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歸寧日
元懷瑾眼看沈銀謠眼神略微閃躲,這麼多年在大殿上,他最會察言觀色,每次判斷都基本是正確的,這次,看到沈銀謠如此神色,定是思姻姐姐出了什麼事!
「她人在哪?」
丞相面色也嚴肅了起來,父子倆逼問思姻下落,沈銀謠不知道他們這次來的目的,只是憑着之前,思姻在家裏備受欺凌來判斷,絕對不是好事。
「你們還來找她幹什麼?要是還想欺負她,別怪我不客氣!回門那天已經和趙夫人談好,思姻的一切,與相府再無瓜葛!」
元仲臉色鐵青,當初趙夫人是說過有這麼個事,他沒往心裏去,畢竟是有血緣關係在,她再想脫開干係,又能怎麼樣呢?
如今也不是要欺負她,而是真的擔心她!
自從聽說了她和謝星瀾一起去關口戰場,元仲就寢食難安,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兒竟然能做到如此!上戰場,自古都沒有女人上戰場的先例,她也完全可以不去,可是她去了,那就是漲士氣、漲家族榮譽,在陛下面前露臉的事!
早怎麼沒發現,這個女兒竟然如此為大局着想,她才是當之無愧丞相嫡女啊!
再看看小女兒,整天不思進取,只想着好吃懶做,把她寵上了天又如何?到頭來給家裏丟盡了臉!陛下因為她和離的事,一直鬧不愉快。
趕快送出去的好!愛嫁誰嫁誰,總之別在家裏礙眼。
丞相看看沈銀謠,忽然變得和善起來,儼然一個慈父,
「銀姑娘,我家思姻一直是你照看,這幾年辛苦了,她在家裏不受寵,都是我的疏忽,以後我必當盡一個父親
沈銀謠冷哼一聲,恨不得翻個白眼給他。
之前想什麼了?現在要照顧好她?對不起,她已經不需要了!
「思姻自有無盡的好日子過,用不着您來送遲到的溫暖。」
哪涼快哪獃著吧,二十多年都沒照顧好,這遲來的照顧,必有蹊蹺!
面對沈銀謠如此不敬,元懷瑾一下摔了茶碗,正砸在她腳邊,瓷片碎了一地。
「賤奴!你也配和我父親說話?快把思姻請出來,否則就算你人在將軍府,我們也能發賣!」
從小到大,她還沒受過這種氣!要是擱現代,四十米砍刀都掏出來了。
「我也就看你們是思姻的血親,留點情面,別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
「你!好你個賤婢!我這就回去,讓母親把你賣掉!」
元仲站起身,臉上表情還是很和善,他趕忙制止了兒子,對沈銀謠賠笑臉,
「銀姑娘,都是我們的錯,之前對姻兒刻薄,以後不會了!我們此次來,是想找姻兒拿百花圖,這不是,貴妃的壽辰要到了,點名要的賀禮,你看……」
原來是這事。
思姻走的時候說過,她的物品她可以隨便處理,百花圖賀壽的事,沈銀謠聽她講過,當時還救了東方劍。
就知道,她父兄來肯定沒好事,算了,她確實人不在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給他們就是了。
沈銀謠一口答應下來,就回去取。
父子倆面對面,元懷瑾從父親眼中看到了異樣,
「父親,您這是?」
元仲沒說話,兩人各懷心思等着沈銀謠回來,過了一會,她抱着個木匣回來了,元仲又起身迎接,
「哎呀,有勞了,有勞了,老夫還有一事相求,還望姑娘能答應,幫人幫到底。」
道德綁架?沈銀謠眼睛微眯,點點頭,倒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元仲打開匣子,一邊撫摸一邊道,
「這既然是給貴妃的賀禮,自然要精緻些,我想讓姑娘幫忙,做個邊框,裱起來,這樣送人,也是顯得我們家門大氣。」
「不好意思,我不會。」
她立刻拒絕,元仲又道,
「怎麼會呢?姑娘說笑了,姻兒的綉品,一直都是你幫忙裱的,你忘了嗎?」
這……
當然不是忘了,而是她根本不是銀謠!這可怎麼辦?如果不去,他們肯定起疑心,萬一追問起來思姻的下落,發覺什麼不對的地方,可就不好了!
如果去……裱圖而已,沈銀謠對自己的手工能力頗有自信,如果裱不好,就說好久沒弄了手藝有些生疏,對,就這麼辦!
「那……行吧。」
「多謝姑娘!」
丞相帶著兒子,身後跟着沈銀謠,三人上了馬車,一路上都沒再追問思姻的下落,她鬆了口氣,緊緊抱着那個匣子,只要裱好了,就趕緊回來,還能趕上和謝星瀾一起吃晚飯。
大後天就是大年三十,說好了和他一起吃火鍋,還要叫上狼崽、孔宣、白老師、吃火鍋就是要人多熱鬧才好,雖然思姻和東方劍來不了,但也已經很知足了!
馬車到了丞相府,沈銀謠在後面跟着,來到了丞相書房,他吩咐人拿來裱畫用的工具,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元懷瑾站在門口,見她遲遲不動手,開始嘲諷起來,
「裱畫這種文雅之事,都是大家閨秀才做得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做成什麼樣子。」
他還想進來瞧瞧,忽然被他父親拉走,
「臭小子,看什麼看,等裱好再看,跟我去處理事情。」
父子倆終於走了,沈銀謠長出一口氣,這才能安心研究工具和用法,也沒有個教程,還是有些難度的。
不知不覺過了個把小時,門外腳步聲臨近,抬頭一看,是個小丫鬟,
「銀姑娘,許姨娘邀您過去喝茶。」
許姨娘是誰?她仔細在腦海中搜索,是元顏白的母親!
還記得剛來那會,人人都傳她是元顏白的通房丫頭,可是把她嚇了一跳!許姨娘找喝茶,難道是要收房的事?正好,藉此機會說清楚,她是不可能嫁給元顏白了,至少,原身的靈魂回來之前,她要拒絕。
「帶路。」
她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小丫鬟往後院走,丞相府就是比不上將軍府,別說府兵了,一路走來,連個家丁都沒有。
許姨娘的院子在最裏面,有點偏僻,自從娶了續弦趙姨娘,丞相都沒怎麼來過這裏,再加上元顏白在朝中只是個芝麻大點的小官,不爭氣,也就沒什麼人過問。
院子裏也沒幾個丫鬟小廝,許姨娘獨自坐在小石桌旁邊,招呼沈銀謠過去。
「銀謠,許久未見,你出落得越發標誌了。」
許姨娘的許久未見,在沈銀謠這卻是頭一次見,她想着銀謠該有的樣子,調動了渾身的演員細胞,努力配合。
「姨娘氣色也不錯。」
桌上放着烹茶的器具,許姨娘抬手倒茶,擋不住優雅的氣質,這氣質,和元顏白如出一轍,不愧是母子。
「來,銀謠,喝口茶。」
「謝姨娘。」
清冽甘甜的茶入口,是上好的菊花!不愧是大戶人家,品茶一絕。
在現代偶爾也和老闆們打交道,許多老闆都有喝茶這個愛好,在自己公司里弄個茶桌,來客人就煮茶,喝茶聊天,又健康又能拉近關係。
許姨娘見她喝完一盞,立刻又添一盞,她趕忙聊正事,
「今日約我,是有何事?」
腦子裏想着肯定是收房的事,卻只見許姨娘的嘴巴動,沒有聲音,之後,忽然頭有些暈暈的,看人都重影了。
怎麼回事?這喝茶怎麼喝出了酒的感覺?
她努力睜眼,可不能在這睡,許姨娘還有事情沒聊呢。
眼皮已經打架,頭也不自覺做小雞啄米狀,她猛地扶住桌角,不對,這茶有問題!
然而為時已晚,她萬萬想不到,跟她毫無過節,甚至想讓他給自己兒子當妾的許姨娘,竟然和她來陰的!就算三刷知否,了解後院手段,她也都是紙上談兵,事情真發生了,她便着了道。
許姨娘看着沈銀謠趴在桌子上不動了,又喚幾聲,還是沒反應,這才確定已經迷暈,超屋裏揮了揮手。
幾個家丁扛起沈銀謠,進了屋內。
趙夫人在家丁身後,走到了許姨娘跟前,
「好妹妹,你幫了我這一回,也是幫你自己,銀謠本就是留給顏白的妾,同塌而眠再正常不過,況且……為了孩子的前途,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是,夫人。」
許姨娘唯唯諾諾,甚至不敢直視趙夫人的目光。在這個家裏,也不止她一個姨娘,可是趙夫人獨得丞相寵愛,管家又是個鐵手腕,姨娘們就像擺設,卻敢怒不敢言。
原以為母憑子貴,有兒子傍身,能比其他姨娘強點,可也僅限於此,丞相不管不問,元顏白也不屑那些官場手段,又不會阿諛奉承,見風使舵,一直就是個芝麻大點的小官,如果她再不努力幫他爭,日後他該如何?
元思姻,那可是嫡長女,都被拱手嫁給瘸子,他元顏白身份低微,什麼時候能熬出頭啊!
趙夫人觀察着許姨娘的表情,得意一笑,
「你放心,今天這事,是老爺安排的,你立了大功,定是少不了顏白的。」
「多謝夫人。」
沈銀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這天花板的樣式,應該還在丞相府中。腦袋還是有點迷糊,她想伸手揉揉,胳膊肘一抬,碰到了什麼東西!
這下她精神了許多,再一看,旁白竟然躺了個大活人!她趕緊起身,一句卧槽來到嘴邊,這不是元顏白嗎?
二少爺似乎也是被灌了***,他揉揉腦袋,艱難地睜開眼睛,過了好幾秒才聚焦。
眼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這,這不是在做夢?一定是夢,剛才明明在和母親下棋,一定是下棋的時候睡著了!
他剛想掐自己確定一下,卻聽那女人道,
「卧槽!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