原因多器官衰竭,死亡時間凌晨0點18分。”
護士為老頭蓋上了白布后就出了病房,緊接着門外便傳來了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也是第一次直面一個人的死亡過程。我和胖子靜靜的看完了全過程,相顧無言的坐着發獃。沒想到人的生命真的如此的脆弱,在死亡面前,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胖子沒一會兒就回了神,擺弄着手上的手電筒,我看着煩躁伸手去搶他的電筒。
誰知道就在此時,手電筒忽然啪啪作響,緊接着胖子劇烈抖動起來,臉上的贅肉在空中自由地波動。
胖子不自覺的一把抓住了我,他的手像是被黏住了一樣緊緊的抓着我的手臂,一股前所未有的酥爽感傳遍了全身,連帶着我也開始一起劇烈的抖動起來。
我和他就在這麼不合時宜的場景下,在床上瘋狂的震顫着。
“噹...”手電筒終於從胖子手中剝離,掉在了地上。
門外的護士聽到了我們的動靜,拉開床簾,只見我和胖子互相依偎着癱軟在了床上一動不動。護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質問道:“大晚上,你們幹什麼呢?”
胖子有氣無力的說道:“護士小姐姐,如果我說這是個意外,你信嗎?”
護士撇了一眼胖子,“我說你倆是真不懂事兒啊,人家親人剛剛過世,你們就在這裏幹這種事,傳出去影響多不好啊!”
胖子皺眉翹嘴不忿道:“哎喲我去,我們也沒幹嘛呀,嘿,你這個護士同志,這話咋從你嘴裏說出來像我們真怎麼著了...”
我揉着被電擊的手臂,打斷了胖子的插科打諢:“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是故意的,實在不好意思了!”護士見我妥協后,再沒說什麼話,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現在,病房裏只剩下我們四個人了。
等等!四個?第四個是誰?
我下意識的環顧四周,角落赫然站着一個鬚髮斑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