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要打本將軍？

皇宮。

皇帝終於上朝，這已經是戰爭過後很久了，大臣們無比開心，但是，所有關於謝將軍的事情，皇帝全都避而不談，到最後，宣佈謝星瀾不再上戰場。

這件事震驚朝野，但也在意料之中，此次關口和西峽邊境的戰爭，大家都有所耳聞，贏得十分艱難，謝星瀾右腿殘廢，此次能贏，已經是強弩之末，再要上戰場，可不一定能成了。

大臣們議論紛紛，

「謝將軍正值壯年，不如讓他操練兵馬！」

「是啊！他征戰多年，經驗十足，操練兵馬絕對是最佳人選！」

如果謝星瀾在大殿上，他肯定要鄙視這些什麼都不懂的文臣，將軍練兵，其實不只是練兵，還要訓練士兵們和將軍的默契，如果是一個人練兵，上戰場又換了一個人，會把命令習慣改變，不利於交戰。

大臣們左一句右一句，開始編排起謝星瀾的去處，皇帝板著臉道，

「謝將軍腿上隱疾，每到天氣變化，就疼痛難忍，我已經准許他歸隱，不在朝中。」

沒等大臣們繼續發牢騷，皇帝看着下方一名俊美異常的小將道，

「孔宣！」

「陛下！」

「孔宣在關口一戰中，憑一己之力取敵將首級，打壓敵方氣勢，又在後來屢立奇功，封為虎威將軍！」

「謝陛下！」

雖然沒在朝上出現過，但孔宣的名號，許多人是有所耳聞的，他是謝星瀾身邊最得力的副將，並且最重要的，他從小就跟着他，是心腹無疑。

此次陛下先說准許謝星瀾歸隱，又馬上封他為將軍，大有作為接班人培養的意思，大臣們交頭接耳，互換眼神，都看出了其中深意，馬上就有人誇讚孔宣，開始拍馬屁。

孔宣權當聽不見，在謝星瀾身邊那麼多年，這些文臣有多閑，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丞相嫁女，一嫁就是兩姐妹，把朝堂上那一套制衡，搬到後院去，令人不齒！

忽然，腦袋裏蹦出了元蓉蓉刻薄的眼神，

「孔副將，你這封了將軍，眼裏就沒人了？」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孔宣咽了口口水，元二小姐着實是個厲害角色，日後哪個娶了她，還不要被罵死？

上次在宮門口見到她，她眼裏都是無奈，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孔宣還是習慣她頤指氣使的樣子，那才是她的真性情。

封孔宣為將軍后，皇帝回到王座上，眼神不住地往殿外看，也不議事，大臣們紛紛追隨他的目光，關注着殿外。

不一會，腳步聲臨近，殿門口有人喊道，

「皇後娘娘回朝！」

這一聲讓大臣們無比震驚，全都叮住了門口。

皇后？那不是失蹤多年，白家的……

皇帝激動地站起，大步往殿門口迎接，看他這猴急的樣子，大臣們也相信是真的了。

門外，白馨兒蓮步款款，穿着隆重的朝服，身後白金幫她拉着拖地的長袍，環佩叮噹，一國皇后終於回朝。

「馨兒！」

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在，皇帝好想上去給她一個擁抱，抱着不放開！

白馨兒眼眸微抬，迎上了皇帝炙熱的目光，

「陛下。」

她眼角彎彎，笑得十分好看。

這一聲馨兒，她盼了許多年，今天，終於聽到了！

多年前受家族逼迫，無力反抗，多年後終於，弟弟當上家主，她才得以解脫。

皇帝牽着皇后的手，在一眾大臣驚呆了的目光中，走向王座，共同落座。

大臣們山呼萬歲，娘娘千歲，行禮跪拜。

看着身邊的女人，皇帝感覺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牽着她的手稍稍用力，生怕再丟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再也不會放開了！

下了朝，丞相元仲帶着自己的兒子元懷瑾，走在石階上，一個分神，差點踩空！元懷瑾趕快拉住他，這才穩住身形，像他這個年紀，摔一下後果很嚴重。

「爹，你怎麼了？」

元仲明顯心裏有事，聰明的元懷瑾一看便知。

「我在想你姐姐的事，謝將軍都回來了，怎麼沒聽說她一道回來？」

姐姐？元思姻？元懷瑾非常震驚，他父親最不關心的就是元思姻了，甚至有種，哪天她死在外面，他都不會過問的感覺，今天為什麼忽然問起她來了？

難道……

元懷瑾嘆了口氣，家裏這兩個女兒，一對比高下立判，自己的親妹妹元蓉蓉，如何比得過姐姐元思姻？她是心懷國家，真正的大家千金，自己的妹妹，卻是個無理取鬧，自私又臭脾氣的太歲。

「不如我陪父親去將軍府看望姐姐？」

「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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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走在出宮的路上，忽然心有感應，往門口看去，上次就是在這裏碰見元二小姐的，她……

一輛馬車正好進宮，與孔宣打了個照面，轎簾上一個大字：元。

窗帘被挑開半邊，鑽出個小腦袋，元蓉蓉新有感應，往去處一看，只見孔宣也正看着他，表情十分詫異。

「元……元二小姐？」

真的碰到她了！

再次見面，元思姻也十分詫異，心說我剛才就想着，在這宮門口會遇到什麼人，竟然又是孔宣！

「你……你這是去哪？」

問完元蓉蓉就後悔，自己這是在說什麼？孔宣出宮，自然是回將軍府了。

孔宣卻機械地答道，

「去……去陛下賞賜的府邸。」

陛下賞賜？元蓉蓉瞪大了眼睛，

「孔副將，你如今出息啦！竟然被賞賜府邸！那豈不是說，你要從將軍府搬出來，自立門戶？你……陞官了？」

「嗯！陛下封我為虎威將軍。」

「哇！孔副將，不是，孔將軍！我就說，我很看好你，以你的神勇睿智，假以時日，成就說不定還在謝將軍之上！」

孔宣的臉瞬間紅了，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夸人，竟然如此中聽，可惜，鎮國大將軍，這個封號他一輩子也得不到了，皇帝說過，只有謝家擔得起「鎮國」二字，要把這封號，祖祖輩輩，只給謝家。

元蓉蓉不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麼，只是十分替他開心，在謝星瀾手底下這麼多年，終於熬出頭了。

「孔將軍，以後也是一員大將了，日子過的真快啊，我還在將軍府的時候，你就是小跟班，跑前跑后，這麼一晃，都成將軍了！」

元蓉蓉回想起在將軍府的日子，多少比現在好些，眼下，那女人還在等她，朝孔宣略施禮，她拉上了轎簾，擋住自己寫在臉上的不開心。

「孔將軍，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好……」

孔宣手都伸出來了，又下意識地縮回去，只回了個好字。

聽她語氣，定是過得不開心，她不是家裏最受寵的女兒嗎？怎麼不在家享清福，天天往宮裏跑，到底是為什麼？

馬車輪子的轉動聲回答了他，元蓉蓉逐漸遠去，消失在他視線中。

孔宣這才回過神來，不明白自己在看什麼。

將軍府門口。

謝星瀾收拾好兵符、盔甲，等該交還之物，放在精緻的匣子中，準備親自交還，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皇帝了。

想起過往種種，心情還是有些沉重。

二十幾年來，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人人說我僭越，我卻只當他們多嘴，原來，真的是我僭越了，陛下。

無論皇帝怎麼想，父親確實是被皇室陷害致死，他無法原諒。

沈銀謠送他出門，幫他整理了領口袖口，又摸了摸頭髮，

「快去快回，我在家裏等你。」

她想安慰他一下，卻礙於門口人多，只能迅速摸了他臉頰一把。

謝星瀾都知道，朝她笑笑，

「我走了。」

「嗯。」

一直到他的馬車轉彎，看不到了，她才回去，關上門。

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到門口府兵通報，

「丞相大人到。」

元仲？思姻的父親，沈銀謠心裏咯噔一聲，他來幹什麼？難道是為元蓉蓉打抱不平的？當初可是她自己主動和離，若是說起來，也不會理虧！

定了定心神，謝星瀾不在，她就幫他把這個麻煩解決吧。

丞相父子被請到會客廳，等着他們的，卻不是謝星瀾，而是沈銀謠，丞相瞳孔一縮，

「銀謠？」

神女大名如雷貫耳，元仲卻知道，她只是一屆家奴，出身卑微，那麼多「神跡」，怎麼可能和她有關係？如果她真是神女，這麼多年怎麼甘心為奴？定是冒名頂替。

眼見元仲眼神不善，沈銀謠淡定落座。

「丞相大人來此，是為何事？」

還沒等元仲回話，感受到輕視的元懷瑾馬上開口，

「銀姑娘，雖然你神女之名在外，但也是我丞相府出來的家奴，見到家主不但不行禮，還與他一同落座，這是何道理？還有，我父親此次來，是找謝將軍，你一屆侍女接待，是看輕了我們元家？」

額……

沈銀謠一向硬氣，這次卻發覺自己不能硬着來，文臣最會搬弄是非，就衝著元懷瑾這些問題，她如果態度不好，就會連累謝星瀾的名聲，她不能像以前一樣魯莽了。

早聽說思姻這位弟弟特別厲害，今天一見果然如此，自己想好的說辭瞬間沒處說，連開口的機會都要沒了，沈銀謠只恨自己，還是不注意古代的規矩，看來幫謝星瀾平事是別想了。

「將軍不在，我就替他招呼一下兩位，有什麼想跟將軍說的，也可以告訴我，我轉達。」

氣氛緩和了下來，元仲問道，

「既然你在這，那思姻呢？讓她出來見我，我有話想跟她說。」

他要見思姻？他不是為著元蓉蓉興師問罪的？

沈銀謠萬萬沒想到，當初跟趙夫人說好的，思姻任何事，都與丞相府無關，如今他想起這個女兒來了，還有什麼話要和她說？

她早已逃離這噁心的家庭，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

沈銀謠好想就這麼說出口，但她剋制住了。

「思姻並不想見你，有什麼話，可以告訴我，但見她是絕對不可能了。」

且不說她遠在天邊，就算近在眼前，也不會來見這個父親的！

元仲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態度，但，她終究是他的女兒不是？

「今日我一定要見她，否則我們父子倆就不走了。」

元懷瑾知道父親心中所想，乾脆跟沈銀謠交個底，今日必須見到姐姐！

等等，這丫鬟怎麼有點慌亂？她在隱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