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千里路萬里江之傳劍
宣夷城雖小可車架隊伍還有些規模，而且一路向中原而行不少路過城邑大隊車架匯入其中，商行隊伍反而越來越大，當然也有途中離開的可總歸比不上加入的人多。當初離開國都是大隊出行後面同行車架越來越少，此去中原最大的天啟倒是翻轉過來了。也好車架隊伍越大，遇襲概率越小，卓凡記憶自小如此，不單是印象深刻，聖女同行自是越少事情發生越好，安心抵至聖城最為上。
卓凡和雲菀兒都不善言，同坐車架內，也是開頭說幾句便各自修行。這會兒坐定意念修劍術倒是如當初夫子般鎮定，不會再計較顛簸之苦。只入夜紮營時卓凡有些犯了難，同處一屋兩室還好，可單帳總歸小了些，卓凡不想獨留雲菀兒一處，不然自是和車夫一起去大帳擠擠休息了，算了還是護着聖女要緊。
亦如夫子決定，卓凡也將營帳安在了外圍之側，總歸有個萬一。這會兒卓凡身邊沒有夫子守護，不過一個四境劍客武夫再加上中境水修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驛館主事也是擔心物主安危，商隊雖有護衛相隨可多是些二境卒士，護衛領隊也不過三境，再有去行甚遠多些隨從服侍也好，不過都被卓凡拒絕了。
“宣夷城可有過五境的武夫劍客？”卓凡問道。
“物主說笑了，過五境者已是一宗開門人或獨行世間，又不是皇室大宗何須此等化境強者守護，倒是當今城主家裏老祖聽說修為已至化境，即便想請也是萬難辦到的，不過找些三境武夫劍客還算容易，此刻召集周邊鎮集該有三五位強者能到。”
“既招護衛，自是要護我等周全，那有我護他們的道理啊。”
“確實……啊？”驛館主事回神無言，隨即反應過來：“是在下多慮了，便依物主所需，單架車馬隨行一車夫即足。”
自然卓凡回屋后驛館主事驚訝神色是看不到的。
“家主所託，亦非凡人，”主事感慨。
確實，仙人也。
日行數百里，人不太累，馬兒確乏了。這些常年往來各處的大商會，所挑的馱馬皆是東北境內的力馬，力大不說遠行更是韌性十足。日夜兼程自不是話下，可此去中原天啟城幾千里路不是兩三天能趕到的，日行夜息已是規矩。當然官道上也可見飛奔的單騎單架車馬，或是急件或是緊需之物，一城趕一城途中換車馬日夜不停者也有。
在車上呆了一天，卓凡安頓雲菀兒在帳中休息，自己來到帳外。車隊中間圍起的大帳篝火，不少人聚集一處，吃酒閑談者眾。卓凡發現將營帳安在邊角處也是安靜些，不然這會兒吵雜聲自是誤了帳中人休息。各處篝火，天際繁星明月，確是亮堂。卓凡抽出那柄新得對劍中男主所持之劍輕挽劍花，試這劍趁手是否。
“是把好劍，即便不知用何處精鐵打造，揮劍亦能覺出是名匠出手，劍身均重，軟剛皆宜。這麼看來鐵匠師傅打造的鐵劍確實糙了些。”
這怪不得錦仙寨鐵匠，既無上品資材又無天然爐火，手藝再好也難為無米之炊。
卓凡也不想動靜太大引來人眼，只出一分力演練心中所知劍法。至於入夜練劍是否太怪倒也不是，商隊同行車架除了商會物資，隨行各色人等眾多，或有那趕去一處城邑參考的書吏徹夜長讀，或有那女子舞者勤練苦修身形，形形色色無一不奇便不再奇怪。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認出了卓凡所練劍法，觀覽片刻便上前問詢。
“如此少年，竟能施展全套驚鴻劍法，佩服，”來人竟是隨行護衛領隊。
“見過掌軍，”卓凡拜禮。
“哎，不必如此，我只不過是帶領幾十人的隨行護衛，談不得掌軍，”來人擺手道。
“聽說各處隨商隊護衛多是來自軍中，既領三隊人馬，便該屬掌軍之職。”
“小兄弟倒是對軍中之事相熟。”
“家中長輩常在軍中履職，少時聽多了北境戍守之事。”
“原是如此，小兄弟，我見你所練劍術該是驚鴻劍法沒錯？”
“回掌軍，正是驚鴻十三劍，掌軍莫不是也在練此劍法。”
“初入軍中由拳改練刀法，你也知道軍中盛行長刀，只是後來發現自己所長乃是劍術，才改習劍法，不瞞小兄弟，這驚鴻劍我是有練，卻不得要領，此刻還是以一套三境劍術為主，當初教我練劍主官為我打下了劍客基礎，可這進階之路卻實屬萬難，主官言及驚鴻劍可修至化境，可我現在連入門之法都不得。”
看到掌軍面露難色，卓凡也知他是想請教自己劍法，無妨，指點一下還是可以的。
“掌軍，若不介意可否將之前所學劍法演練一遍。”
聽到卓凡有意賜教掌軍自是甚喜，趕忙說道：“這有何難。”說罷便演練起來。
“霸道劍術，怪不得，”卓凡看到掌軍所練劍法便明白了，該是這位主官為了配合掌軍此前所學刀法，教了他一套更似刀法的劍術，如此由刀士轉劍客也容易了許多，不過如此行事卻令他難練驚鴻劍術。
掌軍使完一套劍招回到卓凡面前：“還請賜教。”
“賜教不敢，掌軍所練劍術更似刀法，與驚鴻劍意相去甚遠，如此自是難練。掌軍雖已是三境劍客，不過還是先練與驚鴻劍相襯的破雨劍更好。”
“破雨劍，那不是初入武夫境劍客所練劍法么？”
“正是，掌軍未打好劍客基礎，自然難上一層樓，再練初級劍術雖耗費些時間，可卻能讓後路走得更順遂些。”
“理雖如此，那練好破雨劍便能再練驚鴻劍了么？”
卓凡不言，抽劍跳到空地中央開始施展破雨劍。先慢，慢慢將整套劍招打完，再快，快到四境劍客修為劍意，最後破雨劍轉驚鴻十三劍，順意無比。
整套劍招打完，周圍眾人驚呼叫好。剛才掌軍演練劍法時就有幾位隨行護衛上來觀看，此刻更是多了許多商家主事和同行之人。
掌軍在看卓凡演練破雨劍，初時不覺如何，轉而有些驚詫，待到驚鴻劍出，已是目瞪口呆。直到眾人叫好，才從震驚中覺醒。
“四境劍客，眼前少年竟是一位四境劍客，”掌軍不敢相信，但是卓凡所演練劍招已含四境劍意，他此前主官和後來求教宗門掌教皆是四境劍客，他如何不識。
“掌軍可看清了破雨劍之威？”卓凡問道。
掌軍慌張回道：“多謝君上賜教，我明白了，破雨劍雖是初境劍術，卻與驚鴻劍相處一系，我自知基礎不牢，如果不回頭，強練驚鴻劍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千層壘高塔，無堅實地基不行，再拜君上指點。”
漸顯道理不難理解，掌軍能即刻明白，自有前程可行。
卓凡不想自己低調練劍，竟引來這麼多人圍觀，好在掌軍隨後離開便讓眾人散去了。
三境掌軍護衛隨行，此刻又有劍客強者同行，這些商會主事無不安心，而那些有幸看到四境劍客舞劍的旅人多是心情大好，畢竟上境強者武夫不多見，能見到化境一步之遙的劍客已是幸運。當熱這些人要是知道，與他們同行的是位仙人，而且更有一位聖地的聖女，該是如何膜拜才對。
“你讓我在帳中休息，自己卻引來了這多人觀，如此喧鬧，我還怎麼休息啊，”雲菀兒倒不是真生氣被人吵到，而是不喜卓凡讓自己一個人呆在帳內，想要出去又怕不妥。
“是我草率了，不想剛好有人認出了驚鴻劍招，又不好推辭求教，這才引人圍觀。”
卓凡如此解釋卻沒說到點上，雲菀兒自是不滿意，輕哼一聲。
“他要再來我不教就是了，”卓凡看雲菀兒還在生氣補充道：“我也不在外面練劍了，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我是生氣你教人練劍么，你既能教別人就不能教我么，我拿了這茉萱有何用處，”雲菀兒帶着嗔怨回道。
這回傻子也該明了生氣之人因何而氣了。
原來如此，卓凡心裏明白便小心問道：“要不待稍晚些，大家開始休息了，我教你練劍？”
“真的？”雲菀兒語氣立轉。
“自然，在車架上坐一天，也是該活動活動手腳，日間寧神聚靈也作休息，晚點睡無妨。”
車夫、家僕、隨行護衛最先入帳休息，那些閑談的商會執事待靈月漸高也開始散去，整個商隊營地就剩下值夜守衛。官道邊上的營地如今倒不多擔心盜匪什麼的，反而時有獸類路過襲擾，守衛除了幾個駐點，還有一小隊繞營地巡視。
營帳熄滅諸多火盞只留螢火，卓凡帶着雲菀兒來到營地幾裡外的河岸上。大陸官道不管遠近，數十里內皆有水道。
雲菀兒雖沒有功底，但修行多年自身素質並不會差，當初試煉遠行便能看出。只是初學劍術，還是從打基礎開始為好，卓凡教過小徒姜鈺多少有了點經驗，不然也不能指點掌軍劍術修習。
“聖女沒有入武夫境打底，此刻初學劍，那便走劍客修行一路，我先演練幾個基礎劍招，你先看好。”
說罷，卓凡執劍演練起來。
當初卓凡自學劍術有武夫境打底，所以並無多大阻礙，而且往後不管如虹劍還是驚鴻劍都極為順遂。倒是姜鈺，孱弱身形，揮舞重劍，開頭路走得有些艱難，為此卓凡不得已讓她先走了武夫路，和輕劍不同，年小的姜鈺如沒有武夫境打底，即便有背劍底子，想要施展如虹劍招仍是萬難。此刻雲菀兒學習破雨劍，該是容易多了，而且聖女候選之人領悟能力遠超眾人。
“如何？看清楚了么？”
“嗯，”雲菀兒點頭回道。
“那就先試一試。”
雲菀兒手中的茉萱劍比卓凡手中的星越劍要輕上些，女子舞起來省些力氣，正好適合此刻學劍的聖女。第一次揮劍就能學個七八分模樣，已是很好了。待一遍走完，卓凡上前將不足之處展示一遍，如此反覆，破雨劍的幾個基礎劍招有了雛形。
扶月當空又漸斜，靈月也過半邊天。
“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這麼快啊。”
學劍人自然不覺時間過得有多快。
“卓凡，你在這兒稍等我片刻。”
說完，雲菀兒就帶着茉萱劍沿河道去往蜿蜒處。
卓凡還覺着雲菀兒走得有些遠了，剛要叫喊一聲突然想起雲菀兒叫自己等着自是有不便之處，該不會是到河邊洗漱去了吧。對卓凡來說這點活動根本談不上費力，自是一滴汗也沒出，可雲菀兒就不一樣了，不知是緊張過多還是想學劍用力過猛，數刻時間香汗淋漓。也就是初學劍的新手，卓凡這會兒使劍雖不以靈力御劍卻能以靈力運轉周身配合，不然卓凡怎麼能做到千里遁行不輸雲菀兒一步的。
幾刻時過後，兩人一同回到營帳。
如此，再送雲菀兒回到南境聖地之前，她便可將破雨劍招練至純熟，有此基礎往後獨自修習就不再難了。
卓凡未入化五境，已經教了三人劍術，着實有了些劍門開山宗師模樣。軍中三境武夫就領三五小隊作戰，四境已是一帳主官，而五境更可駐守一城。人世間武夫劍客多在山門下修習，三境已成氣候，四境或是像錦仙寨教習一樣存在也有山門掌教首席，至於五境強者多為開山門之人。當然不管軍中還是人世間，六境至強者也是有的，鎮守一方的軍神，存世千年的山門老祖，就是這極少數的存在，也極少出現眾人眼前。聖境強者已無存世，卓凡傳劍並不託大。以卓凡現今劍術修為，入化境一步之遙，此刻只差登門檻。
劍心劍意，缺一不可。心清神明，得見識海本意，才能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