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沒事
幸福路，百貨商場。
陸白冰將重重的幾箱子酒水搬到了角落的貨架之上。
汗水順着她的面頰一點點地淌落下來，那一身雪白的襯衫都被汗水浸濕了。
“快點啊，就這麼點貨，到現在都沒有搬完，還在磨蹭什麼呢？”身後傳來了苛刻的斥責聲。
陸白冰應了一聲，又慌忙去搬起其餘的酒水箱子。
她被迫來謀這麼一份兼職，昨夜，賀北帆打電話叫她不必來了，倒也沒有做什麼解釋。
她摸不清楚這個男人的心思，她只知道，她若是再尋不到一份工作，就連這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陸白冰瘦小的身軀本不應該來做這樣的體力活，可除此之外，她卻無從選擇。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白冰都在不停地搬動這些酒箱子。
幾個小時過去，她只覺得腰酸背痛。
以往，在舞蹈室里，白冰一連訓練上幾個小時也不會疲倦。
而現在，她卻被一種無力感深深地淹沒了，就如同一個沉浸在冰窖中的人，即便耗費了再多的力氣，卻怎麼也爬不上來。
“冰冰，累了吧，快吃吧。”
她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獃，謝多多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手中還拎着兩隻膠袋，將其中一隻遞給了她。
“街角那家的肉夾饃，還熱着呢。”
謝多多說著，便在她的身邊坐下，抑制不住的大快朵頤了起來。
雖然不算高檔的食物，可她貪吃起來的樣子真的很認真。
陸白冰輕輕捧起了那熱乎乎的紙袋子，緩緩地咬了一口。
疲倦了一個上午，她的肚子早就咕嚕咕嚕直叫了。
以往，她為了控制身材，都吃不下這樣的食物。
而如今，她終於不需要顧及這麼多了，卻是根本沒有胃口。
也不知怎的，她的眼眸中忽而有些濕潤。
捧着那冒着熱氣的紙袋子，不知不覺間就發起了呆。
“冰冰，你怎麼了？你別哭啊。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要是覺得憋屈，不幹了還不行嗎？”
對於陸白冰一瞬間的失態，謝多多竟有些束手無策。
這些時日，陸白冰一直隱忍得很艱苦。
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穿上芭蕾舞裙了，卻是這麼平靜，在多多的面前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可心頭的愁苦卻是掩蓋不住的。
她時常會一個人坐在那裏，看似什麼都不想，眼神卻是空洞的，眉宇間是一種不可言喻的憂傷。
謝多多也試圖勸說她，可連陸白冰自己都不願提及，她就更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正如現在，她明明這麼難受，卻依舊強忍着，不讓那些眼淚從眼眸中淌出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緊接着，便將熱騰騰的餅子往下吞，卻根本顧不得咀嚼。
只是略略嚼了幾口，就那麼吞了下去。
冰冷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白冰竟像個孩子一般抽泣了起來，像是從未哭得這麼傷心過。
多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卻什麼也沒有說。
失去了芭蕾舞者的工作，她也不知道冰冰還能做什麼。
耗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才在這繁華的都市立住了腳，如今，似乎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
那一次跌倒，似乎把她所有在乎的東西都摔了個粉碎。
想要重新站起來，又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別哭了，冰冰，一切都會好的。”
多多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
陸白冰不說話，只是不住地搖頭，將餅子不住地往嘴裏吞。
她似乎是在賭氣一般，滿嘴沾得都是餅渣，早已不知道食物是什麼滋味，只是單純地想要轉移注意力。
後來，她抽泣了很久，像是總算把眼淚哭幹了。
她抹了抹嘴上的渣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沒事的，多多，你不用管我。”
陸白冰說著，又走到一邊去搬那些酒瓶。可是，還未乾的水漬卻讓她腳下一滑，酒瓶子碎了一地。
白冰整個人都栽倒在了地上，被飛濺而出的碎酒瓶子扎破了手指，瞬間鮮血就淌了出來。
謝多多見狀，慌忙上前去，將她扶了起來。
一旁的管事大叔還在朝兩個女孩吆喝，“喂，怎麼幹活的？讓你搬個酒瓶子，還能打碎，還能幹什麼？”
謝多多聞言，似乎怒極了。
她猛地站起身，就像管事大叔撲了過去，像瘋了一般地上前撕扯着他的衣服，一巴掌將他打倒在了地上。
之後，被商場的工作人員拉扯着，卻還在不住地掙脫。
午後，簡陋的出租屋中。
謝多多拿着棉簽為陸白冰擦拭着手上的傷口，一些碎玻璃渣子嵌入了掌心中，傷得並不輕，白冰卻說什麼都不願意去醫院處理。
謝多多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疼嗎？忍着點。”謝多多一邊為陸白冰擦拭着傷口，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陸白冰微微搖了搖頭，那張獃滯的臉倒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就如同一個溺水的將死之人，掌心傳來的疼痛感對她而言似乎已經微不足道了。
“冰冰，要不你和我一起來蛋糕房吧。雖說掙得不多，到底也是一份工作。”
多多將帶血的棉簽扔進了垃圾桶里，好心提醒道。
多多原本早就想要開口，卻不知道白冰的心意如何。
如今，見白冰在百貨商場受了委屈，她也實在按捺不住了。
“謝謝你，多多。”
陸白冰點了點頭，像是應允了。
她倒並不在乎干多少的苦累活，此時，心灰意冷的她只想憑着自己的能力在偌大的帝都立住腳。
不管再苦再難，她都要爭這一口氣。
望着白冰這般倔強的模樣，多多微微地嘆了口氣。
“冰冰，不用說這樣的客氣話。只要肯干，我們不愁找不到好的工作。”
多多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底氣，那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忽而堅定了下來。
她輕輕拍了拍陸白冰的肩膀，溫暖的手指似是帶着力量，一時間，讓陸白冰感知到了一陣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