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為了摯愛女子不惜置自己於絕境
那孫招遠栽倒在地,直昏睡得天昏地暗,到了第二天晚上天黑盡了,才爬起身子,失魂落魄,方才一日光景,卻突然年老了幾歲。孫招遠掙扎往前走,只想早日離開此地,遠走他鄉,再不復回。走了幾里地,突然旁邊顯出一個大宅子,卻是個煙花柳巷之地。孫招遠心道:“到了這時,我便去吃這花酒,從此做個浪人,無心無肺,過了下半生才好。”想完,便進了宅子。進那大廳,一個三十多歲的媽媽打扮得花枝招展,招呼孫招遠道:“小客官,哎喲,這麼小的客官,可少見哪,怕只有十六、七歲吧。”
孫招遠道:“休管我幾歲,銀兩,我有的是,今日叫幾個聽話女子好生服侍,我高興了,重重賞你。”
那媽媽一臉媚笑,道:“姑娘,我這兒多的是,全鹽府最好最聽話最會服侍人的女子,都在我這兒了,小客官稍坐,我這就把聽話姑娘挑幾個最好的帶出來。”
過不多時,帶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出來。那些女子見是個樣貌不俗的少年,高興將孫招遠擁入房內。那間房內,已然擺上了酒菜。孫招遠端起酒杯,讓幾個女子和他喝酒,不多時,桌上五壺酒盡皆幹完。孫招遠醉醺醺的道:“你…說我是個傻子。”
那女子道:“啊?小客官,這是玩的什麼遊戲?我從未玩過。”孫招遠道:“叫你說你就說,少扯廢話。不是給不起錢。”說著將銀兩放在桌上。
那女子笑着拿了銀兩,貼身放着,道:“你是傻子。”
孫招遠擺了擺手,道:“不對,不對。這麼說,你,真是個,傻子。這種腔調才對。來,你來說。”說完又將一陀銀兩放在桌上。
另外女子也笑着拿了銀兩,學着孫招遠道:“你,真是個,傻子。”
孫招遠又擺擺手道:“不對不對,你學得不像。音調要高些,要可愛些,學的好,我重重有賞。”
最後一個女子未拿銀兩,學着孫招遠道:“你,真是個,傻子。”
孫招遠一把將酒杯擲於地上,放生嘯叫道:“不對,你們幾個,饒是笨嘴笨舌,這麼簡單,都學不會。”
那些女子看在錢的份上,過來相勸,只道孫招遠在耍酒瘋。
屋裏鬧做一片。屋外大廳突然更吵,只聽得大廳裏面一人高聲道:“什麼少年公子,敢搶我的姑娘。今日如玉必須陪我,不然我便掀了你的屋頂,讓你做不成生意。”
那媽媽聲音傳來:“還以為公子今日不過來了,我便讓如玉陪了新來的那個少年公子,我這就進屋把如玉叫出來。”
媽媽推門而入,道:“小公子,實在對不住,今日我忘了如玉已被別人包了,請小公子換個姑娘,我重新給小公子挑個好的聽話的。”
孫招遠今日已覺活着無甚意義,道:“我倒是聽見了,你要讓這如玉陪其他公子,我可是不答應,有本事的,將我打死,我便答應。”
突然一個男子衝進房內,道:“那我今日就打死你,看你答應不答應。”
孫招遠定睛一看,不是那李正君是誰。當下酒全醒了。他認識李正君,李正君卻不認識他。李正君家丁也沖了進來,將孫招遠按在桌上。
李正君道:“再說一次,答應還是不答應。”
孫招遠突然靈光一閃,看到了希望,道:“答應答應,這位公子,要哪個姑娘作陪,拿去就是,不要傷我。”
那李正君道:“看來你也識點時務。放開他吧。”那些下人便放開孫招遠。李正君摟了如玉,出了房門快活去了。
李正君走了,孫招遠當下清醒,將其餘人等趕出房外。其餘人等只當是他吃了悶虧,不好意思見人,便都走了。
孫招遠想了半晌,心道:原以為李正君是個什麼正人君子,原來也是個吃花酒欺負弱小的,我必不讓餘音喬嫁給他。
孫招遠悄悄趴在窗檯,偷聽旁邊對話。
只聽得李正君道:“你個賤貨,怎跑到旁邊伺候他人,不是告訴你本公子今日會來,怎不等我。”
那如玉道:“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想你忘記了人家,去找其他相好去了。正巧聽媽媽說有個小公子長得不錯,我便出來看,不想被他看上,強行抓到了屋內。”
李正君道:“他長得好,有我長得好嘛?”
如玉道:“哪及你十之一。”
李正君道:“那你還是有點眼力。”
如玉道:“若是他真不放我,你真要將他打死?”
李正君道:“打死就打死,有甚好怕,不要忘了我爹是做什麼的?到時,讓城中捕快報他一個跌倒至死,此事不就了結。”
如玉道:“我知你本事,不過好歹一條人命,打他一頓就可以了。萬一真的碰上硬茬,可不好了結。”
李正君道:“怕甚,想當年我在雲溪州也打死幾人,不也是安然無恙。官場官官相衛,只要他不是官宦人家,富貴之後,無甚關係。這鹽府,還有不認識我的官宦富貴子弟嗎?”
如玉道:“這是自然。我聽如雲講道,你要成親了?想以後會被管住,不再出來了吧。”
李正君道:“無礙,我已年滿二十四,還不結親,我爹罵了我許久了。我自小不想讀書,從小挨罵,倒是從未打過我,這次要我找個人家結親卻是不同,我原本不想結親,我爹氣得連我娘勸阻都挨了一巴掌。前兩年,捐了千兩白銀,給我捐了個功名,就是想讓我功成名就,方便說媒。待結親之後,我該怎樣還是怎樣,那個髮妻,給錢供在家裏就可,若然管我,就休了重新找個。”
孫招遠在外面聽得冷汗直冒,此人不僅心腸歹毒,殺人如家常事,更是個城府極深之人。昨日在余府所作喜愛餘音喬姿態,全是假的。若是餘音喬嫁給此人,餘生休矣。
孫招遠連忙出門,辨出方向,一路小跑,跑回余府。那余府上下,搜了鹽府一天,未找到孫招遠,那餘音喬正在暗暗垂淚,任熙華和余曉生也相對無言。一看孫招遠,連忙迎過來。孫招遠上氣不接下氣,將今晚發生之事,告訴余家三口。那余家三口有點不信,想來李正君平素看着人五人六,不像如此歹毒,城府極深之人,思忖道必是孫招遠不想餘音喬成親想的說辭。
孫招遠急的滿臉通紅,道:“你們不信,親自去那煙花地看看李正君在是不在。”
那余家三口方醒過來,四人便騎馬奔向妓院,孫招遠帶路,闖了進去,一腳踢開房門,兩個男女正躺在床上,不是李正君是誰。
余曉生大怒道:“好你個李正君,還未與我女兒成親,便在這兒做起了新郎。既然你已有了別的媳婦,我家喬喬,便是配你不上了,明日我去見了你父親,這門親事,便退了吧。”
說完拂袖而去,任熙華和餘音喬楞了一下,那孫招遠說他為非作歹,欺負弱小,想要騙餘音喬成婚之事,想來是真。想不到平時見此人禮貌客氣,文質彬彬,原是裝的。幸好識得此人真實面目,否則後果真是不敢想像。三人也隨余曉生走了,留下那兩人甚是狼狽,趕緊穿衣。
第二天天明,余曉生便到了李家府上,向李有民提出退親之事。還未開口,李有民便道:“同學莫要生氣,小孩子出去玩鬧也是正常的,哪個貓兒不偷腥呢,只要他婚後收斂,把不端性情磨了,便是好的。切不可因此小事退親,惹得旁人看些笑話。”
余曉生冷笑道:“這是小事?那在同學眼中,還有何大事?好,那我再問你,你說你兒子有個功名,我還道是考取的,卻是捐的,可有此事。”
李有民道:“卻有此事。我當時提親之時,也未說我兒功名是考的,我只說我兒身有功名。”
余曉生鼻子出氣,道:“原是個不上進的,差點誤了我家女兒。”
李有民一拍桌子,道:“余曉生,我看你是我同學,顧念同學友誼,才和你好言相勸,你別不識好歹。訂禮你已是收了的,下月初三成親你也是同意了的,你要退親,不是全永安州官場都看我笑話,落人口舌,我還有臉在官場行走沒有。今日我便放話在此,這親,你若是點頭,那兩家還是故交之好。若你不點頭,也一樣要結,只是不要怪我,不顧同學情面,使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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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曉生急火攻心,當下差點暈倒,道:“你…你…你…”再不能吐一字。
李有民道:“來人,來人,來人,送余大夫回府,他有點傷風感冒,路上好生照顧,不要讓他有所閃失。”說是護送,其實就是監視。
余曉生就被李府家丁用馬車送回了余府。幾個家丁,連着官府密探,守在余府,以防有變。余曉生將李有民之語告訴三人。餘音喬道:“那我便是死了,也絕不嫁給李正君,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便拿個剪刀,自尋短見,絕不能讓那歹毒公子,騙了婚去。”
孫招遠道:“不要這樣想。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不如逃走。”
三人道:“逃?逃去哪裏?”
孫招遠道:“之前和餘音喬玩笑,說我是孤兒,其實我父母皆在,家在青丘州。父母家境殷實,也算是富足家庭,到了青丘州,拿出銀兩,重新買個院子,余伯父繼續問診治病,豈不妙哉。”
余曉生、任熙華親朋皆在鹽府,本是不會移居外地的,可是想到唯一寶貝女兒餘音喬會落入魔爪,便是天涯海角,也肯去得,當下點頭,道:“只是門口李府家丁和官府探子在外監視,如何逃脫。”
孫招遠道:“可惜金飛哥哥三人不在,不然必可保我們出城。現在離下月初三還有二十幾日,我們先轉頭想想辦法。”
哪裏有辦法可想,那余府又不大,十幾個人,三十雙眼睛,在門口日夜盯着,但凡有人要出門,必定不準,那余府現在,只能進不能出,就是怕有人通風報信,讓余府得了外援。那四人天天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打轉。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離結親日子,越來越近。
那四人坐在院子裏面涼亭,一籌莫展。餘音喬了無生氣,突然心一橫,道:“我死了,就沒有事了。”失魂落魄的想跳入池塘尋死,被三人死死拉住,好言相勸,孫招遠猛然想起什麼,問道:“這池塘,我來了后,從未有人換水,卻不發臭,是不是活水。但若是活水,為何沒有河水流入流出?”
余曉生道:“當初修這院子之時,引了一個暗渠,將河水從東面引進,從西面引出。”
三人同時明白了孫招遠的想法,想從暗渠中遊走。孫招遠道:“這暗渠有多長?”
余曉生道:“長是不長,只有六七丈。但是我們不通水性,如何能潛過水渠,怕還沒到外面,便已淹死在暗渠內。”
孫招遠道:“無事,我平時喜歡在鳳翔湖內游泳,水性尚可,六七丈對我不是難事。一會兒將家中所有床單衣裳打成死結,做成三條長繩,綁在我身上,我過去了,拉你們一個個過來,六七丈,游要很久,拉過去的話,應該很快,不會淹死。”
余曉生道:“只能如此了。”
當下計議已定。那四人將衣裳床單結成死結,總共做成三根,每根八丈,留了些餘地,怕那長繩不夠長。
余曉生和任熙華拿了一些隨身銀子和重要小件,打了四個包袱,一人一個。準備做好,已是深夜。兩人又將婢女下人叫到一起,想那些下人婢女伺候多年,臨走分些東西,使得他們不至於出了余府,兩手空空,無依無靠。也讓婢女下人,轉告親朋,好生照看院子,待事情平息,再回鹽府。
事情交代清楚,孫招遠便潛水入池塘,從那出水暗渠,游出余府。又拉了拉繩子,告知三人可以出來。三人便一一被孫招遠拉出來。
這四人不敢行大路,便挑些小路,趕緊出城。沒想到離城才幾里地,到了一個山崗上,下面火把一片,那李有民和李正君帶了幾百官兵,傾巢出動,來追四人。在這山崗之上,將四人堵住。李有民道:“同學,怎可不告而別,想是有甚急事,即使有急事,也當成親了再走,這才是你我兩家最急之事。”
餘音喬道:“你們不要過來,要是把我抓走,逼我成親,我便死在你李府,讓天下人看你笑話。”
李有民、李正君只帶了十幾個心腹上前,其餘官兵,皆在後面。李有民既然撕了臉皮,便聲音壓低,惡狠狠的道:“兒媳不要尋短見,若是尋了短見,我便想方設法治罪你父母,秋後問斬,若是你父母也尋了短見,我便設法治你親朋,處以牢獄刑法。這樣不知是否妥當。”
餘音喬氣得說不出話,只道:“你…你…你…”這下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李正君突然認出了孫招遠,過來悄聲耳語道:“原來是你個賤人爛貨。那日沒有打死你,真是養虎成患。”又大聲道:“來人,把我老丈人、丈母娘和媳婦護送回李府,我和這小公子有話要說。”來了幾個心腹之人,道:“遵命。”三人被架走了。
李正君反手兩個耳刮子,打得孫招遠頭暈眼花,眼冒金星,道:“好小子,這日你是死定了。不只是死定了,我還要告訴你,今晚我就和餘音喬成親,免得夜長夢多。你和餘音喬情深義重,這刻是否萬念俱灰。不要着急,我這就讓你赴死,心就不痛了。”
孫招遠甚覺奇怪,四人本是秘密逃出,孫招遠反覆確認,確實沒人跟蹤,且這李正君對於自己,十分了解,定是余府出了姦細,便道:“好,我今日是死定了。算你李正君本事,只是臨死之前,能否告知我你如何發現我們逃出升天,又怎知得我們逃生方向,讓我死得瞑目。”
李正君是個喜炫耀的公子哥,便仰天長笑,道:“便叫你死得瞑目。”轉身大喊道:“彩兒上來。”
孫招遠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以為姦細是那個男丁,因平時見他舉止猥瑣,沒成想,卻是任熙華最喜歡的婢女彩兒。
孫招遠一臉驚愕,道:“彩兒,夫人待你不薄,你為何告密,不是要害死余家嗎?”
彩兒冷笑道:“我為何告密不得。難道是因為我是個婢女,身份卑微,便不能和李公子這種官宦公子交接,只有她餘音喬可以。”
孫招遠道:“這是何話?我越發不解了。”
彩兒咬牙切齒道:“我和餘音喬,都是同樣年紀,偏生她生得好人家,家境優渥,而我生在鄉村田壩。他父母都是體面之人,我父母卻一個是殺人犯,一個是瘋子。她選夫君可以萬里挑一,而我以後只能配個家丁小廝。我還要服侍她,給她端茶倒水,掃地燒火。我日日夜夜想着,無不恨得牙癢。今日之事,是我告發,那有如何,李公子已經答應賞我白銀五百兩,我拿了銀子,從此隱姓埋名,找個體面人家嫁了,才不枉費來這世間走這一遭。”
孫招遠聽完,知道此人妒火中燒,已然入魔,憤憤道:“你和你父親真是一丘之貉,有什麼樣的雜種,就生什麼樣的雜種。”
李正君道:“你個賤人,死到臨頭了,還在罵人。我也不是被你害的差點娶不了媳婦,讓我爹淪為官場笑柄。現在可死得瞑目了。來人,將這個賤人推下山崖,回告余家,就說此人膽小,已經跑了。”
來了兩個心腹,便將孫招遠推入崖下。
那李正君帶着一干人等,志得意滿的打道回府,今日就行禮洞房。
也是孫招遠命不該絕,那下面三四米,便是一個半碗狀的大坑,正好將他接住,才沒有掉下懸崖。那晚烏雲密佈,月黑風高,李正君看的不是清楚,便以為孫招遠死了。孫招遠慢慢爬起,站在半碗狀大坑邊緣,慢慢抓着些藤蔓,爬了上來。
孫招遠心道:這可如何是好,命是保住了,如何救得餘音喬脫離苦海。今晚,餘音喬便會慘遭毒手。孫招遠心道:即使今晚救她不出,日後,也要求着永安州巡撫王有銘治罪李有民,即使她和李正君行了夫妻大禮,我孫招遠此生也定要娶她為妻。
孫招遠心亂如麻,各種思緒來回拉扯,又心道:如今沒有時間,除非只有神兵天降,才可以助我。
突然孫招遠想到一人。
孫招遠一路小跑,跑到二五七肥腸,大聲叫門,道:“方總兵,方總兵,快開門。”
方家童開了門,道:“師祖何事如此驚慌?”
孫招遠道:“你還認我是你師祖?”
方家童道:“當然認。”
孫招遠道:“你對唐樹國講,你只想殺敵立功?”
方家童道:“當然想。”
孫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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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真有兩千精兵?”
方家童道:“真有兩千精兵。他們就在方圓十里,我當初選這僻靜之地,周邊一個百姓沒有,就是為了屯兵,他們裝作普通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一擂鼓,他們便出。”
孫招遠道:“那太好了,你師祖有難,需要你奮勇殺敵。”便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方家童。
那方家童早就想殺敵立功,怎會錯過此機會,但是又怕公孫武怪罪他魯莽行事,問道:“那聖上問起我該如何說?畢竟這暴露了我等行蹤,多年經營,毀於一旦。”
孫招遠道:“你真是腦袋瓜不靈光,你們裝作土匪,攻打鹽府,將官兵盡數殺盡,便不知你們從何而來,又從何而走,況且今日月黑風高,我看就要下雨,大雨之時正好可以將痕迹銷毀,查無可查。如果聖上問起,便說是我指使,與你無關。”
本來調兵遣將,需要領兵之人見到兵符,否則就是擅自出兵,有殺頭之虞,那方家童一來拜了孫招遠為師祖,二來孫招遠是聖上最中意之先生,三來孫招遠想到的法子甚好,四來孫招遠承擔一切責任,五來他方家童早就想殺敵手癢,便擂起鼓來,突然那個鄉壩里人頭涌動,果然有兩千精兵。
方家童道:“將士聽令,今日聶耳族賊人作亂,我奉聖上先生孫招遠之命討伐,你等速速換上各色衣裳,全部頭戴白巾,拿上長矛,裝作土匪,隨我前去攻打鹽府城。”方家童也是個甩鍋好手,不動聲色間,就將責任全部撇到了孫招遠身上,以後出事,便是孫招遠的鍋。
那夜,真下起了瓢潑大雨。幾千人行軍,居然無人發現,所有行蹤,皆被大雨之聲淹沒。這鹽府城,只有一千官兵鎮守,且許久無戰事,戰備甚是鬆懈。到了鹽府城下,看門官兵都在躲雨休整,杜維明帶領四五十個精兵強將,將看門之人殺得一乾二淨。得了城門,一千精兵直奔各個官府宅邸、兵營,遇到官員官兵,全部殺之,一個不留。一千精兵直奔李府。那李府今日點了五百官兵出去堵截,現在還有許多聚在李府。一個逃脫官兵跑到李府,大叫道:“不好了,土匪攻城了。”於是李府上下,大門緊閉,那五百官兵,龜縮在裏面,以待決戰。
那杜維明,沒有強攻正門,帶了一群精兵,繞了一圈,看到有處圍牆有點殘敗,便砍了一顆大樹,將牆一下撞開,一千人,蜂擁殺進,半個時辰,李府上下被屠戮完盡,生擒了李有民、李正君和那彩兒。
孫招遠聽到已攻下李府,趕緊進來,緊緊抓住餘音喬的手,道:“李正君有沒有對你做甚?”
餘音喬道:“我拚死不從,連新娘衣服都未穿上,更不要說行禮了。”
當下兩人相擁而泣。
杜維明道:“這幾人如何處置?”
孫招遠道:“如此惡人,怎能再留在世間。”
杜維明得令,便一人一刀結果了幾人。
方家童下令,將李府及各個官員府邸,盡皆洗劫,不要大件,只將金銀財寶盡數帶走,以防官府查找。那些精兵,個個開顏,將各個院子,翻了個底朝天,把財寶裝滿身上。方家童此役劫了白銀十萬兩,黃金千兩。一部分分與部下,一部分自己留下,用於擴充兵力。個個開懷,滿載而歸。
大雨下了一夜,果真地上不留半點痕迹。
第二日,鹽府全城官員、官兵皆死之奏報快馬加鞭,奏至永安州巡撫王有銘處。王有銘身子一震,癱坐在椅子上。發生如此土匪大案,千年難遇,乃是縱觀史書皆不見之事,自己難逃大責,問罪處斬,也非不可能之事。便召集府內心腹幕僚,共同商議。
有幕僚叫江仙成,是個難得的機變人才,沉吟半晌,道:“自古遇大事,皆是福禍相依,危機共存,大人莫慌,此事雖是大危,若是轉化得當,便是大機。”
王有銘道:“先生快些賜教,好讓我安度此關。”
那江仙成道:“鹽府報來,說是匪禍。請問大人將如何上報朝廷?”
王有銘道:“你的意思?”
江仙成道:“必不能報是匪禍,若是匪禍,一來說明永安州境內土匪猖獗,已達到可以攻城掠地的地步,二來說明永安州官兵守備鬆懈,毫無戰力。這兩點,都足以讓朝廷治大人重罪。”
王有銘道:“先生之言甚對,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江仙成道:“大人可以先發密折,稟告聖上及四位機要大臣,將鍋甩給陳厚忠傲焰王。傲焰王近年招兵買馬,以圖不軌,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之事。為何朝廷不敢過多干預,乃是由於四位機要大臣疲於內鬥,爭權奪利,而聖上方才十幾歲,年級尚幼,不能獨掌乾坤。既然朝廷都知道陳厚忠傲焰王要造反,便推說這事是傲焰王乾的,派遣了青丘州將士,裝作土匪,連夜行軍攻破鹽府城池,屠殺官軍。且那鹽府,離青丘州之境快馬行軍只要得幾個時辰,鍋甩給他,最是合適。”
王有銘大喜,道:“好計好計。”又突然沉吟道:“但是還有一事未理清楚,便是傲焰王何故攻城?若是攻城,不等同於造反嗎?我看傲焰王現在羽翼未豐,不敢造反,朝廷也必知如此,如何肯信。”
江仙成道:“大人忘記了傲焰王當年為原配夫人受辱手刃上級差點被殺頭的事情嗎?那傲焰王當年敢為原配夫人做出手刃上級這種驚天之舉,為何不敢再為其他夫人做出攻城之舉。大人只需在奏摺中說,傲焰王現今最寵女子為體驗民情,喬裝去鹽府觀賞燈會,卻被李有民褻瀆侮辱,其餘官員也是幫凶,所以傲焰王叫兵士喬裝為土匪,夜行去屠了官兵。那全城官兵皆死,死無對證,又是密奏,傲焰王又不知之,無從核對。這密奏先到,讓朝廷先知有隱情,皆是那傲焰王所為,況且傲焰王部將,驍勇善戰,攻一個千人守備小城,易如反掌。這時庭奏再至,事情至此,便和大人沒有關係,自是那朝廷與傲焰王的事情。朝廷為傲焰王現在不立時造反,必定忍氣吞聲,暗中加強永安州戒備,撥付更多大軍供大人驅使,此事不就轉危為機了。最後再嚴查永安州全境,擴充戒備,剿滅土匪,保證不再發生如此匪禍,則事情了結,大人安矣。”
王有銘大喜道:“先生之計甚好,甚好。”賞賜了白銀百兩,不在話下。
鹽府之事報至聶耳族朝廷,自然是朝廷震怒。想聶耳族已統一中國全境幾十載,居然發生屠殺全城官員之事,此乃奇恥大辱,於是百官群情激憤,請求天子治那王有銘無能之罪,撤銷官職,拿回京城問罪。更是要永安州全境,掃平匪患,土匪個個凌遲處死,以儆效尤。百官慷慨陳詞,卻不見四個機要大臣努克扎、薩圖盧、圖錄臘、金德哈發表意見,天子也甚是冷靜。朝堂吵了一上午,天子下旨道:“此事乃是匪禍。匪禍便需朝廷大軍鎮壓,以安民心。傳朕旨意,調撥湖州袁勇副都統部五萬人,前往永安州,歸永安州巡撫王有銘調度剿匪,即日啟程。”永安州全境本有兵五萬,聶耳族天子又撥了五萬精兵,王有銘勢力逐漸變大。
自此,永安州全境便開始整治土匪運動,但凡有匪徒寨子,便立刻前往攻打,所有土匪,一個不留,全部凌遲處死。惹得許多落草土匪,紛紛從良,重新拿了鋤頭,干起農活,隱姓埋名,逃脫追捕。
消息由唐樹國密奏傳至安邊國公孫武行宮,公孫武內心極度矛盾,一來鹽府大捷,着實讓他光復前朝信心大增,二來那方家童不待調度,便擅自發兵攻打城池。若是人人如此,自己本來就是亡國之後,暫隱居異族,后更難控制局勢。賞方家童也不是,罰方家童也不是。權衡數日,寫一手諭,道:“方家童忠君殺敵,才幹了得,此次事情,事出巧合,且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方有此大捷。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此役后,方家童要小心謹慎,不要暴露行蹤。即日起,大小事務,皆時時上報,切不可貽誤,失去先機。”
公孫武雖然才智一般,可是用人馭人之術了得,不愧前朝皇族。此手諭既是讚賞,也是威脅,你方家童此役殺敵雖漂亮,可卻不是我公孫武旨意,給你找個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台階,讓你下來,下次遇到大事,要提前奏我知道,得我許可,方可為之。對方家童不賞不罰,了卻了此事。
那孫招遠救了余家一家三口,回到余府,借口說昨日匪禍,趁着亂,跑走了,下人婢女皆不懷疑。那彩兒已被殺死,就推說她出去看了熱鬧,遇到土匪,被劫持殺死。於是將如此天大闖禍之事,瞞了下來,無人生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