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次遇刺
卿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又在自個床榻上了,和那天醉酒的情況一樣,莫名其妙就回來了。
天已經黑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依稀記得睡着以前還在聽陸與你講故事來着,結果聽着聽着,她似乎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她附身在了一個名叫“阿檀”的女子身上,看見了墨玉,還有一個——黑蛇妖怪?
如此回想起那個夢,還是覺得很真實,在夢裏,她甚至還能體會到阿檀的感情。
可是,那真的只是夢嗎?為何夢裏會出現從未見過的人,還有墨玉,明明故事的一切她都極其陌生,可是重新回憶,又覺得莫名難過。
卿若躺着,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潤一片。
奇怪,她為何在哭?她何時這般多愁善感?
“紫蘇!紫蘇?”卿若攏着袖口擦了擦眼淚,坐起身喚道。
和那天早上一樣,紫蘇又沒有回應她。
說起來,最近紫蘇也很奇怪,總是見不到人,明明從小到大紫蘇幾乎不離開她半步的。
卿若嘆了口氣,自己抹黑下了床,她想試圖去找火摺子,但是這屋裏的東西基本都是紫蘇整理妥當的,她平時不知道,也無需操心。
現在到了需要的時候,反而找不到了。
卿若又摸黑蹭到了桌邊,摸到了茶壺,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涼意入喉,一瞬間,卿若似乎又看見了滿目血河,她一驚,茶杯落地。
心兀地絞疼,她蹲下身捂住胸口,可是又被自己這下意識的動作給整迷糊了。
好好的她這是亂想什麼呢。卿若拍了拍腦袋,從地上摸索撿起碎開的茶盞。
耳邊一陣窸窣聲,一股涼意向她試探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卿若頓覺身後有人,也不顧手被划傷,迅速撿起地上一塊較大的碎片,躲開刀刃的同時,從側面向黑暗中劃去。
周圍寂靜漆黑,壓根看不見人,只能憑這細微的腳步聲判斷刺客的方向。
卿若小心褪去鞋子,光腳悄聲挪到柜子旁邊,憑着記憶和感覺摸到一把收藏用來裝飾的西域月形匕首。
那刺客似乎也聽到了響動,使刀向她這裏衝來。
卿若翻滾躲開這一刀,屏住呼吸,拿着匕首蹭着地面往那人腿部掃去,並沒蹭到那人。
沒辦法,沒有燈光,看不見刺客,也擋不住殺意。周圍如雨聲漸急,卿若知道,那人又來了。
窗戶一開一合,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只見一人一躍進來,用長劍擋住了刺客的一刀。
寂靜的環境中傳來一陣沉悶的刀刃撞擊的聲音。
兩個刺客?還是說,這人是來救她的?
不容卿若多想,刺客的刀刃又向她刺來。但是另一人卻以更快的速度攔住了那刺客的刀刃,緊接着是有人撞擊地面的聲音。
“不想死就趕緊走!”大抵是後來的那人說道,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卿若從一側跑開,可她並不准備走,這男子的聲音她從未聽過,並不屬於她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且不說是否真心救自己,單說他深夜闖入墨府,又如此準確地救下自己,這一點就足以讓人質疑。
什麼人,會在半夜潛入官員府邸,又救下剛好遇刺的自己?極大可能,就是對方也知曉今夜的刺殺,甚至參與其中也說不定。
那邊打鬥聲愈發明顯,卿若不清楚情況,只能抓緊時間尋找燈光,沒有光亮,她就是一睜眼瞎,如何打得過那功夫不知深淺的兩人。
“還不走,你不想活了?”男子再次低吼道。
話音剛落,一把短刀就順着地面,滑到了她腳邊。
卿若問道:“你是何人?”一邊手下不歇翻找的動作。
門突然被打開,有人提着燈走了進來,遲疑地喚了句:“郡主?”
后一個字還沒脫口,從屋內突然湧出一陣風,又似乎是人,從她身側衝出屋子,還在愣神之餘,有人一腳踹上她的背部,她一個沒站穩,往前倒去,處於本能,順手就拉住一個東西,接連着是各種東西陸陸續續摔在地上的聲音。
卿若焦急地追了出去,可是門外哪還有人影。
可惡,又被她逃掉了。憑着直覺,卿若能感覺到,這次的刺客絕對和大婚那天刺殺她的是一個人。
“可惡!”卿若氣憤地錘打着柱子,她撿起遺落在門口的燈籠,回去查看在關鍵時刻放跑刺客的罪魁禍首。
屋內一片狼藉,卿若將燈往前照去,只見徐晴兒吃痛地倒在帘子和各種匣子之中。
“你怎麼來了?”卿若有些怒氣,不禁攥緊了燈柄。
她不想去看徐晴兒,沒想到這女人卻自己找上門,還壞了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你這裏發生什麼了?”徐晴兒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可是還沒站起來,她又坐了下去。
上次墜馬落下的腰傷還沒好,這麼一摔,又把傷勢摔了回去,這會兒果真疼的厲害。
徐晴兒接著說:“我方才,好像看見有人從你屋內沖了出去。”
卿若眉間鬱氣更甚,平日裏小打小鬧便罷了,今日竟害她放走了刺客,她屬實不想忍了。
卿若將燈光逼近徐晴兒面前,怒道:“我再問一遍,你來幹嘛?”
她半蹲下來,與徐晴兒平視,一字一頓道:“平日裏忍耐你無理取鬧便罷了,但是今天,你最好給我有點要事,不然,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徐晴兒也被這種氣場的卿若嚇到了,與她平日裏認得的卿若判若兩人,她支支吾吾道:“我,我……”
突然,卿若轉移了注意力,她推開徐晴兒,從一地狼藉中撿起一支簪子,眉間怒氣更甚。
徐晴兒被大力地推到一邊,不禁吃痛地叫出了聲。
“徐晴兒!你該死!”卿若轉頭靠近徐晴兒,如同一隻閻羅,那表情,怒意比剛才更甚,像是要把她活吞的模樣。
“發生什麼了?”墨玉也小跑了進來,看見滿屋子的亂糟糟,一時間也嚇了一跳。
“郡主!”紫蘇緊跟其後,也來了,後面還跟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溫桃。
“墨玉。”徐晴兒喚道,她右手支着腰,遲遲站不起來。
墨玉迅速跑了過去,想扶起徐晴兒,卻發現後者的腰傷似乎更嚴重了,不禁頸椎不眉頭緊鎖,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卿若握緊簪子,哪怕再克制,也忍不住怒氣:“那你問她,深更半夜,來我這裏作甚?”
“我……”徐晴兒吞吞吐吐,對上墨玉疑問的目光時,眼神不禁閃躲。
“你來這裏作甚?”墨玉扶着徐晴兒的肩膀,問道。
“不做什麼,只是方才路過這裏時,突然聽到了響聲,就來看看。”徐晴兒躲開卿若探究的目光,回道。
“那還真是巧,一個傷者,不好好休息,跑來湊什麼熱鬧,還……”卿若怒瞪這徐晴兒,看的徐晴兒一陣膽怯,她接著說道:“還壓壞了我的簪子,平日裏看在墨家的面子上,本郡主已經夠忍讓你了。”
墨玉看見卿若手中已經彎曲變形的簪子,目光略微鬆動,那簪子不是別的,就是他送給卿若的那支,上面那個紅寶石,也不見了蹤影。
“來本郡主這裏不敲門不懂禮數,壓壞簪子放跑了刺客還在這裏故做無辜。”卿若盯着徐晴兒,道:“墨家欠你人情,本郡主可不相欠,真以為誰都會縱容你的胡作非為?徐晴兒,本郡主提醒你,你,逾矩了。”
墨玉聽到刺客的瞬間,愣了片刻,可是看見徐晴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制止了卿若的話:“夠了,徐晴兒還有傷,今天的事,就此作罷。既然遇到了刺客,房間又如此狼藉,阿若今日就去耳房睡吧,我再去調些人手為你守夜。”
看似在安排事宜,卻又說得如此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卿若有些難以置信墨玉的態度,她轉頭看向他,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放走了刺客,害我再次置身陷境,你這是,不打算究責?”
墨玉對上卿若的目光,沉默片刻,道:“最近,對徐晴兒不要過多苛刻可好,她,讓她好好休息吧,阿若,乖,聽話。”
讓她聽話?好,好,果然是徐晴兒的好心上人。
紫蘇擔憂地看向自家郡主,連一向遲鈍的溫桃,也察覺到了郡主情緒不對勁。
“至於這裏,我會徹夜調查出刺客的蛛絲馬跡,阿若安心就好……”
“不用。”卿若開口打斷了墨玉的話,她道:“刺客一事,不需要你插手,你安心照顧好徐晴兒就行。”
卿若突然又看向不知所措的徐晴兒,這回也沒有多生氣了,她抬手將簪子插進徐晴兒的發間,冷聲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一開始以為這簪子就是你的,現在好了,輪迴一圈,本郡主把這簪子賞給你了,可開心?”
徐晴兒越發慌亂,她想逃了,頭一回覺得這女人可怕得緊,可是她腰傷加重,疼痛地連起身都艱難了。
“紫蘇,你先送徐姑娘回去休息,我有事與阿若說。”墨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語氣中甚至帶些慌亂。
“不用,你自個的人自個送去,別髒了本郡主的人。”卿若呼吸急促卻又壓抑,她站了起來,冷冷地又掃了眼墨玉。
彷彿又什麼東西碎裂開來,不是簪子,不是茶盞,更不是這屋裏任何一個東西。卿若握着拳頭,頭一回感覺到心口一陣一陣的酸痛,她有些喘不過氣了。
這種心情,好像和夢裏所感受到的那阿檀的感情一模一樣,酸澀,卻又充斥着痛意。
卿若強忍着眼淚,她不可以哭,她又為何想哭?卿若張開嘴,語氣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冷淡至極,她道:“墨府還是比不得將軍府安全,刺客都如此隨意,怎麼叫我睡得安心。既然這幾日徐姑娘又要養病,那我還是回將軍府去吧。”
墨玉開口試圖挽留:“阿若,你且冷靜。”
卿若不理睬他,對紫蘇溫桃吩咐道:“紫蘇溫桃,替我整理一下,今天晚上回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