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輕舟義演

第二日葉輕舟給榮來說了一聲便出了戲院，正好看到狗子蹲在戲院門口數着螞蟻等自己。

葉輕舟走過去在狗子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咱們走吧！”

狗子正拿着小樹枝逗螞蟻，被突然打了腦袋，正要開口罵，見是葉輕舟，忙跳起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輕舟哥哥，你真的去我家？”

葉輕舟拉着狗子的手說道：“昨日不是說好了的，咱們還拉過勾的，那你可不能反悔！”說著伸出小手指頭！

狗子也伸出小手指頭，像昨天一樣勾住葉輕舟的小手指，然後倆人的大拇指按了一下，說道：“我狗子一言九鼎，肯定不會反悔的。”

見狗子開心，葉輕舟心情也是很好，彷彿回到了當年在京城帶着一群孩子四處惹是生非的日子！

到了棚戶區，眾人見狗子真的把葉輕舟請來，紛紛都從破敗的房子裏出來好奇的打量着這位突然闖入棚戶區的陌生人。

葉輕舟一路回應着眾人的熱情招呼，隨着狗子到了一處空地！

狗子說道：“輕舟哥哥，這是今天大傢伙收拾出來的戲台，你看看還行不？”

說是戲台，不過是一眾破敗房子中間空出的一處場地，被打掃了一下而已！見狗子眼中的神采奕奕，滿臉寫着快說好的表情，葉輕舟笑着說道：“極好！”

聽到葉輕舟說極好，狗子得意洋洋的說道：“那是，這可是大傢伙兒收拾了一上午的！”然後只聽到狗子大聲喊道：“都過來聽戲了！”

好多在不遠處的人紛紛湊了過來，還有一些從棚戶里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大多是老人和孩子，那些陌生的人，紛紛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討好與探究，對葉輕舟微笑着。

狗子跑到一個瞎眼老頭兒面前，扶着老頭的手，將他攙到葉輕舟面前，說道：“爺爺，這是輕舟哥哥，唱戲可好聽了！”

雖然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葉輕舟還是頗為恭敬的朝老人點頭致意，說道：“老人家好，晚輩葉輕舟！”

瞎眼老頭忙作揖，說道：“輕舟先生好啊，昨晚上聽狗子說您會過來唱戲，老朽本來還是不信的，沒想到今日您真的屈尊降貴到了這個破地方！”

葉輕舟忙托住瞎眼老人作揖的手，說道：“老人家不必多禮，輕舟既然答應了狗子會來，就一定會做到的！”

狗子扶着瞎眼老頭兒坐到一個破木墩上！然後又跑到葉輕舟身邊，衝下面議論紛紛的人大聲說道：“都不許說話了，這是我輕舟哥哥，唱戲可好聽了，今天來義演的，都不許說話，好好聽戲！”

頓時下面竟然真的安靜了許多，眾人紛紛都用期冀的眼神看着葉輕舟！狗子很滿意的對葉輕舟說道：“輕舟哥哥，開始吧！”說完噠噠噠的跑到瞎眼老頭兒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很自然的摟住瞎眼老頭兒的腿，將頭靠在了老人的膝蓋傷，彷彿就是親生爺孫，場面甚是溫馨。

葉輕舟朝台下拱了拱手，唱了一出《望江亭》。雖說沒有裝扮，也沒有鼓音弦樂，只是清唱，但葉輕舟也一如既往的認真，聲音婉轉悠揚，身姿曼妙綽約。一曲唱畢，台下響起雷鳴掌聲，一片叫好，在眾人請求下，葉輕舟又唱了一出花臉《鍘美案》，鏗鏘有力，言辭激烈，台下又是一片叫好聲，還有人起鬨讓葉輕舟繼續唱！

瞎眼老頭兒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擺擺手，眾人紛紛住了聲音，瞎眼老頭說道：“輕舟先生今日已唱了兩出，他是靠嗓子吃飯的，不能累着，今兒個就到這了，大傢伙兒都散了吧！”

見瞎眼老頭兒如是說，眾人便紛紛向葉輕舟抬手謝過！

葉輕舟連忙拱手向眾人回禮！

瞎眼老頭側耳聽了聽，眾人已經離開，便伸手去摸葉輕舟。

葉輕舟忙伸手扶住瞎眼老頭兒的胳膊，說道：“老人家，輕舟在這裏。”

瞎眼老頭兒摸索了一下，便拉住葉輕舟的手，笑着說道：“輕舟先生，您別見怪，我們這地方很少有外人來，更別說像您這種識字兒懂文的角兒了，這輩子更是見都沒有見過。”

葉輕舟任瞎眼老頭拉着自己的手，略伏着身子，對老頭兒說道：“沒關係的老人家，大家都很熱情，輕舟此行也很是高興。”

葉輕舟與瞎眼老頭兒正聊着，就見有人抬着張壞了一角的桌子過來，隨後就有飯菜端了上來！

狗子扶着瞎眼老頭兒，瞎眼老頭兒拉着葉輕舟的手，三人到了桌前，瞎眼老頭兒說道：“咱們棚戶區粗茶淡飯，還希望輕舟先生別嫌棄，賞個臉留下來一起吃個便飯吧！”

葉輕舟知道棚戶區食物緊缺，本不想留在這裏用飯的，可是看到狗子殷切的目光，便扶着瞎眼老頭兒坐下，撩起衣擺坐到了老頭兒身旁，說道:“正好輕舟有些餓了，便叨擾了！”

狗子見葉輕舟坐下，也忙開心的坐到瞎眼老頭兒的另一邊，不斷的催促着：“輕舟哥哥，吃飯，吃飯，這可是高奶奶的手藝，可好吃了！”

葉輕舟點點頭端起面前的青菜粥，喝了一口，這味道比自己當年逃難吃的好不了多少，說道：“確實好吃！”

飯菜雖只是一碗青菜粥，一碟鹹菜，幾個雜麵饅頭，卻是棚戶區能夠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吃罷飯葉輕舟要離開，眾人紛紛向葉輕舟打招呼，喊道“輕舟先生慢走”。這讓葉輕舟覺的從未有過的滿足，旁人都叫自己葉老闆或者葉輕舟，在他們眼中葉輕舟只不過就是個戲子，這裏的人都會尊敬的喚他輕舟先生！葉輕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一個戲子也能被喚作“先生”，這讓葉輕舟很是受用！

出了棚戶區，見狗子還是戀戀不捨，便蹲下身子從懷裏掏出錢袋，將錢袋裏的錢全部拿出來放到狗子的手裏，說道：“過幾日哥哥再來唱戲給你們聽，可好？”

狗子見葉輕舟如此說，瞬間開心起來，說道：“你說的還會再來的！”

葉輕舟歪着頭看着狗子，抬起手伸出小手指！

狗子把手裏的錢塞到兜里，也伸出手指勾住葉輕舟的手指頭，二人大拇指蓋了章！

葉輕舟笑着說道：“這回可以相信了吧！好了，回去吧，哥哥也要回家了！”

狗子開心的點點頭，說道：“那我等你！”

葉輕舟拍拍狗子的頭，說道：“回吧！”

回到家中，榮來和二月還在等着葉輕舟吃飯！

見葉輕舟哼着小曲兒，臉上藏不住的喜悅，走了進來，二月問道：“班主，你去哪了，這麼高興？”

葉輕舟從棚戶區出來，一路上都沒能把在棚戶區的喜悅消化掉，回道：“隨便走了走！”

二月不滿的說道：“你們兩個最近是怎麼回事，總是回來這麼晚，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榮來擔心葉輕舟詢問自己去向，忙拿了個饅頭塞到二月的嘴裏，說道：“趕緊吃飯，就你話多，都快餓死了！”然後又拿了個饅頭放到葉輕舟的手裏！

葉輕舟沒有去關注榮來，看着手裏的饅頭，想到棚戶區的飯，又想到萬重山喝的金瓜貢茶，陷入沉思，剛才的愉悅有些被消磨了，那一杯茶夠棚戶區吃好長時間的了，人啊，永遠都不可能是平等的！

在接下的日子，葉輕舟隔三差五的便會去棚戶區給那裏的人們唱戲！那裏的人雖然懂戲的不多，甚至連叫好兒都叫不到點兒上，但是對葉輕舟很是尊敬，更是每次都拿出最好的吃食來招待葉輕舟，這讓葉輕舟很是受用，在這裏他覺得自己很開心，甚至比在戲院裏唱戲還有開心些，葉輕舟的那份早就消失的為數不多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