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月圓人缺

登樓仍喜此宵晴，圓魄才觀思便清。

海面乍浮猶隱映，天心高掛最分明。

片雲想有神仙出，回野應無鬼魅形。

曾向洞庭湖上看，君山半霧水初平。

今日是中秋，往年中秋佳節，于思雨總是會做好多飯菜，除了所有人都會準備的鮮肉月餅，還會有大閘蟹，俗話說：秋風起，蟹腳肥，鮮美的大閘蟹，再配上黃酒，那是萬重山的最愛。

但是今年，于思雨不在了，府中女眷滿打滿算，也就葉輕舟算半個。

葉輕舟知道萬重山最近心煩，向孫楊打聽了往年萬府過中秋的慣例，想着好好準備準備，讓最近萬府壓抑的氛圍改善一下。

葉輕舟看着筐子裏的大閘蟹，有些為難，伸手去捉，卻是被蟹鉗夾住了手，痛的葉輕舟大叫。看着手裏被夾腫的手，葉輕舟氣的一拳砸在大閘蟹上，沒打到大閘蟹，卻是一拳砸在桌子上，又是一陣痛呼。

青鸞靠在廚房門口，看着一片狼藉的廚房，說道：“葉輕舟，你會不會做飯，你別把廚房燒了。”

葉輕舟提起一個大閘蟹丟到青鸞的身上，罵道：“滾一邊兒去，有本事你做。”

見葉輕舟又跟那從筐子裏爬出來的大閘蟹做鬥爭，青鸞冷哼一聲出去了。

萬重山聽着樓下咣咣噹噹的聲音，問道：“葉輕舟在樓下幹什麼呢？”

孫楊想着葉輕舟讓自己準備的那些食材，說道：“葉老闆想給您準備中秋晚宴，不過聽這動靜，可能今天咱們沒飯吃了。”

葉輕舟用筷子去引逗大閘蟹，等大閘蟹夾住筷子后直接提着大閘蟹丟到鍋里，見大閘蟹還想從鍋里爬出來，忙用鍋蓋蓋住。終於把所有的大閘蟹都丟到了鍋里，葉輕舟見鍋蓋被頂着一起一落的，便又拿了個盆壓在鍋蓋上。

大閘蟹完成，葉輕舟看着那塊豬肉，拿出刀“梆……梆……”的剁了起來。

終於到了中秋晚宴，見葉輕舟還在廚房忙。孫楊要進來幫忙，被葉輕舟趕了出去，孫楊只好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旁等着。

葉輕舟端着一個盆過來，裏面散出大閘蟹的香味，眾人都有些驚異的看着葉輕舟，還真的讓葉輕舟給做出來了。葉輕舟掀開蓋子，裏面一盆熱水，上面還趴着幾隻死螃蟹。

青鸞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想開口譏諷幾句，想到萬重山還在這裏，便忍住沒有說話。

葉輕舟說道：“你們等着，還有。”

孫楊看着那一盆慘不忍睹的螃蟹和水，說道：“先生，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

青鸞見孫楊逃走，心中暗罵孫楊狡詐，也站起來說道：“我陪他去。”說完，不等萬重山開口，忙跑了出去。

葉輕舟端着一盤鮮肉月餅出來，問道：“他們人呢？怎麼都走了？”

萬重山聞着桌子上的怪味兒，忍不住的用手指掩住鼻子，指着那一盤黑不溜秋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葉輕舟有些疑惑，難道鮮肉月餅不長這樣嗎，說道：“鮮肉月餅啊，你以前吃的不是這樣的？”

萬重山夾起盤子裏的黑球放到葉輕舟面前的碗裏，說道：“是這樣的，你辛苦了，你先嘗嘗。”

葉輕舟不疑有它，夾起便咬了一口，還沒有咽下，葉輕舟忍不住又吐了出來，說道：“怎麼這麼難吃啊，還是別吃了。”說完把那一盤鮮肉月餅推開，夾起一個大閘蟹，本來想給萬重山的，但是想了想，說道：“還是我先嘗嘗吧。”

掀開蟹蓋，一股蟹肉香味傳來，葉輕舟說道：“哎，這個還行。”說完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感覺味道不錯，又咬了一口，“呸……”的一聲又吐了出來，說道：“好像沒熟。算了，還是別吃了，我給你下碗麵條吧。”說完又鑽進了廚房。

萬重山拿起筷子，翻弄了一下盆子裏的螃蟹，又戳了戳那所謂的鮮肉月餅，原本因為于思雨不在的愁緒竟是被葉輕舟的無厘頭化解了幾分。于思雨說的對，辛虧有了葉輕舟，萬重山也不至於太寂寞。

沒多久，葉輕舟端着托盤出來，將托盤裏的一碗青菜面放到萬重山面前，說道：“吃吧，這個我還是做的味道蠻不錯的。”

萬重山拿起筷子，問道：“你是不是只會做麵條啊？”

葉輕舟手裏的筷子攪弄着碗裏的麵條，說道：“嗯，以前我愛吃麵條，師父就總給我做，吃的多了也就會做了。”

萬重山見葉輕舟提起榮盛，原本還擔心葉輕舟傷心，但是見葉輕舟面上並無任何傷感，萬重山便也放下心來。

吃完飯，葉輕舟聽到孫楊在外面說話，想來是爆竹來了。葉輕舟放下筷子跑了出來，見果真院子裏堆着爆竹，忙開心的搶過孫楊手中的火捻子，說道：“我來。”

看着煙火隨着一聲“嘣……”的一聲，火焰衝上夜空炸開，看着天上的煙花，葉輕舟又忙去點另一個，突然想到曾經在京城的時候，也是每年都會放煙火，那時候師父，師兄都還在，那時候的葉輕舟還是個被眾人寵溺的孩子。

萬重山見葉輕舟發愣，煙火的捻子已經點燃，忙伸手拽開葉輕舟，隨後煙火炸開，衝上夜空，散成了一朵花。看着被嚇了一跳的葉輕舟，萬重山問道：“想什麼呢？點個煙火也能走神，差點兒炸到你。”

葉輕舟忙收斂心神，說道：“沒想什麼。”見孫楊又拿過一個爆竹來，忙甩開萬重山拽着自己的手，去搶孫楊手中的爆竹。

葉傾城看着窗戶外面，雖然是中秋佳節，卻沒有萬家燈火。這若是往年，整個上海都會被煙花照耀着如同白晝一般，煙花爛漫，民眾歡喜，街上更是有年輕女子行乞巧之禮。現如今，日本人佔領了上海，看着那寥寥無幾的煙火，街上更是了無人煙。這若是往年，方誌一定又喝醉了酒，拽着葉傾城和夏涵講述那曾經的風光歲月，桌上更是擺滿了各種吃食。可如今，月亮雖然還是那麼圓，但是人卻是少了。看着遠處的煙花，那是萬府的方向，不知道這會兒葉輕舟在幹什麼。

夏涵見葉傾城在那裏看了好久，說道：“傾城，別看了，早點兒睡吧。”

葉傾城關上窗戶，回了房間。這還是自從與葉輕舟相認后的第一個團圓夜，不知道葉輕舟有沒有想念葉傾城。

爆竹放完了，眾人散去，葉輕舟趴在窗戶上，看着高掛夜空的圓月，想着往年在京城過中秋的歡樂，葉輕舟心中嘆了一口氣，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何曾照故人。故人已逝，今人仍在。葉輕舟想溜出去，去見見葉傾城，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十幾年了，葉輕舟已經十幾年沒有跟葉傾城一起過中秋了，但是現在有宵禁，葉輕舟不敢出去，若是讓日本人抓了，又是一堆的禍事。

萬重山靠着床頭，看着手裏于思雨的照片，萬重山從未像現在這般思念過一個人。那個柔柔的女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走進了萬重山的心裏。雖不至於夜來幽夢還鄉，無言淚千行，但終究是夫妻一場，相伴十餘年，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