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軍火得其所
萬重山聽着收音機里的播報,如今日軍環伺,上海這場仗是早晚都要開打的。萬重山想着手中那批從日本人手裏搶來的軍火還留在手中,終究是禍患,但是想要出手,卻是不易,幫派勢力現如今都知道那批軍火出自日本軍隊,沒人敢接這批燙手的山芋,只能尋找軍隊接手,但是如今上海守備軍軍資充盈,若是落到他們手中,只怕是會成為上海官僚手中的換取的銀錢,想到蘇北,也許那裏是個不錯的好去處,至少,有可能用到日本人身上。
孫楊聽到萬重山想把那批軍火送到蘇北,心中有些不解的說道:“我們與那邊並沒有聯繫,如何送過去。”
萬重山說道:“往蘇北去的水路上有一股水匪,領頭人叫水上漂,你用我的名義去找他做中間人,但是那批貨必須親自送到蘇北手中,不要讓他過手。”
孫楊從未見過水上漂,問道:“此人是否可靠?”
萬重山說道:“並不可靠,”見孫楊想要開口,繼續說道:“他這個人雁過拔毛,就算是耗子從他面前過,他也得啃下一口肉。不過此人與我有幾分交情,只要讓他碰不到那批軍火就沒事,他在去往蘇北必經之路上為禍多年,卻沒有被蘇北剿滅,定然是跟那邊有幾分交情的。”見孫楊要走,萬重山說道:“此事避着青鸞。”
孫楊知道青鸞最近有些不安分,萬重山也從未重用過他。孫楊點點頭便離開了。
再說這位水上漂又是什麼人,竟然會讓萬重山把這種重要的事情托他幫忙。萬重山與水上漂二人幼時相識,自萬重山到上海后,二人之間的聯繫便少了。水上漂拉了一票人在水路上做了越貨的水匪。不過此人雖然是水匪,倒是頗有些江湖道義,只截商船搶半數貨,卻是從未傷過人。在蘇北澇災的時候更是拿出全部家當救濟蘇北百姓,所以此人在蘇北倒是有些豪義之名。更是從未與蘇北八路有過任何齟齬,更是從未搶劫過八路軍的船。
點好人馬,帶着偽裝過後的軍火,孫楊便上路了。孫楊站在船上,有人來報:“孫大哥,水下有動靜。”
孫楊點點頭說道:“看好貨,別讓水鬼偷了去。”
船被鐵抓鉤住,停在了原地,孫楊乾脆便讓眾人停下,看着爬上來的水匪,手握在腰間的槍上,說道:“我從上海來,要見水上漂。”
從不遠處漂來一人,孫楊眯着眼睛看着那人腳下,若不是孫楊看到那人腳下踩着一根木頭,孫楊還真是嚇了一跳,果真是水上漂,不枉其名。只見那人靠近船,伸出雙手,已經上船的水匪伸手將那人拽了上來。水上漂看了看周圍,自己帶來的人身上都是濕淋淋的,看到孫楊穿着黑色長袍,是乾的,便走過來了撩起孫楊的下擺在自己臉上胡亂的擦了一把,剛才不小心從木頭上掉了下去,身上都濕了,好在還有孫楊身上的衣服可以擦臉,說道:“你找我?”
孫楊看着面前這個比旁人矮了一頭,身材瘦削精幹的男子,心中疑惑,萬重山怎麼會跟這種人有交情,不過還是說道:“我家先生是上海灘萬重山萬先生。”
水上漂看着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孫楊,回頭看了看,馬上有人抱着個小板凳過來,放到水上漂的身後。水上漂站上去后感覺跟孫揚身高差不多了,滿意的點點頭,問道:“那老小子讓你找我幹什麼?”
孫楊皺着眉頭看着水上漂,從未有人敢這麼稱呼萬重山,這讓孫楊有些摸不清二人的關係,說道:“希望當家的給做個中間人。”
水上漂伸頭看了看孫楊背後的貨,跳下凳子,走到貨箱前,伸手就要去摸,卻是在快要碰到箱子的時候被孫楊攥住了手腕。
水上漂不滿的用鼻子哼出一口氣,說道:“我的規矩姓萬的告訴你了沒?”
孫楊見水上漂不再盯着貨箱,便說道:“我家先生說了,當家的以前欠他的,便充作這次的保資了。”
水上漂雙手握緊拳頭在孫楊面前比劃了一下,說道:“這混蛋,就這麼點兒恩情,他還記一輩子啊,說吧,讓我幹什麼。”
孫楊作了個請的手勢,水上漂見狀,跟着孫楊到了角落,說道:“說吧,找我幹什麼?”
孫楊朝着水上漂伸拇指和食指,說道:“這批貨要送到他們手裏,請當家的搭個線兒。”
水上漂皺着眉頭,問道:“他咋跟那邊勾搭上了?”
孫楊說道:“這不得勞您給搭個線兒嗎?”
水上漂問道:“你給我說實話,這裏面是什麼東西?”
孫然說道:“這裏面可是要命的東西,所以還是趕緊送出去的好。”
水上漂看了一眼孫楊,說道:“今晚就留在我這兒,明兒給你信兒。”
孫楊向水上抱拳行禮,道:“有勞。”
當天夜裏孫楊等人便在船上將就了一夜。水上漂原本想請孫楊等人去寨子裏休息的,但是孫楊堅持留在船上,水上漂便沒有堅持,心中有些不屑,難道這批貨還能在自己的地盤上能丟了不成。
第二日孫楊在水上漂寨子裏見到一個身穿補丁八路軍軍服的人。
水上漂對那人說道:“劉隊長,這位就是我跟您說的於先生派來的人,姓楊。”
那位劉隊長伸手握住孫楊的手,說道:“楊先生,幸會,劉長生。”
孫楊握住劉長生的手,感受到對方手中虎口的繭子,並未對對方的身份產生懷疑,萬重山既然信得過水上漂,那水上漂帶來的一定是自己要見的人,說道:“劉隊長,先去驗貨吧。”
二人上了船,水上漂的人都在不遠處背對着貨船。
孫楊打開箱子,指着裏面,對劉長生說道:“劉隊長,驗貨吧。”
劉長生從裏面拿出一把槍,看到被磨掉的編號,疑惑的看了一眼孫楊,問道:“這是鬼子丟失的那批?”
孫楊點點頭,劉長生忙伸出手握住孫楊的手,說道:“楊先生,一定要替我們感謝於先生,這批軍火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讓於先生放心,這裏面的子彈一顆不少的都會打在日本鬼子身上。”劉長生知道對方用的是化名,自然也不會拆穿,把這份交情記在心中。
這幾天孫楊不在家,葉輕舟覺得無聊,雖然青鸞總是在府里待着,但是不知道為何青鸞有些不喜歡葉輕舟,從來都不會主動理會葉輕舟。葉輕舟也不想去找不痛快,便老老實實的在府里待着,空的時候便在院子的鞦韆上發獃,或者在萬重山心情好的時候陪他唱唱戲,再或者自己在沙坑裏琢磨孫楊教自己的那些招式。
青鸞見孫楊幾日不在府里,便知道萬重山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給了孫楊,他想打聽一下孫楊去幹什麼了,但是這裏唯一有可能透露消息的也就只有葉輕舟。青鸞看不上葉輕舟,在青鸞心中,葉輕舟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伶人,而且還總是很不檢點的往于思雨身邊湊,這讓青鸞很鄙夷。不過見葉輕舟自己在後院的沙坑跟個傻子似的在那一會兒走兩步,一會兒又摔跟頭的,便走過去,脫下鞋,說道:“我陪你玩兩把。”
葉輕舟看了一眼青鸞,不知道他為什麼今天竟然會主動跟自己說話,心中有些疑惑,有人陪自己練手,總比自己在這瞎琢磨的強,於是葉輕舟便作了防備的姿勢。
後背的疼痛,讓躺在沙坑裏的葉輕舟發現原來這麼長時間以來孫楊都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青鸞也覺得有些累了,坐在葉輕舟旁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孫楊這幾天幹什麼去了,怎麼不見他陪你練了。”
葉輕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脖子,說道:“不知道,已經,”突然意識到什麼,葉輕舟坐起來,支着一條腿,將一個手肘搭在膝蓋上,說道:“他去做什麼了我怎麼會知道,你若是想知道你自己去問萬先生啊。”
青鸞看着葉輕舟死死的盯着自己,怪不得她一個戲子能在萬重山身邊留這麼久,而且在萬府混的如魚得水,果然夠聰明,說道:“葉老闆何必這麼緊張,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葉輕舟盯着青鸞,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問道:“我緊張什麼?倒是你,青鸞,你這麼著急的辯解做什麼?”
青鸞不由的攥緊了拳頭,死死的盯着葉輕舟。
葉輕舟看着青鸞眼神中的殺意,一點兒也不懼怕。萬重山的書房在二樓的一頭,有兩扇窗戶,一面是朝向前院的,一面是朝向後院的。原本萬重山是喜歡靠在前窗看着前院的,自從於思雨去世后,萬重山便總是喜歡靠着後面的小窗戶看着手下人在沙坑裏摔跤,葉輕舟知道此時的萬重山一定又靠着窗戶,看着樓下的一切。萬重山絕不會給青鸞殺葉輕舟的機會。
孫楊回到萬府將在蘇北的事情向萬重山彙報,萬重山從小窗戶里看着後院的青鸞與葉輕舟,說道:“此事之後不必再提,你去後院。”
孫楊不解,點頭去了後院。正好看到葉輕舟與青鸞對峙,孫楊雖然不知道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還是覺察出氣氛詭異,青鸞向來看不起葉輕舟,也很少跟葉輕舟說話,此時二人坐在那裏,定不是什麼好事。孫楊喊道:“葉老闆。”
葉輕舟見孫楊過來,站起來喊道:“孫大哥,你回來了。”說完走到孫楊面前。直到靠近孫楊,葉輕舟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她還真的擔心青鸞會忍不住跟自己動手。
孫楊見葉輕舟模樣,看了一眼青鸞,沒有說話,帶着葉輕舟離開。
青鸞見到孫楊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萬重山的書房,對上萬重山投過來的視線,心裏一驚,忙收回來目光,幸虧剛才沒有跟葉輕舟動手,否則現在的青鸞已經是一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