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校車上的二次元少女

晚自習結束后，學生們是要以班級為單位有序出校門的，各班班長在教室門口組織排隊點齊人數后才會出發離校，不過這次排隊倒是沒有特定的隊列要求。因為許子航晚自習最後睡著了，所以他和元野兩個人出教室晚了些排在了隊伍最後。

元野站在許子航前面，回身看了一眼剛睡醒的許子航，開口唱道：“上路，鞏州遇虎熊，五百年前一場風，騰霄又是孫悟空。”

許子航聽到這熟悉的旋律，直接清醒過來，緊接着唱道：“失馬，鷹愁澗飛白龍，沙河阻斷路難通，福陵山中收天蓬。”

這首歌叫《九九八十一》，是一首以西遊記原著為題材的原創中文歌曲，在網絡上紅極一時，歌詞與原著緊密貼合，而曲風也是極具中國特色，再加上伴奏融合了傳統民樂器的元素，許子航第一次聽到元野推薦回家后聽了一遍就愛上了。許子航當天直接聽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會唱了，連歌詞都全記住了，然後到了學校一下課就和元野合唱了起來。

那是高二夏雨軒還沒調走的時候的事，夏雨軒聽到兩個兄弟在唱歌，他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也聽過，許子航和元野一天唱了五六遍，到第三遍夏雨軒就也記住了歌詞一起唱了起來。

而許子航的同桌朱宇是老二次元了，他雖然不怎麼專門聽歌，但這首在b站上很火的歌他刷到好多次了，所以他在一旁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一起低聲哼哼。

許子航和元野就這樣在隊伍後面唱了一路，唱完正好隊伍也到了校門口，在門衛大叔清點好人數之後，兩個人就跟着班級一起出了校門。

元野是騎電瓶車上學的，而許子航是坐校車的，靜大附中的校車班表完全是按照學校學生的上下學的時間安排的，早上六點發車，晚上九點五十發車。

二人在校門口道了別，許子航準備朝停着校車的地方走去。許子航走了沒兩步，注意到了一個離自己不太遠的同班女生。他不太記得她的名字，但卻知道她是自己好兄弟蕭瀟在班上玩得很好的一個女同學的好朋友。

許子航想了有一會兒才記起來她應該是叫虞墨柔，至於在學校沒什麼清醒的時候的許子航是怎麼知道蕭瀟有一個玩得很好的女同學的，那是因為蕭瀟的座位離許子航不算遠。比如以這個星期的教室的座位佈局來講，許子航坐在第二大組的第一小組的第二排，而蕭瀟就坐在第一大組的第二小組的第一排，兩個人就隔一條過道，靠得很近。而那個和蕭瀟關係很好的女生叫徐九九，就坐在蕭瀟後面。

許子航每次上課睡覺，下課被教室的喧鬧聲吵醒的時候，喜歡睜開眼側着頭把臉貼在課桌上，左邊是自己的同桌朱宇，一個大男人，許子航是不可能朝左側着頭的，所以他一般都是向右邊側着，這樣可以望向門外。而基本上每次，許子航都能看見蕭瀟和徐九九兩個人在嬉笑打鬧。

有一次上課，許子航沒睡覺，聽課聽的有些乏了準備開會兒小差左手撐頭眼睛向右看去的時候，他看見他右邊的這兩個人在拉小手，還扭扭捏捏的，拉一會兒不拉了，過了一會兒又拉上了。也就許子航是個萬事不管的主，換個人看見，下課之後鐵定要上前直接給這倆人小手焊在一起。

許子航注意到虞墨柔是因為他看見這個女生一臉喜悅地小步跑向了站在校門南邊的行人路上的一顆綠化樹下的一個高個中年男人身旁，“這應該是她的爸爸。”許子航想。

許子航看見虞墨柔拉住了她爸爸的手，然後聽見他爸爸對她問道：“柔柔，今天學習累不累呀？肚子餓不餓？家裏你媽媽給你做了些吃的。在學校沒人欺負你吧？”

“累死了，上了一整天課怎麼可能不累呀。沒人欺負我，放心吧。我餓啦，咱們回去吧老爸。”虞墨柔一一答道。

虞墨柔的爸爸好像還想問些女兒在學校的情況，但還沒開口就被很懂自己老爸的女兒打斷了，“哎呀，好啦好啦，怎麼這麼多問題呀。走啦走啦，咱們快點回去吧，我又累又餓的，你咋還忍心問我這麼多問題啊。”

爸爸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牽着女兒的手一起轉身在行人路上慢慢朝家走去，走了沒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把剛剛想問的話說了出來，而女兒雖然有些嫌自己的爸爸啰嗦，但還是一一回答了爸爸的問題。而等到爸爸的問題問完之後，女兒主動向爸爸分享起了學校里的一些事，父女倆一路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許子航在看到虞墨柔跑向她的爸爸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腳步，而直到那對關係融洽溫馨動人的父女走遠，許子航才再次抬起腳步。

虞墨柔和她爸爸的身高差實在有些大，虞墨柔不過一米六多一點點的樣子，而她的爸爸，許子航目測起碼一米八五，這對父女的身高差只能用“最萌身高差”來形容。可這對身高差有些大的父女，手拉着手走在一起聊着天的樣子卻無比溫馨和諧。

許子航看着遠處那對父女的背影的漸漸模糊，慢慢低下了頭，黑框眼鏡下的一雙眸子，沒有半點亮光，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靜大附中的校車是公交公司專門的四路公交車，負責學校學生的上下學，許子航乘坐的那路是65路。許子航上了車刷了公交卡后低着頭朝里走去，車上的學生有些多，對於許子航來說是人太多了。

今天許子航上車有些晚了，車上已經沒有了座位。他走到了一個座位旁，這個座位前面的一個座位對於許子航來說是禁座，因為它是反方向安置的而且高出位於車中間部分的座位許多，如果坐在上面，那將面向一整車的乘客，這對於許子航來說有些可怕。

禁座正下方的這個座位許子航很熟悉，而這個熟悉的座位上還坐着一個許子航很熟悉的人，張嫣兒。她是許子航高一時的同學，也是一位資深二次元選手，很喜歡看動漫和小說，還喜歡穿日系制服裙，也就是網上俗稱的jk裙。這個女生最喜歡看的一部小說叫《盜墓筆記》，對裏面的小哥張起靈很是狂熱，因為自己也姓張，她和班上跟玩得好的人都講過要叫她小哥。

許子航曾一度懷疑這個與自己同乘一輛校車兩年之久的高一老同學，是不是愛上了一部小說里的角色而對現實世界中的男生毫無興趣。

高一時許子航的座位在第一排，這個女生也坐第一排，每兩周順移一次的座位，許子航和張嫣兒六周中會有四周是只隔一個走道的。

好像沉迷二次元的選手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現實中都不太願意和三次元的生物交流。這個女生也不例外，她也不怎麼跟人交流，朋友也不是很多的樣子。高一開學后很長一段時間，許子航都沒見她和哪個男生講過話。

但許子航有一點挺奇怪的，空間距離遠的會跟他一點接觸都沒有，可能一學期下來都沒兩句話，但空間距離近的又好像都會和他關係不錯。

張嫣兒有一次物理課下課離開座位走到了正在做着物理作業的許子航的座位旁，開口說道：“同學，你好像物理挺好的，能不能教教我呀，我有道題目不會。”

許子航明白了，原來二次元選手只是不願意交流，而不是和他一樣不會交流，至少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做不到讓一個不太熟的同學教自己題目。

高一時許子航確實各科成績都不錯，上課也不會睡覺。物理老師又是他比較喜歡的老師，上物理課自然聽得更認真，所以他物理成績在班上也確實比較突出。

許子航是一個不太會拒絕漂亮女生的孩子，他乖乖點頭跟着張嫣兒去到了她的座位上，然後低下頭認真的看着她的作業本仔細地講解起來。

他是一個做起事來只要開始就會很認真的人，而張嫣兒也是一個聽起題來很認真的學生。許子航講得很易懂，因為他知道哪些地方是比較不容易理解的，不像老師做過太多題，看一眼題目就知道答案，講解起題目來也是流暢至極，他會把自己做題時遇到的困難和解決方法都說出來，所以張嫣兒聽完直接就懂了。

自那天起張嫣兒一有什麼不懂的題就會問許子航，許子航是個有耐心的孩子，他沒有嫌煩，而是每一道題都會認真講解。不過許子航還是個對感情完全沒想法的孩子，這倆人真就在作業本子上對線了一學期。

高一開學的時候學校是“鼓勵”住宿的，而許子航也被“鼓勵”了，所以他上學期住了半年的校。到了下學期許子航不住宿需要每天乘校車往返校園的時候，他才發現張嫣兒跟他乘坐的是同一路校車。

張嫣兒也發現了，於是她眨着大眼睛望着許子航對他講：“許子航，你放學要是走得快的話，就幫我一起佔個座吧。”

“走得快的話？這意思不就是讓我跑快點給這臭丫頭佔座位嗎?我不幹！”許子航心裏反抗道。

於是他每天放學就以劉翔百米衝刺的速度第一個衝出校門，然後第一個上到校車坐下來，很是順便地給張嫣兒也佔了一個座位，他不會承認自己是特地為一個女生搶座位才跑這麼快的。

不會真有人能拒絕一個眨着大眼睛穿着jk裙還喜歡看《盜墓筆記》和動漫的二次元少女的請求吧？

雖然拒絕不了，但許子航占的座位很是講究。別的男生給女生佔座一定會佔後面的雙人座，可許子航就是許子航，他給女生佔座是占車中間的前後座，嘿，不得不說一個絕字。

而張嫣兒現在坐着的座位就是許子航高一時給她占的那個座位，她一直坐這個座位，而許子航也是一直坐她後面的那個座位。當然，許子航今天沒得坐，只能站着了。

高二分班后，兩人沒有被分到一個班級，而許子航高二就沒給她佔過座位了，但他自己還坐在高一時一直坐的座位上。

張嫣兒問過許子航為什麼不給自己佔座了，但許子航卻和高一時完全不一樣了，他高一隻是不會和女生主動交流，但女生主動和他說話他還是能正常回話的。但那次張嫣琪問的話，許子航只是低着頭緘口不語，之後張嫣琪和許子航打招呼，許子航也像是沒看見一樣不回話。

不過二次元少女確實不太一樣，她並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發脾氣，她明白許子航可能出了些問題。既然許子航看起來不想說話，她也就沒有再多問過什麼。之後張嫣兒每次放學就自己走快些搶座位了，而她也還是只坐她高一時一直坐的這個座位。

兩個人在校車上坐前後座快兩年了，張嫣兒也習慣了許子航的悶悶寡言，看見許子航站在自己座位旁邊，她停下了看偷偷帶到學校的手機上的小說，抬頭向許子航打了聲招呼。

許子航只是點了點頭，但張嫣兒知道這舉動已經比他高二時好太多了，當時簡直就是個木頭人，什麼反應都沒有。

張嫣兒繼續點亮手機屏幕看起了小說，而許子航低頭看了一眼張嫣兒后閉上了眼睛，是的，他要站在公交車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