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懷舊,是一種對於某種情節的懷念,而這種懷念,被時光沖刷過後越來越清晰!

志峰時常說我是個很戀舊的人,我反問他,難道你不戀舊,他嬉皮笑臉的說,至少我沒你那麼誇張,我苦笑不知道怎麼去接他的話!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為兒時一個扎着兩條小辮子的小姑娘,但隨着後來她們家搬出了山裡之後,就也沒了聯繫!

或許她在我跟志峰的人生中只是一個匆匆過路的,或許會再見,或許會再也不見!

小時候,總愛做夢,開始的時候,我總是希望夢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結果都以失敗而告終,但我不氣餒,每天,依舊做着自己的夢,儘管不由自主,但不管好夢還是不好的夢,隔天一早我都會把晚上做的夢告訴母親,次數多了之後母親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從米缸里舀了兩碗米到她那個滿是補丁的布袋裏,便帶着我爬到山的另外一邊,找所謂的“半仙”收驚,半仙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她抓起我的手,口中邊念念有詞的念叨着些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語,邊用手在我手掌隔空的筆畫著莫名其妙的動作,最後給了母親一個三角形的符便打發我們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我問母親是不是以後就不會做夢了,母親說,當然了,我一聽便哭了起來,問母親是不是以後連好夢都不會做了,母親聽后大笑,摸着我的小腦袋安慰說,不會的,只是噩夢而已!

但我的夢並沒有因為這個符而停止,母親帶着我去“半仙”那兩次之後,最後“半仙”束手無策,看着我直嘆氣,沒了辦法,母親看了看我,臉上的神情一半是失落,一半是擔心。

回家后,母親對父親說起“半仙”的話,父親對母親說,孩子有孩子的命,就隨他自己成長吧!

其實當時,愛做夢的不只我一個,還有志峰。

我跟他不一樣,我做夢不是笑醒就是哭醒,而他不是流了一枕頭的口水就是在床單上畫個地圖。

於是,兩個愛做夢的人在大人們的你一句,我一言的說笑中,在時間的撮合下越來越熟悉。

志峰比我小兩三個月,於是我讓他喊我哥,志峰翻着眼睛望着天空沉思了片刻說,不對,我比你大,你應該喊我哥。

那天,我跟他爭執了一天,誰都不願妥協,最後兩人不歡而散各自回了家。

我以為志峰真生氣了,以後再也不會過來找我玩了,可當第二天一睜開眼,就見一掛着兩行鼻涕的小臉湊在眼前,嘴裏還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

他見我醒了,露出一張笑臉,把兩行快要掉在我臉上的鼻涕“嗖”的一下縮進了鼻子,說,哥,我們出去抓螃蟹去!

後來我才知道志峰跟我爭執的原因,原來志峰按他家老爺子教的算數算得,用他的出生年月減去我的出生年月,自然比我的數字要大,然而老爺子並沒有告訴他,有些數字大並不一定就代表大,有些數字小就意味着小。

志峰喜歡跟在我的身後,那時村子裏調皮搗蛋的厲害的,就屬我們兩,一般都是志峰被他媽擰着耳朵,然後回去就是一頓揍,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被母親揍了以後,還得餓着肚子在院子裏罰站到半夜,而父親總是悄悄的把我叫回房間,鎖好房門后,把熱好的飯菜放到桌上,一邊說著母親的苦衷,一邊耐心的說著一個過來人的大道理。

而在那個大腦意識朦朧的歲數,我並沒有因為母親的處罰而放棄惹事,並沒有因為父親孜孜不倦的教誨而改變什麼。

然而在我去志峰他家找他的時候,看着被禁錮在家,身上全是一條條紫色的抽痕的志峰之後,我有些不忍。

志峰母親從家裏出來看到我之後,對志峰一聲嚴厲的吆喝,志峰只得乖乖的縮回了家。

我有些失落,於是去到附近田裏,獨自坐到田埂上,隨手拔起身邊的狗尾巴草,肆意的揮舞着!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綠綠的草,空曠的田野上,以後或許只有一個人玩耍,一種落寞瞬間包裹着全身!

但我沒想到的是志峰還是來了,他一邊呼喊着哥,一邊朝我奔來!

我問他怎麼出來的,他喘着粗氣說,我……我跟我爸做了個交易,他就放我出來了!說完他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我說,以後咱們就好好的玩吧,別到處惹事了!

志峰也爽快的答應下來!

但答應歸答應,不到下午,志峰便又被他媽擰着耳朵一路罵回去!

原因是我跟他在田裏抓老鼠,把人家的田埂給挖塌了,人家跑去他家告了狀!

母親氣壞了,罰我在院子裏站着,轉身去找枝條,家裏沒找到枝條,就到院子裏的桂花樹上隨手摘了一根枝條朝我走來!

父親看見我前幾天被母親抽的淤青還沒散去,有些不忍,急忙把我護在身後,說,孩子還小,你老打他也不是個事啊!

母親說,你就慣着他吧,現在不管,以後還能管的住他嗎!

父親說,你這樣就能把他管好了?打了他還不是一樣!

母親臉色變得通紅,扔下枝條就回了屋裏!

父親知道母親生氣了,我也知道,但父親更知道,這時候他去找母親說話,情況會更糟,於是蹲下身來對我說,兒子,你去跟你媽道個歉,不然明天你媽就不給你出去玩了,到時候爸爸也幫不了你!

那時的我,還是對事物分辨的模糊期,心裏想着只要明天出去玩,做什麼都願意了!

我聽了父親的話,去到屋裏向母親道歉,顯然父親的話是對的。

第二天,我不敢再去找志峰,我怕因為我的緣故,再看到志峰原本就是條條紫色的抽痕身上,又多了一些紅色的印記!

村子裏有一個經常扎着兩條辮子的小女孩,也是同齡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叫葉柔,後來我跟志峰想了個辦法,就是找她當信使。

起初她有些猶豫,玩着她的辮子有些為難,不過也可以理解,對於一直是乖乖女的她來說這事的確是一件很冒險的事!

志峰的父親有時去山外的集市上賣些乾貨,回來時會給志峰帶幾顆糖果,志峰一直藏着捨不得吃,但為了玩,志峰還是跑回家拿出他珍藏了許久的那幾顆大白兔奶糖,雖有些不舍,但還是塞進葉柔的手裏,葉柔看着手裏躺着的糖果,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我把心一狠,對她說以後只要我跟志峰有好吃的就分一半給她,她這才勉強的答應下來!

從此,我跟志峰的身後便多了一個瘦弱的小跟班,也正是這個小跟班,我跟志峰挨揍的次數減少了,但葉柔的挨罵次數卻增多了!

我本以為葉柔會像之前的志峰一般被“禁錮”在家,但葉柔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跟志峰在外面瘋了一天,回到家依舊好吃好喝的,我想,這性別的不同,待遇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要是我跟志峰這樣,不知道被老媽抽到背過氣多少次!

大一點的時候,志峰長胖了不少,葉柔的兩條小辮子也變成了大辮子,兩隻眼睛格外的透亮好看,而我似乎有點營養不良,除了長高了一點依舊瘦的跟個猴似的!

爸媽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我的碗裏時不時的會出現肉的身影,至於零食,對於從小住在深山的我們來說,這個問題就簡單的多了!

以前爬樹是志峰的專長,但志峰長胖了之後,他就再也沒上過樹,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形確實有些不便,一方面是為了安全考慮!

屋后的山上長了許多的野生楊梅樹,葉柔很喜歡吃楊梅,不管再酸,她都能吃下去!

其實我對這種楊梅樹還是有些陰影,因為之前爬樹就被一種全身長毛的毛毛蟲弄的全身長滿了紅色的點,那種癢,癢到骨子裏去,很難受!

志峰的最愛就是螃蟹,小村前面的那條小溪里最多,志峰每次抓到螃蟹就會把螃蟹的腳掰斷然後放進嘴裏津津有味的嘬着,直到把那螃蟹的八隻腳全部掰斷,只剩下一個橢圓的身體!

我喜歡吃山上的地葡萄和一種帶刺的藤條上結出的一種一顆一顆紅色的果粒,叫什麼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果實酸甜酸甜。

以前葉柔跟着村裡另外一班小屁孩玩,那班孩子無非就是過過家家,捉捉迷藏,幾乎不會到處去野,見到我跟志峰就像見了馬蜂似的,個個都躲得遠遠的,他們的想法我很清楚,是怕跟我們玩會惹出事來回家挨揍!

我曾經問葉柔跟着我跟志峰怕不怕挨揍,葉柔想了想說,不怕,我接着問她為什麼不怕,她把一顆楊梅扔進嘴裏說,因為跟着你們總是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啊!

對於她的回答,我跟志峰對視一眼后,忍不住大笑起來!

之前我還在想着她跟着我們會被我們帶壞,看來我是想多了!

她邊吃邊說,只要有好吃的,別說回家挨罵,就算挨頓揍,也值了!

於是我跟志峰都懂了,她,就是一饞嘴的貓,一個典型的小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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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迷失的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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