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至道長
一個紅色的破舊的塑料廣告牌,佔了兩個門面,中間寫着四個白色大字“鴻非網吧”。
這就是他們三人的老地方,李狂挽一頭扎了進去。
鴻非網吧有二十多台機子,由於不設窗戶,裏面常年充斥着煙味和泡麵味,地板總有一種粘稠感。走進去會有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前台是個四十多歲的油膩中年男,整天叼着煙玩傳奇。
李狂挽進到網吧,耳朵立刻被敲打鍵盤鼠標聲和充滿憤怒的言語充斥着。
“打野呢?我家打野又去下路?”
“上上上,開r!”
“你他媽眼睛看哪呢?跑塔下貼磚呢?”
網吧角落有幾張沙發做公共區域供客人休息,李狂挽三人經常坐在這裏打牌消磨時間。
現在沙發無人,李狂挽直徑走去坐下。等了大概十分鐘還不見周魄二人來,身心疲憊,便躺下睡著了。
……
湛藍色的天空如同巨大的寶石,幾朵棉花糖般的白雲點綴其中。
李狂挽輕飄飄落在雲朵上,就像踩在流沙中站立不穩。
一個道士模樣的人正浮在雲上打坐。
“你來了。”聲音不急不緩。
“你是?”李狂挽不解道。
“我便是今日下午你背過馬路的老人。也是萬篷道觀的天至道長。”說完緩緩睜開眼睛,雙目炯炯有神。與下午的那佝僂無力的形象頗為不符。
李狂挽仔細打量,確有幾分相似,不過現在這老頭紅光滿面,顯得更年輕。
“天至道長?”李狂挽說著話,感覺小腿肚子涼涼的,低頭一看,不知何時雙腿陷入雲里,已到了腿肚子。
趕忙抽腳,如同把腿從泥沼中拔出,忙站在旁邊的雲朵上。
道長見他模樣狼狽,開口提醒道:“這是流沙雲,要不斷走動,否則站久了便會下陷。”接着笑道,“沒錯。今日你我有緣,看你各方面不錯,便收你為我的關門大弟子!”
“關門弟子就關門弟子,大弟子便大弟子,哪有關門大弟子一說?”李狂挽皺眉道,腳下又挪了新地方。
“我一生未收錄任何人入我門牆,你是我第一個弟子,也是最後一個,所有叫關門大弟子。”天至道長哈哈一笑,對自己取的稱謂頗為滿意。
李狂挽再次把腳抽出來,不耐煩道:“這老往下陷,跟站糞坑裏似的。再說了,我可沒同意做你弟子,我還要上學讀書呢。”
天至道長毫不猶豫拆穿道:“你只是上學而已,根本沒學到知識,不過是消磨時間罷了。”
李狂挽老臉一紅,雖然這是公開的秘密,但在老道長嘴裏說出他竟有點羞愧。
“我既然都沒法學習,你幹嘛還收我做徒弟?”
“各花入各眼,你只是讀書不行罷了,人的一生又不是只有讀書。不過我又何必跟你廢話?”
說完掌心一送,打在李狂挽腦門上。
他腦袋如同插上了網線,從未了解的、龐大的知識瞬間刻進了他的記憶里。
巨力符、靈步符、附魂符、五鬼驅凶等等數不清的知識湧入腦中。如何繪畫,什麼材質,效果如何一一詳細標明。
還有心法修鍊,一共九層。如何呼吸吐納,真氣如何遊走穴位,順走幾周天,逆走幾周天,身體是何反應也都一一記錄。
李狂挽一陣恍惚,這龐大的信息讓他難以消化。腦中的知識那麼不真實又那麼清晰。
“好了,這就是本門功法。我只是把它們全部放在你腦子裏,要想運用起來,熟練掌握,還需要勤學苦練才行呢。”天至道長聲音明顯弱了,好像剛剛傳功花費了很多精氣。
“這鬼畫符的是什麼,我......啊!”李狂挽話未說完便穿過雲層跌落,失重感讓他瞬間驚醒,從沙發上坐起來,大口喘着粗氣。
原來是夢啊!
夢裏的畫面有些模糊,道長具體長什麼樣子已經無法記起,但那些符咒圖案卻清晰無比,就好像小時候背過的唐詩那樣深刻。
那到底是夢嗎?
這些烙在腦子的知識讓李狂挽分不清那是真實經歷還只是夢境了。
“好好練習繪製符咒,落筆輕重直接影響到效果如何。”天至道長的聲音在體內迴響。
冷不丁一聲,嚇了李狂挽一跳。驚道:“你在哪呢?”
“在你神識里。想交流直接腦中對話即可,別張嘴講話,旁人會以為你瘋了。”天至道長叮囑道。
李狂挽趕忙閉上嘴巴。
“今日就到這裏,有疑問可以問我,但我沒回應時,就是在修鍊,那你就自己參悟吧。很多不明白的事,慢慢也就明白了,不必太過急切。你我師徒之事不可對外人說起,別惹禍上身,切記切記!”
說完這句話后,無論李狂挽如何呼叫都得不到回應,估計如他所說去修鍊了。
腦中審查着這前所未有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知識,神識一陣恍惚,是如此的不真實。
周魄二人沒來,班主任卻來了。在她那滿面怒容的俯視下,李狂挽被羈押回校。
班主任辦公室,梁明、李狂挽、周魄、葉武柔四人站得筆直,低着頭像個鴕鳥,哪裏還有當初的熱血沸騰。
“砰”,班主任一拍桌子怒道:“無法無天了?還聚眾鬥毆,這是學校還是混社會啊?那麼厲害還讀什麼書啊?回家收保護費得了!這是犯法的知道嗎?劉猛同學還好檢查出來只是外傷,但凡有什麼事,你們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嗎?害人害己的東西!”說到後面口沫橫飛,顯然氣到不行,“我已經通知你們父母明天來校了,還能不能繼續讀書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一頓輸出后,脾氣也緩和了些,但依舊目露凶光。目光一個個掃去,想多說幾句勸導的話已是無力,還能不能讀書還是另一回事呢。最後目光落在李狂挽身上,道:“你們先回去,李狂挽留下。”
葉武柔走過李狂挽身邊,偷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班主任看着李狂挽,嘆息一聲:“狂挽,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不懂事?他們敢胡鬧是因為有家人撐着,你有什麼啊?在這個世界上你已經沒有親人了,只能靠你自己了啊。狂挽!好不容易得來的讀書機會,怎麼不知道珍惜呢?資助你上學的人知道你這樣,是何等的痛心啊?你本來學習不差,稍微努努力,或許能考上大學,等有能力了回報社會,回報國家啊!那樣你養父泉下有知也瞑目了呀,狂挽!”
每一句都發自肺腑,動情之極。李狂挽想起從小便是個棄嬰,養父撿來養到八歲也去世了,留下他孤苦伶仃,後來村委便一直資助他上學,又想起老師的用心良苦,成長路上別人給予的包容和愛護,再想到做的混蛋事,內心愧疚無比,淚水不自覺的往下淌。
班主任見子如此,內心也是一陣惋惜。無奈的叫他先回宿舍,至於是去是留,等校領導商量決定吧。
李狂挽抹抹眼淚走出了辦公室,往宿舍走去。路過教學樓,教室里傳來一陣陣整齊的夜讀聲,教室外一個人形單影隻,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孤獨。
回到宿舍,那二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看見自己的書桌上放着一瓶蒙牛牛奶,彷彿看見蔣力那瘦小的身影,認真的把牛奶放在桌面,讓正面對着門口,那立着的刻意擺放的牛奶透露着他努力想做好一些事情。李狂挽感受到了,內心流過一股暖流,沖淡了剛剛的陰霾。
至於能否讀書這事去想也沒有意義,只能聽天由命。
躺在床上無聊便修行起萬篷心法。不一會神識便又來到那幾朵雲上,但這一次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