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一章 權傾內監曹公公
京師西城護國寺。
護國寺旁邊有家三間門臉的酒館柳泉居，據說後院有一棵碩大的柳樹，樹下有一口泉眼井，井水清洌甘甜，店主用這清澈的泉水釀製黃酒，味道醇厚，酒香四溢，被食客們稱為‘玉泉佳釀’，店中除賣黃酒外，下酒菜也極富特色，更是這柳泉居不分高低貴賤，不管你是王公大臣，還是普通百姓，店裏的夥計們都會熱情招待。
酉時三刻，柳泉居三間門臉已是坐滿客人，一位面白無須的陰鷲男子自行穿過諸般食客，走進後院之中，後院的大柳樹下擺放着一張小機子，一位同樣面白無須的男子正自飲自酌，相比於後進來的陰鷲男子，小機子前的男子倒是多了幾分陽剛。
陰鷲男子先開口道“十六先生倒是會找地方，只是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陽光男子輕蔑一笑答道“所謂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本尊且還只是隱於這鬧市之中，哪如曹公公如今權傾內監！哼，不久徐階怕是也要完蛋，你到時可就是權傾朝野，到那時希望你不要忘了咱們先前的約定！”
也不待曹公公搭話，十六先生又問道“可查到鋒銳幾人動向，他們到沒到京城？”
曹公公搖頭道“雖然咱家如今執掌司禮監大印，但許多事情仍由不得咱家。鋒銳幾人的消息皆由內行廠調查，直接於皇帝彙報，咱家也不得過問。不過劫法場之事沒多久，內行廠的提督戚子午匆匆離京往西北而去，似乎像是去尋找鋒銳了。”
十六先生皺了皺眉頭，自語道“應該是了，據說前幾日西北之地三大人、六大人等煉製生人活蠱的白骨廟都被那可惡的鋒銳端了。哼，沒有本尊和七大人出謀劃策，三大人、六大人即便修為高絕又如何，還不是壞了事！”
曹公公飲了杯黃酒，藉著酒杯卻是輕蔑一笑。
十六先生該是聽到，瞥了眼曹公公，又冷冷問道“那個被韋青砍了一刀的小丫頭如何，是否已經死了？”
曹公公又搖了搖頭，答道“皇帝可不傻，得知那事後立時遣去御醫，隨後常安公主出面，帶着柳氏二聖和一眾大內高手親自將那幾個小丫頭護送進瓊華島上的公主府，如今瓊華島上的公主府守護森嚴，不說御林軍和教司坊弟子，就是柳氏二聖也被遣去坐鎮，許多身份不詳的宮女、太監都被攆了出去，咱家可插不進手！不過咱家遠遠瞥了一眼，韋青當時那一刀應該要不了小丫頭的性命！”
十六先生冷冷看着曹公公低聲罵道“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韋青竟然連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也殺不了，要他還有何用！”
十六先生喝杯黃酒壓住火氣，哼哼道“本想藉此次機會挑撥鋒銳和朝廷間的關係，激化兩者間的矛盾，可惜你們這些廢物沒一個能成事的。”
十六先生又看向曹公公問道“既是鋒銳家中的小丫頭可以去劫法場搭救趙長河一家，看來趙長河一家於鋒銳或許也有些關係，如今殺不得那幾個小丫頭，那就先殺了趙長河一家！”
曹公公第三次搖頭，答道“皇帝真不傻，豈是會猜不透咱們想幹什麼，因此別說趙長河夫婦，就是趙德興一家都被西廠保護着，咱家想要靠近也得請示皇帝。”
十六先生黃酒壓下的火氣又升了上來，死死盯着曹公公說道“你的意思是本尊的謀划早已被皇帝識破？你是不是想笑話本尊自不量力！”
曹公公擺了擺手，於十六先生斟滿酒答道“咱家和先生乃是一條船上的人，豈是會笑話先生，自是希望先生謀划能夠成功，只是眼前之事確實不可違。”
十六先生長長吸了口氣，又將火氣壓下。
曹公公於自己斟滿酒又接著說道“晌午咱家看到戚子午回來了。”
十六先生倒也不蠢，立時凝眸道“你的意思是鋒銳幾人或許已經在京城！嗯，那可惡小子確實也該到京城了！”
永嘉縣的可惡小伙夫，真是就通天劍冢之人的噩夢！
十六先生淺淺飲着杯中黃酒，雙眼滴溜溜亂轉，又自言自語道“那可惡的鋒銳行蹤隱匿，最是喜歡突然出現搞偷襲，必得想個辦法確定他是否真在京城，設法叫他離開，如此才能。。。”
曹公公點頭道“十六先生所言甚是，據說那鋒銳最是不喜歡被人跟蹤，走過的路都要用樹枝掃去腳印，更是連正邪五大派和朝廷的弟子、探子都敢殺，還直覺敏銳的不輸任何絕世高手，如此幾乎沒人敢跟蹤他們、探知他們的行蹤。”
十六先生一口飲盡杯中酒，眼神犀利道“那就引他出來！”
曹公公又為十六先生滿上黃酒，問道“十六先生有何高見？”
十六先生冷冷一笑道“雷震不是已經查到韋青蹤跡，如此朝廷的人定是會將此告知鋒銳，以化解雙方矛盾。嘿嘿嘿，據說那可惡的小伙夫最是記仇，更是容不得別人傷他家人一絲一毫，因此只要放出韋青的消息，想來那可惡的小伙夫到時自然會第一個跳出來！”
曹公公擔心道“假消息怕是騙不來他們吧！”
十六先生眼神一冷，陰笑道“那就用真消息！”
曹公公一驚，說道“真消息？據說韋青上次險些被雷震抓住，是一個很像聶尊的人突然出手才叫他逃脫，如今多了詭譎的鋒銳，如是再被雷震尋到藏身之處他怕是逃不掉吧。”
十六先生滿是不屑道“那種廢物留着何用，連一個小丫頭都殺不死！如果司徒前輩還出手助他逃掉那就算他命大，司徒前輩不出手，他逃不掉就只能說明命該如此！哼，能用他那條爛命為劍冢做點貢獻，也算他的造化！”
曹公公微微皺了皺眉頭。
據說十六先生乃通天劍主宇文宏圖的嫡系，家族千年來都追隨着宇文世家，雖只是十六重樓，但其上樓主也不敢隨意使喚，反倒是被他隨意呼喝，看來這個消息不假，為了確定鋒銳在不在京城竟然直接拿五十八重樓做餌。
十六先生瞥了曹公公一眼，淡淡問道“差點忘了，不知韋青見沒見過曹公公？”
曹公公眉頭一緊，點了點頭，擔心說道“咱家和他見過幾次。嗯，怕就怕韋青真被抓住，立時死了還好，如是沒死，萬一他經受不住拷打，將劍冢之事招出來。。。”
十六先生似乎就在等曹公公這些話，笑眯眯說道“韋青只是五十八重樓樓主，劍冢之事他知曉不多。不過曹公公卻也太不小心。罷了，既是如此，那就不能叫他們抓活的了！”
曹公公有些不明白，問道“不能叫他們抓活了，什麼意思？”
十六先生看着曹公公說道“就是字面意思！哼，引出鋒銳后，曹公公你親自出手結果了韋青，如此便不是沒了後顧之憂！嘎嘎嘎，這也算是本尊送給曹公公高升的大禮，擊殺通天劍冢五十八重樓也算大功一件吧。”
曹公公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擊殺通天劍冢五十八重樓於朝廷確實算大功一件，可於鋒銳面前擊殺韋青，怕是會引起鋒銳的猜疑。
曹公公搖頭說道“九轉仙丹之事和血掌幫之事已是叫咱家於鋒銳面前落下疑心，如果咱家再於他面前先一步殺了韋青，怕是那鋒銳定會懷疑咱家是在滅口，皇帝那裏也不好交代。”
十六先生一頓酒杯，眼露殺意道“皇帝那裏不好交代？曹進忠，你不會還想腳踏兩條船吧，天下可沒有這等好事！再者，既然已是叫那多疑的小伙夫起疑心，再多做一件事也是不多。至於皇帝那裏？哼，他心知肚明！”
曹進忠？
不錯，陰鷲男子正是如今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兼東廠提督曹進忠曹公公！
曹進忠面色難看，十六重樓這是將他往死路逼着。
十六先生收了殺意，又笑眯眯說道“嘿嘿嘿，曹公公別忘了是誰助你登上司禮監掌印大太監的位置！當然，劍冢自不會像對待其他樓主劍奴那般對待你，劍冢還希望於鑄就仙體之時有曹公公的鼎力相助，一同成仙長生呢！”
曹進忠揉了揉眉間，沒有答話。
十六先生起身拍了拍曹進忠肩膀，風輕雲淡般說道“既是曹公公不願意，那就算了，只是萬一那韋青真被雷震等人活捉。。。嗯，被雷震活捉也就罷了，想來皇帝或許不會為難你，但怕就怕被鋒銳抓住。哼，那詭譎的小伙夫要確鑿你勾結通天劍冢，他可是經常不按常理行事，即便你是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他怕是說殺就殺的。”
曹進忠無奈點了點頭，誠如十六先生所言，皇帝那裏還有緩和，但如被永嘉縣的鋒銳知曉，那小伙夫可是尊殺神，真要殺自己，怕是皇帝出面也保不住自己啊！
十六先生這才坐回原位，像是想起來了，問道“神威霹靂營虎尊炮之事調查的如何，少主大人正急等消息呢？”
長生谷鋒銳和蔣坤一炮真叫宇文浩辰嚇破了膽，即便有宇文宏圖一劍相互，可宇文浩辰也險些慘死於那詭譎的一炮中，如此稍稍恢復的宇文浩辰定要搞明白那一炮是怎麼回事，更是想要得到神威霹靂營暗藏的那般威力驚人的火器。
曹進忠說道“咱家只查到蔣坤手中似乎有一種名叫含砂的火藥，配合虎尊炮，百顆含砂便能有擊殺化神顯像絕世高手的威力，具體如何就不知道了。不過據說能夠煉製出含砂皆是因為鋒銳，而蔣坤和鋒銳有些關係，皇帝曾三次下旨，召蔣坤回京復命，詳言含砂和虎尊炮之事，只是那蔣坤竟然抗旨不遵，更是沒有交出含砂和虎尊炮，昨日咱家倒是想於皇帝面前構害他，但皇帝想來也顧忌鋒銳，因此沒有動蔣坤的意思。”
十六先生揉了揉太陽穴，嘀咕道“鋒銳，又是那可惡的鋒銳！不過看來紫禁城的皇帝真不像傳言中那般昏聵！嗯，既是不能從你這得手，看來還得。。。七大人倒是說起過十二重樓於蔣坤間的恩怨，或許可以。。。罷了，眼下還是先確定那可惡的鋒銳在不在京城中，這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