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合圍天龍寺
第二十六章合圍天龍寺
峰巒起伏祁連山，巍巍天龍寺雄然其上。沿着長長的石階向上望去，廟堂高仰的檐角與祁連峰上皚皚的白雪共入眼帘，在更遠處望去，天龍寺便宛如屹立在雪峰之上的萬古神祗，永不動搖。
近日裏天龍寺外皆佈滿了四處戒防的武僧，半斂衣袍，佛棍立持，從往來僧眾滿面的肅容中可見形勢之嚴峻。立於寺門向下望去，不時可見坐卧山間的大小群妖，妖獸們並不遮掩，亦不上前呼號挑釁，只將天龍寺團團圍住，可從妖獸中散發出的陣陣濃烈妖氣可知，這些妖群並非尋常好相與之輩。
此時的天龍寺內聚滿了拖家帶口地從更西面逃往東去的難民們，背井離鄉的人們決然想不到妖群早已繞過玉門關合圍天龍寺而來。大大小小的妖族遍佈山野，貿然東去必然淪為妖群的餌食，白白丟了性命。只能在天龍寺僧眾的護持下扶老攜幼躲入寺中。沿着石階往上，四下的妖族倒也並不強行阻攔，只是每每有心存僥倖之輩想要溜下山去，就此東去，便會有妖獸起身咧嘴齜牙恐嚇，強行者往往葬身獸口。
天龍寺主寺之內，前來避難的眾人蜷曲着擠在牆根上，孩童的哭喊聲，婦人的啜泣聲，男人的喝罵聲連成一片，其中亦有虔誠的佛教徒們跪仆在地面上，朝着正殿中的威嚴神像不住叩拜。日光漸暗，深沉的大殿上，昏暗的天光打在佛像金塑的軀殼上，面帶悲憫的佛面在光影明滅間分為兩面，燭火搖曳，寒夜深深，那藏於陰影中的暗面似乎便要在這幽深的大殿上冷笑起來。
雪山的清晨帶來拂曉的寒風，照例是天龍寺的沙彌早早地熬煮了清粥，用以接濟前來的逃難者。主寺之外，守衛寺里的武僧是斷不敢鬆懈的，待到輪換的僧人一一交接，疲憊了一天的武僧方能入寺歇息。令人奇怪的是，往日裏向來安分的妖群今日卻躁動起來，連連嘶吼不絕，寺里的僧眾更不敢大意，領頭早早做好了佈置，令一旦妖群有所異動便稟到寺里知道，主寺之內的武僧們也因此平添一分肅殺之氣
。便在此時，主寺之內也遠遠聽見群妖的齊聲嘶號，寺外的妖群不在隱伏，隨即便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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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向天龍寺壓來。守衛的武僧便遙遙看見遠山之處，一隻似龍似鳥的妖獸煽動着漆黑的雙翼向寺院方向電射而來。及到近時，才發現竟是只翼若垂雲，身似山巒的黑翼巨蝠，蝠妖頓住身形，施施然懸停在天龍寺上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引得底下群妖嘶鳴以應。
抬眼再看，只見巨蝠濃密的鬃毛之上竟站着兩個身披黑麾之人。那左邊立着的那個，分明是個身着紅衣秀裹的妙齡少女，身姿婀娜，唇紅面白，秀眉烏髮，只是到了眼上便看不得了，一雙水月，顧盼之間便流露出縷縷媚意，眼波流轉，又再添幾分妖意，再打眼看去，已是一柔媚入骨，吐露含芳的風情婦人。守寺的僧人一時間竟雙目怔怔，呆愣原地，直到女子以手掩面，嫵媚嘲笑，僧人才回過神來，不由羞得面色赤紅，埋首誦經，再不敢抬頭。相較而言，另一邊的男子便不成樣了，着一身玄衣，手持一把玄文黑劍報負胸前，身形略矮，面容方正，薄唇塌鼻，一雙魚眼半張半合，說他是那女子的仆下倒也十分恰當。
異動剛起，便有寺僧早早向內通稟，待巨蝠立定，便有一眉須皆白，面容蒼老的僧人率眾而出，面無波瀾，緩步立於妖蝠正下方，滔天的妖氣洶湧而至，卻彷彿撞上了一股無形的牆，老僧身後，自是一片瀚海平波。
那女子高立於巨蝠之上，目無老僧，纖音巧笑道：“天龍寺堂堂佛宗西面主寺，寺里的和尚卻好生不知禮數，我魔宗兩位魔使遠道而來前來，卻也未見威名赫赫的苦葉主持前來迎我！難道是那名喚苦葉的和尚怕了不成？料是如此，倒也不多見怪了！”那寺前的老僧微微揖禮，不見唇動，聲音卻如洪鐘大呂般在二人耳中響起“貧僧苦葉見過二位道友！”巨蝠之上，男子眼瞼微抬，似生出幾分興趣。女子心有所動，面色卻波瀾不顯，掩面嘲道：“小女子嘗聞苦葉禪師佛法通天，玄通神妙，而你身如槁木，行似枯柴，斷沒有苦葉禪師半點神威，今日小女子當面，便容不得你這老貨胡言亂語！”那老僧不無所動，嘴角輕笑，朝女子看來，明明雙目緊閉，卻又仿若能見穿女子的內心，老僧只輕聲嘆道：“姑娘着相了，豈不知剜去一身血肉，方能見見內里的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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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腸！”那女子聽聞這意有所指之言，彷彿被窺見心中某些隱蔽，不由生出幾分薄怒，冷冷嗔道：“凈扯些虛言歪理，我妖使柳仙兒今日便非得試你一試！”說罷，撩起衣袖，周身氣息流轉，一合之下，芊芊玉臂已化作一猙獰兇惡的青鱗蟒頭，女子目中青光流轉，一聲輕和，碩大的蟒蛇血口大張，便向和尚噬去，只見那蛇頭迎風便漲，待到面前已如小山一般，腥臭妖風撲面而來，便要將和尚一口吞下。那老僧卻也不躲不避，施施然右手輕抬，翻掌捻花，乾瘦如老木枯枝的手臂似乎枯木逢春一般，一捻之下，彷彿無端端生出無數無形枝蔓，將巨大蛇頭牢牢束縛其間，不能動彈分毫，隨即化捻為撫，無數佛家真言便如藤蔓一般向蛇身上附去。那女子見狀已是面容失色，周身魔氣瘋狂想蛇身上涌動，妄圖掙脫困縛，卻只是徒然。一傍的報劍男子見狀不由神色微凝，化為左手持劍身側，右手刺袖而出，合掌為刀，魔氣內斂其中，揮袖翻掌向老僧斬去。登時便見一道玄光劍氣沿蛇身流轉而下，所及之處，金色經文便宛如被利刃割過，與和尚斷了聯繫，一一從蛇身上脫落。柳仙兒亦藉此機會將蛇臂生生收了回去，一時翻了跟頭，女子眼中不由怒意更盛，銀牙咬碎，脆生生罵道：“好個陰險狡詐的老禿驢，竟敢算計本姑娘，今日姑奶奶我定要扒了你這層老皮！”那老僧只自冷笑“可惜了姑娘這身好皮囊，好好的豆蔻年華卻要修這人煉的法子，端端生一副蛇蠍心腸！”女子聽到此處更是怒意滔天，雙目刺出森森豪光，便要催動妖力，再次上前。便在此刻，身旁的男子冷冷喝道：“夠了！”周身劍意涌動，目中綻出凌凌寒光。一傍的女子這才罷了，氣息稍緩，卻見低頭垂眼處，眸中流露出一抹忌恨之色。老僧已是面色微凜，不由問道：“敢問閣下是何等人物？”那男子報劍於胸，冷冷脫出幾個字“劍使，莫痊！”此時名喚柳仙兒的女子臉上竟又流露出笑意，仿若剛才一幕從未發生一般，嘴角輕笑道：“大和尚，你怕是死期將近，哪還有心情與我等胡鬧？今日本姑娘心善，便將將饒過你這將死之人罷！”和尚卻也不言不問，只抬首往遠山望去，只見雪峰連綿處，蒼顏如洗，碧藍青天下自有風起雲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