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頓悟

童話總有一天會被戳破，等李克翔到家門口時，他看到的是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的父親和急切等待未來兒媳婦回家的母親，而王亞菲想到的是李克翔巧心編製的童話和親眼目睹的現實之間的強烈反差。在他們相處的時間裏，王亞菲一直以為李克翔處在書香門第之家，從小受家庭教育的熏陶最終成長起來的優質男孩。可當她踏進李克翔的家門后，聽到他父親從嘴角勉強蹦出來的兩句問候語和他母親呆若木雞地站在樓梯口的傻笑聲，她瞬間崩潰了，現實和童話的強烈反差讓她大腦一片空白，但她又清醒地明白她未來的家庭不能是眼前這樣。王亞菲從小的家教就是所有的事首先要站在高起點上，只有開始的高起點再稍加努力才能輕鬆做到人上人。

“快坐沙發，翔，把電視打開。”李克翔母親顯然對眼前的王亞菲比較認可，李克翔開電視時，他父親把風扇拿到客廳中間，他母親從廚房拿來一盤剛切好的西瓜。王亞菲雖然心裏有種種不滿，但臉上還是勉強擠出笑容，畢竟第一次到李克翔家裏，不能表露出過分的失落。

吃了一口涼西瓜，王亞菲的心平復了許多，她四周打量着房間，李克翔說的有些還是對的，他家蓋的是二層平房，在村裡確實還算比較好的，這得得益於李克翔的父親，他父親原來十六歲歲就跟着師傅東奔西跑，到了三十歲才勉強結婚，那時家裏過得那叫苦呀，好在李克翔的父親頭腦聰明，能吃苦，不過如今的二層平房也耗費了他一輩子的能量。以前年輕時李克翔的父親也是村裏有名的帥小伙，為人開朗，可就是因為家裏條件差，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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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媒，他一氣之下跟着木匠師傅跑到外地去了，一去就是十年，那段在外漂泊的時光沒人知道，李克翔只聽過自己的母親偶爾說起過，村裏的父輩們也都看到了李克翔父親從外地回來的變化，帥氣被滄桑掩蓋了，曾經開朗見人就打招呼的小夥子也變得沉默寡言了，村裡人你傳我傳的，有的說李克翔父親跑到陝南挖煤去了，煤礦出事了傷了腦袋變得不怎麼說話了，煤礦賠了些錢讓回來了；有的說他跑到甘肅和人販賣“野貨”被差點被抓到，沒辦法扒火車跑回來了；還有的說他一直在西安，跟着西安有名的黑社會混，專門幫人家放高利貸，因為私吞老闆的錢差點被打死，最後給警察提供線索把黑社會連窩端了后回來的。村裡人眾說芸芸，誰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李克翔的父親也不再理會這些言傳，不過李克翔從母親那裏得知父親是因為和老闆的女兒好上了，被老闆僱人打了才回來的，腦袋上的傷確實是真實存在的，自從那事過後，就沉默寡言了，也許是打傷了神經，也許只是對社會產生了反感，不想多言罷了。

“多吃點兒，天太熱，家裏也沒個空調，讓女子受委屈了，你們下次回來前我給家裏置辦個空調。”李克翔的父親一口氣說了很多，這在李克翔以前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他的印象里父親說話多的時候就是在中考上重點高中和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兩個喝多了晚上，其餘時間都是少言傷感的，李克翔此時眼淚快要落下來了，父親的話讓自己覺得溫暖，可王亞菲流露的些許失落也讓自己覺得傷心。

“沒事的，叔叔。”王亞菲本來想說反正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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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最後還是忍住了，看着李克翔擠出的笑臉，她明白現在不能說得太多。

忙碌了一天，終於等到飯點，李克翔和父親喝起了酒，這是除了春節，他們第一次喝酒。王亞菲吃了點菜說困了就上樓睡覺了，房間很乾凈，李克翔媽媽一遍遍打掃了幾回，就等着他們回來，他母親是個傳統的女人，特意囑咐李克翔結婚之前不能住一起，並把隔壁房間也簡單地打掃了一遍。不知不覺到了10點多鐘，李克翔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李克翔還和父親喝着，此時兩人都有些醉意，母親叫他們少喝點別喝多了。9點到10點期間，王亞菲叫了李克翔三次，第一次是因為晚上要上廁所怎麼辦，李克翔拿來了洋瓷夜壺，第二次是因為要剪指甲，問他要指甲刀，李克翔花了好幾分鐘才找的一個指甲刀送了上去，第三次是叫他上去是問他幾點睡，明天自己還要回家呢。父母看着自己的兒子上下來回走着，心裏也不太好受，不過老兩口都沒表現出來，只是一個勁地給李克翔說要照顧好人家女娃，別讓在家裏受苦。待李克翔喝完酒時，已經夜裏11點多，這時王亞菲已經睡著了，他獨自一個人呆在另外一個房間，坐在床邊反省着白天發生的一切，待他第二天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的趴在床邊，拖鞋也未曾脫下。

李克翔拖着酒意，和王亞菲坐上了去西安的大巴。途中，他沒怎麼說話，好像變得和自己的父親一樣了，或許他內心在想着，這個坐在身邊的女孩只是大學的回憶吧，如果再過執着，也許會像父親那樣留下永遠的傷痛。去他媽的愛情，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