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赴約

赤岩山，高不過三百六十丈，因赤色山石相生定名。除了低矮草木，並不像西境群山一樣樹林茂密，也算不上風光秀麗之地。不過如此突兀貧瘠的石山，卻因山上一廟宇而名聲遠傳。古武大陸有仙人，世間凡人亦有所求，仙人自不理會俗世，凡人所求便由廟神佛仙來應。赤岩山上有一座求之有應的靈廟，怎不會令世人神往。

山前靈廟存在倒令這座原本有所屬的仙山變成了凡人駐足之地，赤烏宗，一中原境內不多的修仙密宗，真成了鬧市秘所。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苦了上山取烏欒果的眾仙人，不能飛身至此，只得徒步穿行城邑，擠過人道登山。

不到雲瀑山半高的赤岩山，卓凡本以為登頂會輕鬆不少，結果來到山腳看至山腰整個山道上擠滿行人，這下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上山了。仙人不露真身行於人間，那便是凡人。卓凡一行四人跟隨上山人道登赤烏宗山門（如果赤烏宗敢立門牌的話），山道不陡也不窄，有登山之人也便有下山之人，不過此間晨曦剛過，登山之人如潮湧，下山之人如細流。

好在靈廟坐落山前，路過廟門，卓凡朝里看了一眼，大半廣場全是信徒，想來沒看到的另一半也該是了。廟門右側林木間有一小路便是通往赤烏宗的山道了，至此只有卓凡四人繼續前行。小路並非隱蔽之所，不過凡人已抵達心之處所，即便往後再有廣闊山道，怕是除了新奇之人便無人再繼續前行了。

“這便是赤烏宗山門前院？”卓凡看着低矮門牆，有些不敢相信，好歹也是仙修之所，就算密宗也不用比山下庭院破落吧，和剛才山前所見廟門更是無法相比。

“就是了，”俞老說道，早年有拜門訪過赤烏宗，自然認得。

冷慈上前扣門，出來相迎的是位身着素衣的前門弟子。

“拜會，四位仙人，請隨我來，”凡人看不出一老三少真身，這前門弟子就算境界再低，也猜的到是四位仙人，過往有誤闖後山的凡人神情定不會如仙人般鎮定。

赤烏宗弟子人少，也就用不到如雲瀑仙山的各處殿所，廣場也是一塊闊院就替代了，穿過前殿、後院，還需從後門小道繼續前行。

面拂清水，視野開朗，是仙境了。

原來剛才穿過的是靈陣外緣，這裏才是赤烏宗真正所在。

“師兄，四位仙人帶到，”同行的前門弟子向一位身着仙袍的赤烏宗弟子拜會。

“有勞師弟了，”赤烏宗弟子回禮，隨即又行禮拜會：“見過雲瀑仙人。”

哦，竟然能認出身穿便服的我們，難道這位弟子有去過雲瀑仙山又或者見過哪位同門。

卓凡回禮。

“煩請指引，掌門相見，”冷慈行禮說道。

“幾位可先到住所休息，代掌門有交代，雲瀑仙山來人他親自拜會，稍後我便知會代掌門，”說完，赤烏宗弟子便帶路去往休息住所。

這赤烏宗休息之地竟全是獨門院落，不想雲瀑山上的環樓南北殿。

“四位雲瀑仙友，這是一處三間屋室院落，我赤烏宗本就人少，如今山上來了不少仙友，住所有些緊缺，要讓雲瀑仙友共享一間屋室了，還望莫怪，”赤烏宗弟子施禮。

“倒是我們雲瀑山來人多了，叨擾赤烏宗，”冷慈回禮。

交代一切瑣碎后，赤烏宗弟子才離開。

看着三間屋室，卓凡也不知道該和誰住正屋。

“俞老，可與小師弟同住正屋，我就取一偏屋好了，”牧少元開口道。

“也好，”俞子黔回道。

“俞老取偏屋安心休息，就讓卓凡隨我住正屋吧，”冷慈突然開口。

卓凡看了看牧少元，雖然自己獨搶一偏屋不現實，可怎麼就和冷慈一塊兒住正屋了。

俞子黔看着冷慈，既然掌門首徒安排，自己也只能應下。

牧少元和俞子黔先後入到偏屋休息，院內剩下卓凡和冷慈兩人。

冷慈正要回屋，卓凡叫到：“師姐，你先回屋休息，我四處轉轉看能不能遇到熟人，也順便瀏覽一番赤烏宗內門。”

雖然，不知道晚上要怎樣才能在冷慈同屋情況下睡着，不過這會兒白天卓凡不想和冷麵師姐同處一室，話聊不到一塊兒，總不能幹坐着吧，不如先找個借口出來，當然也不全是借口，是真有熟人會來赤烏宗。

這赤烏宗雖不大，可這院落也不算少，總不能一一拜門吧，得找個內門弟子問問。

“這位師兄，請問水修聖地可有來人？”只要看着比自己大的都能叫師兄。

“哦，雲瀑仙友，早幾日南境聖女繼任候選及其守護已經來到赤烏宗，此刻就住在紫菊小院。”

“還有勞師兄，紫菊院在何處？”

“為了讓聖女候選靜休，掌席特意安排在了仙琴殿後的紫菊小院，仙友前去繞過主殿小道便可看見。”

“多謝師兄。”

赤烏宗雖小，可三宮五殿還是全的。即是主殿，那便應該是進到赤烏宗大門后看到的幾座前殿身後的那座了。

仙琴殿，比玉衡殿、開陽殿都小不少，不過也是赤烏宗精修之所，亮金流璃，也顯宗門氣派。說起來，卓凡自己還不知道雲瀑仙山主殿長啥樣。

好在小道好找，繞過主殿，卓凡來到一處僻靜院門前，輕輕扣門。不過片息，院門打開。

來人輕紗仍遮面如比試台上初見。

“卓凡，見過南境聖女。”

“卓凡……”雲菀兒以為是送吃食的赤烏宗弟子，卓凡突現眼前一時語頓。

“卓凡，前來赴秘境之約，”見池雲菀兒驚訝出神，卓凡只能言語提醒。

破境之後，池雲菀兒一直呆在地宮修行，如果不是還有秘境之行，怕是要很久以後才有機會離開水境了，所以修行固境之餘雲菀兒所期所盼也是能前往赤烏宗，能再見試煉同行之人。

回神后，雲菀兒摘下面紗：“好久不見。”

一句好久不見倒是讓卓凡有點意外，試煉過後是有些時日了，只是聖女在水境修行，自己身處仙山，如不是秘境有約，怕難有機會再見。

“確實有點久了……聖女可有同行之人？”卓凡也不知道如何回話，便想起試煉同行的聖地弟子們。

雲菀兒搖頭：“這次來秘境，同行的只有守護上仙和聖地仙師，你要想見燕茹她們得去南境才行。”

“哦，我還以為守護也會同行，”卓凡點頭道，當然卓凡口中的守護是說冷燕茹罷了。

兩個不會聊天的人，本就許久不見，此刻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菀兒，怎麼去這麼久？”聖地仙師來到門前。

“姑母，這位是卓凡，來自雲瀑仙山，”雲菀兒直接介紹道。

“卓凡，見過聖地仙人，”卓凡行禮。

“卓凡……哦，想起來了，小若雲有說過，此前菀兒能奪得試煉頭名多虧一位雲瀑弟子相助，就是你了吧？”

看來眼前這位該是聖地仙師了，和雲菀兒、南宮姐妹都相熟。要是守護上仙就不會這麼問了。

“菀兒，這裏不比聖地，現下又來了不少宗門仙人，切莫隨意走動，”仙師叮囑道。

“姑母，我知道，”雲菀兒不好意思地看了卓凡一眼。

這仙師是怕我把雲菀兒拐跑了么，還特意叮囑，不過也是，赤烏宗一小宗門這會兒來了諸多仙友，雖說太平之時，可聖女還是小心為好，卓凡也能理解。

“仙師放心，卓凡今日也是剛到赤烏宗，因早與聖女有約，特前來拜會，不敢打擾聖地仙師清靜，只是這入秘境的時日還要和聖女商定一下，”卓凡小心回道。

“嗯，”仙師滿意地點頭道：“本來赤烏宗有早安排菀兒先入秘境，不過菀兒要守約才多等了兩天，稍後我和管事首席商量一下，會有赤烏宗弟子通知你何時入秘境。”

“菀兒，我先進去了，午食也該送來了，你一會兒拿進來，”說完仙師轉身回到屋內。

雲菀兒眼含歉意：“仙師是我姑母，從小就管着我們，修行也是。”

“即是仙師，又是親熟之人，這關護之心理解，聽仙師之言，你們早幾天就到了？”

雲菀兒心緊一提，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自己確實纏着姑母早幾天出發來到了赤烏宗，“也沒早多久，赤烏宗不便遁行，怕路上耽擱，所以早起行了幾天。”

“哦，這烏欒果據說會掛枝一年多，採摘也可持續數月，倒也不怕誤了。”

卓凡這會兒還是個木頭，心思之事一無所知。幸好送吃食的赤烏宗弟子來了，不然雲菀兒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聖女，那我先回去了，秘境入口見。”

卓凡走後，雲菀兒站在門口好一陣才進去。

又聖女、聖女地叫，才多久沒見就把名字給忘了么，雲菀兒心裏埋怨。

“去哪兒閑逛了，這久才回來，赤烏宗不是雲瀑山，外宗弟子還是不要在人家地界上亂逛，”已經圍在桌前的冷慈訓道。

“小慈也不要怪卓凡，到了一處新地，多少還是好奇些，赤烏宗雖小也奇巧，逛逛無妨，”俞老打圓道。

“師姐，我也沒有隨意亂走，只是去見了聖地來人便回來了，”卓凡還是解釋道，這裏境界最高的不是冷慈，可說了算的還是她。

“哦，卓凡你去見的不會是未來聖女吧？”俞老來了興趣。

“是的，”卓凡點頭。

“想來除了和你一起奪得試煉頭名的池雲菀兒，這赤烏宗你也沒有什麼其他熟人了。”

“聖地未來聖女，那便有守護同行了，不知有沒有我相熟之人，”牧少元也打趣道。

“同行的是一位聖地守護上仙還有一位聖地仙師，”卓凡沒覺出牧上仙是在逗趣，就如實回稟。

“咳咳……”牧少元被嗆得咳了半天，“守護上仙？聖地竟然派了一位上仙前來，那這位未來聖女應該是鐵定之事了。”

聽到有上仙親至，冷慈和俞子黔也是有些驚訝，尤其是聖地的上仙。

看到眾人皆驚，卓凡有些不解：“是有何不妥么？”

“卓凡，你是不知，這聖地飛升仙人，如果沒有離開聖地遠遊，那就鐵定留在聖地守護水境聖女，而你認識的這位可以離開聖地的未來聖女，既然能得到上仙守護，那便是欽定的下一任聖女了，雖然她現在還是繼任候選，而水境地宮那位守護着水境的還是當代聖女，”牧少元解釋道。

“妙事，卓凡記得向這位未來聖女引見我們一下，說不定有機會能去水境見證晉陞大典，”俞老想到一處。

看到牧少元和俞老都如此認真，卓凡有點不知所措：“不就是一位守護上仙么，雖然我也覺得池雲菀兒就應該是下一任聖女，還有什麼晉陞大典啊？俞老你想去？”

“晉陞大典這種可遇不可求的盛典，自然人人都想去，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當代聖女晉陞之時，你我都還未出生，這次好不容易趕上了，哎，要是我飛升上境說不定還能找找關係，卓凡你運氣真好，竟然和聖女同行參加試煉，”俞老說著一臉羨慕。

“俞老，這不是還有時間么，新任聖女至少得修至巔峰境，說不定俞老哪天就破境了。”

“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又不是少元你，師祖口出金言，再加上烏欒果，用不了幾年便是飛升上仙，不然我也不會想讓卓凡介紹我們認識未來聖女。”

這四人中唯一確定肯定能去晉陞大典的冷慈沒插話，掌門首徒，只要自己開口師父肯定會帶自己去。而且就慣例而言，自己也有資格被邀請前往。只是，冷慈對什麼聖女晉陞大典也不關心、不在意。身為仙山眾弟子師姐，早日修行巔峰，等待破境才是正事。

雖然也想再去見池雲菀兒，不過想到那位仙師的話，卓凡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是還要一起入秘境么，到時候也可以聊天。

當然有機會再聊天，只是兩人聊什麼是不是先想想，不然到時候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幾句尷尬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