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受刑
江荼沒有轉頭,只冷冷問道:“什麼字?”
周某:“您很快將知。”
江荼單薄的胸腔微微起伏,最後還是一步一步走向石台,背朝兩人而立,手覆於腰間系帶之上。
周某面無表情從袖中抽出一方長帕,熟練地繫於眼上。
在他眼前完全黑透的那一刻,江荼外衣落地,僅留一件褻衣,露出一對雪白的蝴蝶骨。
江荼的臂膀均勻細膩得像是披着一件雪色的綢緞,在陰暗的石屋中,簡直白得晃眼。
就死活不摻雜任何邪念,只是因為美,江荼的這副皮囊都值得細細欣賞。
可周某在覆上雙眼后,還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確保自己什麼都看不見。
他之所以如此,並非因他品德高尚,知道非禮勿視。
而是因為上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見過這對蝴蝶骨的人,就是在他的眼前,被人用手活活摳下一雙眼睛。
周某至今記得那個人溫潤地笑着,將一對義眼塞進腳邊人空蕩蕩的眼眶裏時,像是造物主對卑微的蟲豸施捨了天大的恩賞。
他說:
“她犯錯,便該打該罰、該千刀萬剮,可一丁點不能饒了她。
但她畢竟是本王的,本王如何凌虐她,都使得。可爾等若碰她一指頭……”他緩緩搖了搖頭,“不可。”
從那以後,江荼的美對觀明台中的所有人都沒了吸引力,只是一道催命符。
而那個被摳下雙眼的人,就是屠央。
此時他正行走於石屋中的各個木架之間,手劃過一排排工具,間或停下取出一兩柄,放在石台邊的桌上。
然後,屠央將一柄帶着極細漏口的長勺放入火架之上,往勺內放了一塊紅銅。
就在屠央為行刑作準備的時候,江荼已經自己坐上石台,熟練地將自己的四肢都拴在石台四角的鐵環中,然後平靜地等待着。
此時,她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等待極刑的恐懼,也是極刑之所以殘忍的一道工序,它會在對身體的殘害之前,先一步擊垮人的精神。
周某的職責就是做主人的眼睛,為主人監刑。他見過數百場極刑,見過無惡不作的歹人跪地求饒、涕泗橫流,也見過滿臉凶肉的彪形大漢大小便失禁、狼狽不堪。
可此時,他眼前一片漆黑,卻僅憑感受,都能知道江荼會是怎樣的平靜,像是即將被糟踐的,不是自己的皮肉。
她就是這樣,一直這樣,在觀明台中的獨一份。
他想得不錯,此刻江荼安安靜靜趴在石台上,麻木得就像是還未點睛的人偶。
她沒什麼感覺,甚至覺不出石台濕冷的寒氣透過她的骨縫、舔舐她的五臟六腑時,會冷。
她只覺得石台散發出的腥臭味道噁心,讓她反胃。
雖然那一條條、一道道粗粗細細的裂縫中滲入的、腐爛發臭的,都是她自己的血。
或許是因為趴在這裏時,江荼的感官會被無限放大。嗅覺如此,聽覺也是如此。
“滴答滴答”,石壁頂角滲水的聲音。“咔嚓咔嚓”,火舌竄起,啃噬火架的聲音。“呲啦呲啦”,銅塊開始融化的聲音。
這些迥異的聲音合在一起格外和諧,共譜一曲地獄的天籟。
就在這些聲音中,江荼原本空白一片的腦海中,突然擠進來一個人影。
一個從屏風后緩緩走出的人影。
短短片刻間,便從極端的歲月靜好,跌進極端的慘無人道,這巨大的反差讓江荼有一瞬恍惚,不知何處才是夢境,是方才,還是現在。
江荼下意識地抬頭,想看看窗外,想看看光和春日還在不在。
可她只看見潮濕骯髒的石牆,連一扇窗戶都沒有。
沒看到光,江荼反而清醒了幾分,重新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屠央已經戴上一雙厚重的粗麻布的套手,先依次觸摸石台的四角,確定江荼已經捆好。
雖然戴上這個會讓手指極其不靈敏,平添許多麻煩,但卻可以確保他的手,無法體驗江荼身體觸感的分毫。
隨後,屠央一手握着約半臂長的細釘,一手握着小鐵鎚,對準了江荼腰間最脆弱柔軟的腰眼。
“叮噹”,鐵鎚砸在長釘上,發出一聲略帶鈍感的清脆聲,鐵釘則順勢刺入江荼的身體。
當釘尖穿透江荼的皮膚,鑽入她肉血中的那一刻,江荼眉間一緊,出於生理本能地張嘴一口咬住下唇,連帶着五官全部繃緊,強硬地攔住一切釋放痛苦的信號。
但隨着鐵鎚的一下起一下落,鐵釘在皮膚內外鑿進去又拔出來,江荼已經綳得如鐵板一般的身體,還是不可控制地顫慄着。
這是唯一一個能證明江荼的身體不是鐵不是木頭,她也會感覺到疼的證據。
之後,就像是在玉石上雕刻一般,屠央用鐵鎚敲打鐵釘,在江荼的腰間雕刻起來。
他雖然看着強壯而粗糙,可若只看他的動作,竟然精細熟練得像是能工巧匠。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也摸不到,屠央平靜得簡直麻木不仁,好似他所雕刻的是石頭,而不是活生生的人、血淋淋的皮肉。
那一刻,這座地下石屋就像是被人間放逐的地方,萬籟俱寂中就只剩下鐵鎚撞擊鐵釘的聲音。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一下一下,踩着規律的節奏。在這節奏里,江荼咬着自己的力氣越來越狠,眼神越來越恍惚。
連江荼自己都不知道,讓她暈眩到天旋地轉的,到底是腰間的刺痛,還是這猶如漩渦般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這詭異的聲音終於停下。而這時在江荼的腰間,以皮肉為紙,一個個血孔連點成線,已經鋪開一個清晰的紅字。
在男人換工具的間隙中,江荼的身子毫無徵兆得劇烈震顫了幾下,咬着自己的牙齒絲毫不敢鬆開。
再次來到江荼身後時,男人手裏拿着一把新工具。那是一根中空、且沒有上邊緣的倒三角形狀的長條鐵器。
男人將它貼在江荼腰間,置於用鐵釘鑿出的血輪廓之內,然後手腕下力,將鐵器生硬地戳入江荼的皮下將近半個指甲蓋,而後蠻橫地推動起來。
------題外話------
真的是咬着牙倒吸冷氣寫的這兩章,完全不敢想,繚繚她該有多疼啊orz
然後江荼就是趙繚的小馬甲,為了不亂用,俺以後就情節下的形象是江荼,我就用江荼,是趙繚就用趙繚啦,如果寶們覺得亂,或者有更好的建議,快來給俺傳授傳授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