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佛臨魔降
第二十七章佛臨魔降
萬里之外的佛京城,雲朗風清,又是一個參禪修佛的好天氣。天寧寺內,每每正午時分正是誦經釋義的時候。眾僧聚坐在大雄寶殿內,早時的晨讀過後,便會有經、論、禪三院的大德輪番前來傳道講學。每每講到妙處,諸僧一同誦讀,便有禪音繞樑,大道顯然。然而今日的天寧寺內,卻顯得分外寧靜。大雄寶殿內,殿門緊閉,連往來巡視的律院諸僧也遠遠避開,明亮的天光沿着窗柩的間隙里淺淺照入,略顯昏暗的寶殿內只隱約看見一身着白衣,肩披寶紅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紅絨金絲蒲團之上,彷彿正靜心修持,坐下紋理交縱,繁密的法陣在光潔如玉的白石地面上泛出微微的熒光。大殿四側,慈眉善目的主位菩薩們旁側,環繞着金光湛湛,神威非凡手持各類法器、佛寶的護法尊者,環眼張嘴,抻手蹈足,彷彿若有不敬之輩,便要將其打殺當場的儼然架勢,紅梁金塑,玉踏朱燙,自有一番威而不悲的凌然氣象。
天龍寺外,雪山之上,苦葉聖僧正與魔教二使遙遙相峙,彷彿覺察到這天地間殺機將起,風雲亦為之變色。便在此時,遠遠瞧見山野之間一席黑衣白麾悠然度來,呼吸之間,已現身於天龍寺山前,卻見一白髮紅瞳面容如刀削斧削般的女子嘴角擒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步步沿着石階向天龍寺走來,所過之處,眾妖拜服,劍、妖二使亦忙不宜遲躍下蝠妖,單膝跪伏在山道兩側,恭聲道:“屬下恭迎尊主!”寺前的苦葉聖僧再也不敢怠慢,睜開一雙修持已久的神目向階下人看去,只覺那女子每跨過一步,這天地之間,墨雲雪山,便一寸寸向自己壓來,待到那女子行到自己跟前,苦葉已是一身佛功運轉到極致,雙目綻放出湛湛神光,周身佛光流轉,方才未被眼前的女子壓退一步。回過神來,不覺背後已滲出層層冷汗,心底亦湧起一股駭然!
立於寺前,那女子方才目中流露出似笑非笑之意,嘴角含笑問道:“我亦曾聽聞你天龍寺乃佛宗天寧寺之外第一寺,更有一代高僧苦葉修為冠絕七境,如今看來,倒也名不虛傳!只是更有人傳你天龍寺積威如此,便是為了防範我魔宗西來,不知是也不是?!”正主當頭,苦葉哪敢放言,只得諾諾答道:“不過是人前妄語罷了。如今看來,小僧道法低微,不及明尊萬一,徒然抵抗,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那明尊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那遠處的叢雲雪山,不由面露譏色“那你這佛宗大德還留在此處作甚?莫非要隨着去我那魔宗做上一客?”苦葉不由面露悲色,哀聲道:“小僧南去容易,只是這寺內數幾僧眾,往來多少百姓又何苦裹挾於這兩宗之亂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妖亂之中丟了性命?小僧不敢拿大,仍求施主能以慈悲為懷,道統之爭亦有不殃及無辜之法!”明尊聽罷更是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復又勃然作色道:“當年你佛宗逐我魔宗萬千信眾於天山苦寒之地卻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如今卻拿將此理與我作伐?”那苦葉不由面露悲容,尤自上前道:“若是施主一意孤行,便是小僧道法低微,縱是粉身碎骨亦要為天下生民阻攔施主分毫!”明尊這才打眼高看一分,面露黠趣之色:“爾等道法如何,倒是一試方知。不若吾與汝定下一約,若是閣下能接過我一招,我倒能依你所言,放汝與天龍寺眾北去!可若接不下,為使你這和尚好生施展,怕是要將你這寺內宗人命送黃泉了!”和尚只不言,面容凝肅,氣息涌動,佛光流轉,雙目暴漲出陣陣神光,大喝道:“施主小心了!”一氣之下,身後憑空顯現出一身逾百丈的巨大佛陀,金光燦燦,彷彿伴着陣陣禪音,佛陀面目含笑,盤膝山頭,瞬息之間,一隻佛掌內綻卍字真言,攜着風雷之音向明尊印來。明尊仍是面含笑意,輕輕一躍,便在半空中頓足,只留高台之上,被打出進片凹陷,泥石草木,均在這一擊之下,化為迭粉。
苦葉和尚復又一氣股之,周身佛光大盛,那佛陀的雙掌在空中盪起陣陣波光,綿密的掌印無窮盡般向那女子湧來。明尊只身形搖曳,便如那扶風之柳,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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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金濤中閃避騰挪,不沾分毫。半刻的功夫下來,已是和尚力竭,一雙枯臂上金光盡去,雙手尤因用盡全力而顫抖不已。那明尊卻也將將生出半分興趣,見和尚住了手,不由郎朗喝道:“你就這點本事?再來!”苦葉和尚不由面露苦笑,稍作舒緩,便又面露肅容,長吁一口氣,額上青筋暴起。只見和尚周身佛力均向一雙肉掌斂去,身後的高大佛像越發清晰可見,兩扇佛掌高舉,掌紋分毫畢現,佛力內斂其中,反而看不清變化。
隨着苦葉的一聲大喝,一雙佛掌便像兩扇鐵閘向明尊合去,明尊見到此處面露譏諷之色,也終於升起一絲肅然,只手並指為劍,重重點在空中,那雙佛掌竟也在這一指之下滯於空中,任底下的苦葉如何催動,也不能動彈絲毫。見到此處,明尊臉上不由現出一股睥睨天下的笑意。更在此時,異變陡生,只見底下和尚右手腕上戴着的一不起眼的灰褐色佛串忽地金光大漲,寸寸爆開,漫天神芒皆盡融入那一雙佛掌之上,那一雙佛力幻化的雙臂彷彿突然間點上了人間的一抹彩色。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天寧寺大雄寶殿內,打坐其間的世尊眉目微凝,雙臂抬起,向中間合去,只見世尊右腕之上,仍有一串佛珠,散發著皓皓之光,卻彷彿要將這寸天地內的所有光明都吞入其中。世尊周身佛光流轉,坐下法陣陣光大盛,一身紅玉袈裟佛光嶄然,一雙肉掌佛若匯聚了大殿之內的萬物微毫,廣闊的寶殿之內竟也為之黯然幾分!只那世尊郎朗喝道:“此界便是心界!”一語之下,天龍寺外的一雙佛掌佛光流轉,仿若孕化了生命一般,居於其間的明尊向左右看去,只覺那雙佛掌之上光彩流動,一時間是白雪皚皚的雪峰,一時間化作青蔥翠木的林地,一時間又變為清泉流淌的溪流,不覺一時呆愣其間,隨着一雙佛掌壓來,更彷彿在這雙掌之上聽見了山巔呼嘯的北風,聽見林間雀鳥的歡鳴,聽見河面上泉水撞擊河岸的嘩然作響,一掌便是一個世界。待到明尊晃過神來,一雙佛掌已在咫尺之處,自己彷彿已置身於此界之中,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逃不開、躲不掉、動彈不得,此刻這個縱橫天下的奇女子竟從這雙佛掌中感受到了闊別已久的死亡氣息。此刻,女子的眼中仍未見半分慌亂,有的只是一股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凶蠻,女子額上的紫色火焰驀地暴漲,燃便周身,亦使桎梏在女子身上的大道法則有了一絲鬆動,女子面上青筋暴起,勉力張開口發出一聲凄厲的嘶號,隨即右腳提膝,雙手拈花,一上一下立於胸前,大勢已成,便流露出一股任天地萬物流轉,我自巍然不動的神韻。只見明尊口中冷冷喝道:“我意自在,本自空相!世間萬法,我行無常!”
一語過後,雪山上發出一聲撼天動地的轟響,彷彿一口碩大的佛鐘被人以足以擊穿鐘壁的力道揮舞着黃銅的鐘杵敲打在鐘面上,只見天地間泛起一道渾重的波紋向四面蔓去。一擊之下,天龍寺前的苦葉聖僧仍咬牙巍然不動,只是眼耳口鼻處已是蔓處汩汩的鮮血,一雙神目外突,其上血絲密佈,彷彿下一刻便要從眸中炸開。
一勢過後,明尊方才從世尊的界中脫去,再次感受到了世界周遭的存在,只見這女子柳眉倒豎,一身魔息流轉,一雙玉臂仿若染上墨汁一般,女子不閃不避,雙掌一展,一對玉臂彷彿蟄伏着一雙蛟龍,攜着風雷之勢便與一雙佛掌對上,兩種截然相反的元力直接對沖,居於其間的女子不由發出一聲悶哼。一擊之下,天地間元力波動四溢,女子竟也借這一擊之威將一雙佛掌擊退,緊接着女子周身氣息再轉,收回的雙掌在此擊出,兩條墨色黑龍從雙臂飛騰而出,咆哮着,彷彿裹挾着這世間最污穢之力,重重撞擊在一雙佛掌之上,片刻便將佛掌穿透,化作天地之間的兩團轟鳴炸響。一擊過後,女子再無餘力,飄然落於高台之上,仍是面露淡然,一身凌然之威,只是負於背後的雙臂之上,已現殷殷血跡。再看那天寧寺內,一擊之下,一雙佛掌盡毀,端坐於法陣之中的世尊彷彿陡遭巨力,一聲轟鳴傳出,便被重重擊到大雄寶殿的正牆上,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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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震得寶殿晃動不休,煙塵瀰漫開來,竟也見不得世尊身影。
不過須臾,方見得灰塵之中,一個佝僂的身影站了出來,定睛看去,本是超凡於世的世尊身上哪還有半分淡然自若的氣度,一身袈裟被斷作布條掛在身上,腕上的佛珠黯淡無光,一雙虎目圓睜,濃眉緊皺,面有肅容,分明是生出了幾分殺意,一身法力再未能圓融自如,精純的佛家願力如水銀般四瀉而出。世尊周身願力鼓動,腕上佛珠粒粒爆開,只手匯聚全身法力,攜無可睥睨之勢向地上法陣壓去,口中一聲禪喝“給我鎮!!”再看那萬里之外,雪峰之上,碧空之下,陡然顯現出一宏達的佛宗法陣,一隻宛若黃金澆鑄的擎天之臂從法陣中現出,迅若疾雷向地上的明尊摜去,地上的女子只來得及只手握拳,與巨臂對擊,一聲巨響傳來,巨掌已按着女子,擊穿地面,形成一個幾丈深的金色掌印,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卻道那巨掌之下,明尊一拳后力反出,竟生生將巨掌下壓之勢止住。緊接着掌下的女子目泛紅光,化拳為掌,一聲呼喝,再次轟擊在巨掌之上,宛如金玉相交,磬音長鳴。一時間,巨掌竟生生被女子逼退,再看那女子立指為刀,化掌為戳,一身墨玉元力瘋狂向指尖流竄,再巨掌的主人未來得及反應之際,疾摜到巨掌掌心,寸寸壓入,頃刻間,巨掌宛如腫脹一般鼓起一圈,緊接着金色巨臂之上嗶啵之聲大作,整個臂膀上次綻開大大小小的裂紋,紋路之中,更有墨玉元力流動。至此,巨掌再無半分兇悍,女子施施然從掌印中走出,再立掌為刀,一斬之下,墨玉刀芒過處,金色巨掌便如破碎了的瓷器一般寸寸飛濺,連同最頂端的法陣亦是一通化為碎片,消散在天地之間。
卻看那天寧寺內,駐守主陣四方的道生、道顯、道衍三位掌院分明覺察到一股震動從大雄寶殿內傳來,緊接着一道烏芒貫穿寶殿天頂宛如一條黑龍直直撞在天寧寺主陣的穹頂上,三人不敢怠慢,齊齊驅動願力,層綿不絕的佛宗願力宛如圍剿一般朝黑龍湧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齊齊消散。其中性子最急的道生顧不得安頓座下沙彌,便急急向大雄寶殿奔來,只是未能進入其內便被駐守在外的神秀攔住。還未等開口詢問,便見這位素來受世尊信任的師弟面有肅色,冷冷答道:“世尊與那妖女大戰一回,互有損耗,此時正該靜養,還望師兄們勿擾!”此時,見掌院們匯聚於此,亦是緩言道:“世尊未傷及元氣,仍需靜修,請各位師兄放心!”三掌院對視幾眼,方才息了探尋的心思,一一退去。
天龍寺外,女子發梢凌亂,衣衫破損,卻仍傲立於雪峰之上,踱步到苦葉僧面前,冷冷問道:“這便是你們佛宗的手段?”苦葉僧面露苦笑,只反問道:“不知這施主的一招算小僧接下來不是?”那女子背手而立,冷笑道:“我本無趕盡殺絕的心思,放這些凡夫俗子東去亦是本來打算!”接着聲若洪鐘,在這群山間迴響不絕“我便要讓你們向關中帶去我魔宗歸來的消息,也給這些世間愚夫一個作抉擇的機會。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緊接着轉過神來,一雙血目之中神光湛湛“也讓你的徒子徒孫給我記好,此次與佛宗掌教一戰並不算完,七年之後,我在天山之巔,大央宮內等他!他若不赴,我便要親自殺上門去!”那苦葉僧聽聞此處,方能放下心懷,一念即消,身軀亦化作漫天煙塵消散在天風中。只見那女子一拂衣袖,便跨上妖蝠背上,妖蝠雙翼拍打,向遠空飛去,蝠翼上的魔教妖使一聲呼喝,漫山妖群便如潮水般隨之退去。
蝠妖之上,妖使、劍使單膝跪下,齊聲問道:“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請明尊吩咐!”須臾之後,才聽的女子冷冷吩咐道:“他佛宗根基甚大,一時間無法從根本上上滅除,只是龜有四足,馬有四蹄,七年之間,且將他四足一一斬落,七年之後,天山之戰便能一竟全功!”女子復悠悠嘆道:“佛宗啊佛宗,這半百歲月,我親眼看着你廟宇高築,香火鼎盛!如今我便要在這七年間親眼看着你佛宗基業化為殘垣斷瓦,塵隨風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