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富民街四十二號

太陽落至地平線，為天空帶上一抹紅霞。氣溫的略微下降，也為這座在酷日下暴晒了一天的城市，送來了一絲難得的涼意。

“富民街四十二號……靠，原來這就是富民街啊……”

雷霆跟着導航地圖，來到了這條他熟悉中又帶點陌生老城街。

熟悉是因為他曾經在身邊人聽過它，自己也經常提及它；陌生也因為他壓根沒親自進過這條街，基本都是路過。

據傳這在三四十年前還是郊區的一個村鎮，這條街道在當時算是這個村鎮的商業街，是唯一一條還算得上排面的街，因而在街道兩旁建有五六層高的小樓。而這些高樓，到了現在，都已經是至少有五十歲年紀的老樓，甚至於上百年的也有好幾棟。後來，城市擴張，村鎮被拆遷了，而它卻因為不知名原因被留了下來。

但並不代表這裏是一處沒人要的破地方，恰恰相反，這裏的房，一平方的要價並不遜於那些高檔小區太多，甚至能勉強進入其門檻內。

至於緣由，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距離它不過兩條街道之外，就是上瀘市一條非常知名的商業步行街，各種對於年輕人耳熟能詳的各大品牌商都在此設有線下實體店，大型商場也是一家接着一家，使其每日的人流量達到了堪稱恐怖的水準。

得益於隔壁商業步行街的人流量，再依靠自身的“古舊氣質”，這條僅僅相隔兩條街道的老城街也搖身一變，變成了上瀘市一條知名旅遊街，每日都能接待數不清的遊客，客流量並不遜色於隔壁的商業步行街多少。街道兩旁店鋪的房價與租金也水漲船高，達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水準，即使是處於街道最深、最角落的鋪子，一個月也都得至少十幾萬的租金，還不包含水電。

對於這條在整個上瀘市都算得上有名的街道，雷霆也是跟着走到了這裏后才恍然大悟。

作為在上瀘本地出生長大的本地人，在周圍長輩的耳濡目染下，他自己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沒事跑來這邊的，畢竟哪個本地人不清楚，這種專門服務外地遊客的地方，裏面的東西貴的要命，不僅沒啥好逛的，人還多的要命，買東西也不會來這，難不成嫌錢多啊？

因此，對於這條街的稱呼，他也一直效仿着長輩，叫它“老城街”，和身邊人交談時也如此稱呼，反正大家都明白自己說的是哪。

直到今天，跟着導航來到這裏后，他才知道，原來“老城街”的官方名稱是“富民街”，也難怪自己在看到“富民街”這個街道名時雖然感覺有點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去逛呢。”雷霆收起手機，擠進密集的人流中。

許久后，在老城街一處不是很起眼的角落裏，雷霆終於找到了目標。

這是一家裝修很尋常的家常菜飯館，名字也很尋常地叫做“小徐家常菜”，就如同很多藏匿於小巷中，但味道卻很不錯的夫妻小店一樣。

在看到這家飯館時，雷霆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找錯了，可是招牌右下角標明的“四十二號”，以及手機地圖顯示的“目的地已抵達”又證明他並沒有找錯，這裏就是建業路四十二號。

沒辦法，抱着“反正也還沒吃晚餐，大不了就在這解決了的想法”，雷霆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飯館不大，整個用餐區呈長方形，左側擺放着兩張有着轉盤的大圓桌，右側擺放着四張四人位的方桌。

此時飯館內的客人並不多的，只有一對年輕的姐妹以及一名中年男人。

那對姐妹坐在靠里的一張大圓桌旁。姐姐一身經典黑白配的公司職業OL服飾，長發如瀑、身材高挑、氣質出眾，尤其是那一雙黑絲大長腿最是引人注目。可是眉眼中卻透露着一絲疲憊，一副才從繁忙的工作中脫身的模樣。

妹妹為一身中學生校服，但並非是那種男女通用的傳統長褲加短袖的保守衣裝，而是一套以粉白色為主的水手服，扎着雙馬尾，小臉上還略帶着一絲稚嫩，正一邊享受美食，一邊輕輕晃着身體，展現着這個年紀的女生該有的青春與可愛。

中年人則是獨自一人地坐在最靠近餐館大門的位置上。他穿着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從路邊攤買的廉價短衣短褲，頭髮略顯雜亂，下巴處還留有鬍渣，正沉默着將一份蓋澆飯一勺一勺地送入嘴中，就連手機都不看，完全一副落魄人士的模樣。

用餐區再往裏，擺放着一個看起來頗有年頭的木質簡陋櫃枱，上面對外貼着各一張的藍綠收款碼，一個與雷霆年齡相仿，但長相比雷霆帥氣不少的青年正無聊地癱坐在櫃枱後方，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

而在櫃枱後方，是一個僅有一人寬，甚至連扶手都沒有的窄小樓梯，從上面發出都燒火聲以及鍋勺聲就夠明白，樓上是廚房所在地。

也是在聽到這不算小聲的炒菜聲后，雷霆稍微鬆了一口氣。

“至少這裏是炒的現菜，不是預製菜。”他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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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飯館，櫃枱後面的青年當即站起身，隨手拿起一本菜單，帶着一副職業假笑迎了上去，雙目中閃着不明意味的精光。

雷霆就近於一個四方桌坐下，伸手接過青年遞來的菜單，翻看起來。

青年也掏出筆記和筆，按出筆尖，準備記菜。

雷霆在翻了幾頁后，眉頭微挑，有些驚訝。

他發現這裏的菜不僅沒有漲價，甚至還算得上便宜，很多菜都比曾經吃過的其它飯館要便宜個兩三塊到十幾塊錢不等。除此之外，這本菜單也比想像中的要厚不少，都翻了十幾頁了，也還沒翻過一半。

也因此，上面各種菜的圖片多到讓雷霆都有點眼花繚亂起來，其中不僅有上瀘市本地的城市菜系，也有川省菜系、粵省菜系、蘇省菜系，甚至於蒙省菜系都有，堪稱大雜燴，讓本就有點選擇困難症的雷霆更加糾結了起來。

畢竟圖片上的每道菜看着都很好吃。

一旁的青年似乎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面，也不着急，就這麼帶着淡淡的假笑，看着雷霆來回糾結。

就這麼猶豫了快五分鐘，雷霆最終才是決定返璞歸真，選擇了與爸媽外出下館子吃飯時常點的幾道菜。

“毛氏紅燒肉，然後再來一個……干鍋千葉豆腐，還有干炸蘑菇，就這樣。”

選擇完畢，青年記下後轉身離去，走到櫃枱後面，朝樓上走去。菜單那本他沒有收回，繼續留在桌上，被雷霆繼續翻着。

樓上，青年在走到二樓，負責炒菜的胖子廚師正好炒完一份菜，並將其盛入盤中，放進一旁的簡陋送餐電梯中。

他用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扭頭對剛走上樓的青年道：“他來了對吧。”

“嗯。”青年點了下頭，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還點了菜，來吧二哥，給他嘗嘗你的手藝！”

“行。”這兩個昨天還在平板後面看雷霆“直播”的兩個人相視一笑，似乎做着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