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連下3城
周涵雖然也有些疑惑，但還是按部就班地落子。他已經答應了蘇雪這一輪要穩紮穩打，所以也就按照常規的路數去走。
十幾手棋過去，尚禮海的落子依然保守至極，絲毫沒有進攻的意思。周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發覺他似乎有些緊張，也不知是不是天氣炎熱的原因，尚禮海的額頭上不斷滲出汗滴。
與尚禮海的純保守下法不同，周涵在按部就班佈局的同時，也在適度擴張自己的地盤，但十幾手棋過去，整盤棋基本的格局已經確定，這時再嘗試與對手交鋒，已經是正常的走法了，不算激進。
於是周涵在邊路對尚禮海的黑棋發起了攻勢。見周涵出手進攻，尚禮海彷彿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始認真應對起來。尚禮海的棋技確實比吳越高上一些，兩人連續對弈十餘手，周涵才抓到一個對方的破綻，成功讓自己入侵的棋目存活了下來，這也宣告了周涵進攻得手。
尚禮海長嘆了一口氣，開始向棋盤中部的地方落子，周涵隨即跟上，步步緊逼，雖然沒有直接入侵，但也在不斷壓縮尚禮海黑棋的地界。由於尚禮海前期一直在鞏固自己的防禦，偏安一隅，這導致在中部爭搶的時候黑棋明顯落入下風。尚禮海幾次試圖突破白棋的封鎖線，均以失敗告終。
尚禮海接過隨從遞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如今棋局中部的相當一部分被白棋牢牢控住，黑棋繼續在這個地方對峙也很難討到便宜，一味地想要從中部打開局面已經不太可能，如果強行落子可能會出現兩分天下的局面。
兩分天下，不是均分天下。也就是說，照目前的局勢來看，如果在中部一條路走到底，也不過就是像之前一樣，黑棋佔地，白棋壓縮黑棋的地，最終也是白棋目數多，黑棋目數少。
尚禮海於是暫時擱置了這一部分的佈局，轉而開始對周涵的邊部展開進攻，試圖用進攻打開局面。
周涵卻並不接招，只應付了寥寥數手，就放棄了邊路防守，轉而繼續擴張白棋在中部的勢力。
尚禮海沒想到周涵竟然直接放棄了邊路的防守而轉戰中部，他就是把這片地都佔了，也抵不過丟掉中部的損失。無奈之下，尚禮海只能被迫轉到中部防守。但本就是劣勢的黑棋，面對強大攻勢的白棋已經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幾番落子后，中部大局已定，白棋攜勝利之威，直下邊路，黑棋手忙腳亂，已然無力抵抗……
“我輸了！”尚禮海再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起身行禮道。
“尚大哥，承讓！”周涵還禮道。
“敢問周小兄弟，為何這局一改常態，不再開局進攻了？”尚禮海有些不解的問。
周涵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尚禮海開局就設防，向來是身邊的隨從看到了周涵在前兩局的走法，告知了他，這才致使他無比擔心周涵的進攻，一心防禦，反而有些自亂陣腳。
“這個嘛，我家娘子說讓我走的穩妥一些，所以就穩一些咯。”周涵如實地回答道。
尚禮海聽完，先是一愣，隨即苦笑一番。
棋正前來確認無誤后，高聲宣佈道：“尚禮海對周涵，周涵勝！”
這局的時間要花的久一些，有好幾個對局都已經結束了。等了一會兒，十六進八的比賽就全部結束了。棋正核對完晉級者名單后，又開始了八進四的分組。
周涵借這個時機問蘇雪道：“吳越都來參加晉州棋會了，那位刺史公子怎麼沒來？”
沒等蘇雪出聲，
趙楠就搶着說：“他？他的棋技要能進到第二輪，怕都是祖墳上冒了青煙。”趙楠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水兒也補充說道：“姑爺，你不知道，那沈默在晉州的名聲可是壞的沒說，整個晉州城都知道他除了是刺史大人的兒子以外，什麼都不是。”
蘇雪點點頭，說道：“沈默紈絝不羈的性格，晉州人盡皆知。”
周涵這才明白，原來這位刺史公子早就是臭名遠揚了啊！
談話間，八進四的分組情況已經敲定。周涵這一輪的對手是一個叫左風的三十來歲的男人，手持一把摺扇，一副讀書人打扮。
涼國的科舉考試難度同樣比較大，能夠一下就考中進士的人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人都要花費數年甚至是十數年的時間才能得中，因此三十歲的書生並不算少見。
各選手就坐，棋正核實身份無誤后，宣佈了比賽開始。
周涵執黑棋，左風執白棋，雙方行禮后，周涵先行落子。
開局雙方常規佈陣，周涵仍然是以穩妥的走法來下。一是因為蘇雪就在身後盯着他，再次食言有損他的光輝形象；二是周涵認為進入八強之後的人，技術應該都不會太差，強攻戰術並不適用於他們。
周涵和左風你來我往二十幾手后，一盤棋的基本格局就已確定，接下來才是考驗雙方的時刻，進入攻防階段，技術的比拼就完全開始了。雙方掛角、打邊、搶中，二人來回下了三四十手，周涵憑藉著完美的運營和零失誤穩佔上風。
左風的壓力就有些大了，雖然周涵的走法並未脫離常規，但他不是因為犯了失誤露出破綻，讓周涵抓到機會，就是因為誤判局勢，在重點地盤爭奪時丟掉了幾處重要的“劫”，導致局勢傾向了周涵的黑棋。
趙楠看着周涵的對局，終於承認了一個事實：周涵的棋藝並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她的圍棋先生就曾教導過她一句話：圍棋的強者並非是有多強的走法，而是不斷減少自身的失誤，讓對手找不到破綻。這句話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是難之又難。但周涵的對局卻正是踐行了這一被她奉為圭臬的觀點，無論是猛烈進攻，還是穩紮穩打，周涵都沒有給過對手一點機會，直至對局結束。
她看周涵的眼神，不禁有了一絲變化……
又過了十餘手，這局棋基本已經蓋棺定論。白棋的目數肉眼可見的多過黑棋，左風自然也是知道的。於是最後的收官階段，左風乾脆直接認輸，不再浪費時間。
棋正確認過後，像之前一樣高聲喊道：“周涵對左風，周涵勝！”
少頃，四局對弈均宣告結束。棋正宣佈了晉級者名單：張焱，馬卓，周涵，廖文澤。
八進四結束后，現場剩下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了，不少輸棋淘汰的人已經離去，但還是有一少部分留下來觀看接下來的對局。總共來說，現場也就還有個三四十人。
聽到名單后，眾人都疑惑的看着周涵一行人。特別是周涵，他承受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原來，進入四強的人，除了周涵以外，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或者這樣說，歷年以來的晉州棋會，能夠進入前四的，從沒有過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
眾人看周涵也不過十七八歲，竟然能夠進入前四，眼神里不禁多了幾分驚訝。
周涵這一輪的對手是那個叫張焱的四十來歲的大叔，棋正剛剛宣佈完兩邊的對手，蘇雪就走上前來，在周涵耳邊小聲說道：“相公要小心些，此人是混元棋盟的副盟主，棋藝極高。”
周涵疑惑的問道：“混元棋盟是什麼？”
“混元棋盟是晉州圍棋界最大的幫派，全盟共有近二百人，其他棋盟要想進入混元棋盟，需要接受非常嚴格的考核。可以說，混元棋盟出來的，都是晉州圍棋界百里挑一的高手。”蘇雪解釋道。
周涵聽明白了，所謂棋盟不過就是一些圍棋組織，混元棋盟就是其中最大的那個，整這些花里胡哨的名字作甚……
“這個張焱是混元棋盟的副盟主，那混元棋盟的盟主呢？”周涵問蘇雪道。
“盟主乃是上一屆的晉州棋王，周兄弟若是想和盟主交手，須得先勝過我才行。”坐在周涵對面的張焱回答道。
自己的話被對方聽見，周涵不禁感到有些尷尬。
還是棋正的聲音打破了僵局，隨着棋正宣佈比賽開始，兩邊對局的人各自行禮開局，這一局，張焱執黑子，周涵執白子。
張焱的走法與之前幾個人有一些不同，他選擇了以角搶邊，既是佈局，又暗藏了進攻之勢。從開局周涵就看出，張焱和前面幾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張焱的走法含蓄而不失凌厲，對手若是在佈局上稍有疏忽，他可以隨時出手，迅速地建立自己的優勢。
可惜周涵不是一個一般的棋手，阿爾法狗可不管你是什麼副盟主，你出一手，我計算接下來的n手。進入中盤交鋒后，-張焱需要一些思考才能落子，但周涵卻是在張焱落子后，數秒內就落下了手中的白子，這讓周遭的看客都吃驚不已。
“他怎麼下的這麼快？”
“副盟主剛落子，他也落子，他不用思考的嗎？”
“他是不是在亂下啊？”
“什麼亂下，你看看他的棋有破綻嗎？”
“他是多長了一個腦子嗎？”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直到棋正來維持了一下秩序，眾人才重新安靜下來。
蘇雪雖然也很疑惑周涵為什麼能下的這麼快，但周涵的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而且聯想到他在練習書法時的落筆速度，她倒是沒有太擔心，或許自己相公的才思就是比常人更敏捷一些。
一番交手后，周涵還是一副面無表情，認真思考的樣子，但張焱的臉上卻已經有些愁容。他所特有的下法並沒有給周涵帶來什麼麻煩，但是周涵幾次簡單的反撲卻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棋局幾近尾聲，張焱和周涵已經進入收官階段。各自收完餘下的官子，周涵和張焱的對局宣告結束。其實無需點目，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發現白棋的書目是略微多過黑棋的。但沒有人認輸，就還是要由棋正點目后公佈結果。誰輸誰贏，不會因為點目而改變。在確認完黑白子各自的目數后，棋正高聲宣佈：“張焱對周涵，周涵勝！”
眾人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至此，周涵成功連下三城，只需要再贏下另外一局的勝者，就可以和混元棋盟的盟主交手，爭奪棋王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