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局中局
英國,倫敦
宋新陽結束了在m&va的兼職,回到了mi6,剛結清的薪水正好付完這一期的康復費,然後他又捉襟見肘了。梅夫人的那張支票他直接交給希爾了,畢竟現在他的監護人是她,由她來決定怎麼做比較好。
mi6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猶如一座四處漏風的城池,人心惶惶,危在旦夕。雖然誰都知道讓梅夫人俯首稱臣沒那麼容易,不知道她馬上又要作什麼大妖,但是螻蟻們還是各自削尖了腦袋,四處打探消息,在跑路還是不跑路之間左右搖擺。
宋新陽沒路子沒能力沒同夥也沒上家可以傍,至少現在如此,他的事兒還沒有定論,現在是待罪之身,推他出來當替罪羊是妥妥的。但是怎麼用這頭羊替罪能讓己方的利益最大化,這是有講究的,畢竟屠宰也是有技術含量的,宋新陽索性躺平等他們來錘,也不做啥搶救工作了。
回來之後,梅夫人一直沒見他,也沒啥好見的,圖窮匕首見了,何苦再逞口舌之利?連最講規則的挖坑能手賈斯汀都迴避跟他碰面了。
琢磨着也就這兩天了。調查局的合併方案據說是這個月出台,離月底還有兩周時間,刨去申報流程,要宰羊就得這兩天了,不然羊的犧牲就沒價值了。
今天晚上老同學博斯約宋新陽參加mi6內部的小規模聚會,就訂在離mi6三個街口的“noname”,這是家網紅茶餐廳&酒吧,主營法式越南菜,宋新陽還蠻喜歡的。現在不是內部聚會,宋新陽通常不參加任何活動,就是防止惹麻煩。同學是財務組的,跟他一個高中畢業的,工作上沒啥交集,自然也沒有利益衝突。
今天晚上是財務組慶祝審計周期順利結束的聚餐活動,雖然無聊,奈何菜特別合口味,宋新陽最近省吃儉用,沒條件自己去吃高級料理,這回就當個安靜的蹭飯人吧。
財務組那幾桿槍,宋新陽叫不全名字,也都是點頭之交。他們部門跟一線的特勤組不同,存在感沒那麼強,又被安排在地下一層辦公,只有書獃子才能待下去。博斯是牛津大學歷史系的博士,輔修了會計學位,拿着微薄的薪水整天出沒在地下,也就是圖個福利好,旱澇保收,不需要提着腦袋拚命,性價比還可以。
下午,特勤組賈斯汀他們團隊一直沒回來,宋新陽專門打聽了,他就防着賈斯汀呢,說是他們昨天就外出執行任務去了,賈斯汀是家裏有事兒請假了,一天都沒過來。宋新陽溜達到地下車庫轉了一圈,也沒見到他的車。警報解除,今天一哥顯然沒有作妖計劃。小賈這娃也挺執着的,不是說世家子弟都講究吃相,不屑於打落水狗嗎?自己都倒霉成這樣了,還能礙着他啥啊,居然還天天被他放在眼裏,時不時搞個降妖大陣來捕捉,他這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真是為了保梅夫人無所不為、不擇手段了嗎?宰了自己這頭妖精就能保梅夫人不下台?天真了吧?調查局勢在必得,財政部苦mi6久矣,颶風行動不過是把這個日程提前了而已。小賈這個人也是個業務幹部,戰術層面天賦杠杠的,到了戰略層面,妥妥的政治小白。
傍晚,宋新陽到“noname”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他是故意的。他沿着餐館的玻璃幕牆走了一圈,看見博斯正跟幾個同事在拼啤酒,其中兩個人的臉很熟悉,以前肯定跟自己碰過面的;餐廳里還有幾桌客人,周五晚上有阿森納的比賽,這幫人已經開始瘋了,酒吧牆上掛了三個巨型的液晶顯示屏正在播球賽,確保坐在任何一個角落的客人都可以看到比賽場景。
這是很平常的有球賽可看的周五晚上。
宋新陽推門進入,服務生把他帶到了博斯他們的桌邊。“hi,晚上好,song,你去給自己點杯喝的,酒水是包在餐費裏面的,哈哈,菜已經點好了。”博斯很隨意地拍拍宋新陽的肩膀道,其他幾個人也跟他點點頭,打了招呼。這種親切而不拘泥的氣氛是宋新陽比較中意的。
宋新陽原本想隨大流要黃啤的,調酒師還是那個斯文古板的女生,鼻樑上夾着一付黑框眼鏡,手藝不錯,總有點小眾的創意。她給宋新陽開了一瓶黑啤,說是新口味,帶點蔓越莓的香味。他脾氣好不想浪費,也就笑納了。
“怎麼空了這麼多桌子?”宋新陽環顧了一下四周,有點奇怪,周五有球賽的晚上,餐館酒吧通常都是滿的,現在球賽都開始了,怎麼才稀稀拉拉幾桌人,博斯他們四周的桌子都是空的,挨着門邊坐着兩桌人,看不清楚長相,在專心看比賽。
“可能有人預定了呀,今晚的桌子不預定是沒有的,堵車晚到不是很平常嘛。”博斯滿不在乎地道。那幾個同事的視線都在屏幕上,沒搭腔。
“可不是,都堵死了,這條街的路口不知道為什麼封路了,說是有施工。”一個剛剛推門進來的中年男人,接上了話茬,“我把車停在前面的路口,走過來的。”說罷,他轉頭招呼服務生道:“嗨,夥計,給我來一份純素三明治打包。”
宋新陽剛剛過來的時候,這個街口並沒有封路。他沉吟着,心裏突然有點不安。干他這行的,動物般靈敏的直覺是必須的,最後救命的都是本能。大周末的,哪家建築公司會這麼良心地加班幹活兒,尤其是有球賽的晚上。
除了施工以外,還有很多情況需要封路,比如警方有重要行動的時候,而且是到了瓮中捉鱉的狀態,才會提前幾個街口封路,避免殃及路人。
宋新陽心中一緊,不由站了起來,一陣奇特的眩暈襲來,手腳有點提不起力氣,眼前一片模糊。他剛剛只喝了半杯新開封的黑啤,難道是加料的?他飛速掃了一眼周邊的人,博斯的臉紅紅的,口齒有點不清楚,顯然已經醉了,幾個同事也半趴在桌邊,那力氣也就夠看個球賽的。櫃枱裏面的調酒師,帶着耳機背對着他們,似乎是沉浸在音樂中。
宋新陽沒作聲,右手悄悄地伸入褲兜,握緊了一把他最近用來防身的美工刀。
嘩啦一聲響,又有不少人進來了,個個凶神惡煞,奇裝異服,動靜蠻大。“晚上好,各位先生。”一個珠光寶氣的胖子在眾星捧月中粉墨登場。
臉很熟,這不是…?沒錯,老jack,他是附近最大的毒梟了。宋新陽見過他的照片,在檔案里。但是前年他就入獄了,刑期至少10年,怎麼這麼快就放出來了?
“打擾大家了,我有點私事需要解決。”老jack臉上的肥肉顫動着,做出陰狠的表情,完全不走心地說著蹩腳台詞:“我們只是過來帶個人走,只要大家配合點,保證不會冒犯你們。”
宋新陽的大腦高速運轉着,沒有意外,老jack要帶走的人肯定是自己,儘管自己跟他無冤無仇,他肯定也是收錢辦事而已。那麼,封路是為什麼?後面是不是有針對老jack及其團伙的抓捕?酒吧的調酒師到底是誰的人?誰安排他下藥的?還有,財務部的同事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更關鍵的是,是誰把老jack放出來的?放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抓自己嗎?
“請吧,song先生。”老jack朝宋新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臉上掛着一絲勢在必得的冷笑。
宋新陽當機立斷,絕不能離開酒吧,老jack只是個引子,外面等待自己的是天羅地網。他猛地把面前的桌子踢得飛了起來,擋住了老jack他們的視線,然後一個轉身飛撲到了吧枱後面,下了個擒拿手瞬間控制了調酒師,冷冷地道:“對不起,我暫時不想跟你走。”
宋新陽的視線在博斯臉上一掃而過,一絲尷尬浮現在老實人的臉上;一切都有了答案,除了他,所有人都是演員。這是由mi6導演,毒販以及蘇格蘭場友情出演的年度高潮劇。
博斯他們不可能是現場的指揮者,毒販更不是,那麼就剩下調酒師了。
調酒師的武力值並不出眾,明顯是文官,不需要經常干苦力的。
“我為什麼要跟一個越獄的犯人走?”宋新陽冷笑道,“外面來抓你的人把路都堵塞了,你還在這裏替他們賣命嗎?”
“呵呵,抓誰還不知道呢。”老jack獰笑道,“小孩子別太狂妄,你得罪的人太多,今晚走不了了。”
“如果今晚我跑了,外面的人就該抓你了。”宋新陽譏諷道。
出乎意外地,剛剛湧起的陣陣暈眩,這會兒似乎有點消散了,視力完全恢復了。與此相反,博斯他們則搖搖欲墜,臉色蒼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做了什麼?”宋新陽狠狠地勒了一把沒啥動靜的調酒師。調酒師輕笑了兩聲,技巧地扭了兩下身體,依然沒掙開宋新陽的禁錮,遂嘆氣道:“你這麼對待監護人,可不怎麼禮貌。”聲音嬌柔,,語氣詼諧,竟是希爾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