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前世緣
柳如顏立在一旁,暗想:“圍剿匪賊?呵,好一個賊喊捉賊。”
她眯眼看向沈晏初:“最好讓這魔頭有去無回!”
“七煞——”
魔頭忽然點名。
柳如顏脖子一縮,站在人群中一動不動。
凌雲好心推了她一把,還不忘提醒:“尊主叫你。”
其餘人見狀,紛紛散開,扮起鵪鶉來,於是就更顯得她突兀。
沈晏初斜乜着她,吩咐:“七煞,你隨我一道,其餘人等隨凌雲一道,分南北兩路圍堵。”
凌雲叉手領命。
永定河,延綿數千里。
沈晏初行船至峽口時,河面起了大霧。
船夫裹緊蓑衣,回到船艙中:“這兒的霧障太濃,怕是走不了船,客人不妨食點小菜,歇上片刻再走。”
不消多時,就有夥計送來晚膳。
沈晏初席地而坐,對柳如顏說:“你一日未曾進食,不妨過來吃點。”
柳如顏盯着他,不信這魔頭會有如此好心。
“哪怕身為傀儡,也扛不住餓,若是因此耽誤了正事,本尊絕不輕饒於你。”
話已至此,她自然不與他客氣。
熟知,沈晏初一把拂開她的手,將兩盤子清湯素菜,端到她面前:“九龍戲珠,白鳳過江,你食這份。”
柳如顏提筷箸的手一頓,差點嚷出聲:
“九根青菜絆大蒜,九龍戲珠?”
“白蘿蔔煮清湯,白鳳過江?”
“食物無貴賤,怎麼,你還嫌棄不成?”他乜來一眼。
柳如顏暗道:“好一個食物無貴賤!你怎麼不吃!”
沈晏初看向她,隔着一層黑紗斗笠,淡淡開口:“七煞,你一向都喜素食,莫非,是口味變了。”
柳如顏端起碗,詭異的念頭浮上心頭。
難道,這魔頭能看穿她心思?
沈晏初以手支頤,見她肯動筷,音色又緩了幾分:“你既是本尊的隨從,自當唯命是從。”
柳如顏垂着頭,始終不發一言。
兩人坐在船中,直到月出霧散,船外沒有半分動靜。
柳如顏步出船艙,看向四周,卻見周圍一片死寂,哪還有什麼船夫的蹤影!
腳底沁出一圈水漬,她後退一步,暗道:這船,像是在下沉。
“船在下沉。”背後傳來沈晏初的聲音,語氣聽着頗冷。
柳如顏眺望前方,霧障濃郁得像一堵牆,看不見水面的情形。
風聲里夾雜着水聲,仔細聽,像是有人潛在水底,正往東面逃竄而去。
“是那些水賊。”沈晏初眼裏淬了厲色。
柳如顏扭過頭,去看他。
暗道:以這魔頭的性子,必會跳到水中,親手宰了這幫畜生。
船身顛簸,水涌得厲害,已經沒到了腳踝。
柳如顏緊盯着他,暗想:這魔頭怎麼還不去追?
直到一道大浪打來,船身又是一陣顛簸,險些就要沉入水裏,沈晏初突然抬起手,一把拽住了她胳膊!
柳如顏徹底僵住,差點脫口就罵。
她喉頭一滾,把嗓子眼裏發出的動靜,硬是咽回了肚子裏。
再看魔頭時,卻見他眼色發直地望着河水。
她暗中又退了一步,想躲開他的觸碰,不料這魔頭一手緊拽着她,其力道之大,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水已經沒到了膝蓋,沈晏初始終與她僵持不下,她擰起眉,隱約覺得不對勁。
莫非,這魔頭懼水?
思緒剛起,遠處傳來喊聲。
是凌雲一行人。
沈晏初順勢鬆開手,放出一記響箭,淡淡道:“先去與凌雲匯合,再作行動。”
幾天後,眾人回到無婪山莊,柳如顏便留了個心眼。
沈晏初所在的閣樓挖了一泓地泉,水深不過五尺,再加她多番刺探,這廝,果然懼水!
到了月中,魔頭則關在樓里閉門不出,門外會有凌雲或凌風鎮守。
起先她只是起疑,萬般無法靠近。
直到年底,皚皚白雪籠罩在山頭,凌風正覺得冷,轉眼卻撞見一群屬下抬着銅鼎,從外頭走過。
“你們去哪?”凌風探出脖子問。
屬下先是張望了眼四周,才壓低嗓子,賊兮兮地笑:“這大冬天的,搞點古董羹解解饞。”
想起那熱氣四溢的美味佳肴,凌風舔舔舌:“這幫臭小子,給爺留點。”
屬下看進閣樓,聲音又低了幾分:“古董羹都是趁熱的吃,哪有得留呀。風爺想吃,改日再來吧。”
凌風心痛。
他瞄了瞄背後緊閉的門,再看屬下們人都走了,他心裏一番掙扎,最終,拔腿就跑:“我說你們幾個等等小爺!”
四下無人。
柳如顏繞過廊柱,站在閣樓正前。
門裏面落了閂,她掏出匕首,插入縫隙。
門閂落地的那刻,她推門而入,一手接住那半空而落的閂子,轉身,掩住門扇。
隆冬天黑得早,屋裏尚未點燈,皎皎月華照進窗欞,水汽氤氳,像是蒙了一層紗。
她朝水池那處走,不見沈晏初的蹤影。
柳如顏順着樓道,來到了二樓。
軒窗半敞,月色映着雪色,沈晏初便坐在那微光之中,背對着她,聖如神明。
柳如顏見此,不禁暗唾一聲。
魔頭!
不過罵歸罵,進屋這麼久,他怎會沒有半絲反應?
她小步靠近,手裏握着一柄刀。
刀口揚下的那瞬,沈晏初睫羽一顫,嘴唇翕動:“凌風——”
柳如顏盯着他背影,屏住氣,片刻也不敢亂動,就怕他突然轉身,置她於死地。
“凌風,可是你?”他闔着眼問。
柳如顏摸了摸臉,她未戴黑紗斗笠,也未易容,與凌風更是半點不像。
“主上——”她垂下臉,捏着嗓子回。
“本尊閉關期間,任何人不得擅入,出去!”他冷然下令。
“凌風這便走。”她一邊應着話,一邊往後退。
突然,她揚起手,凌空一撒,稀薄的粉末漫天飛舞。
當沈晏初發覺不對勁時,只覺靈台一空,埋首倒在了榻前。
“居然這樣子都能得手,看來魔頭的功力真是大不如前啊。”她收回手,往衣角上隨意一擦,直直來到榻邊,俯身去看。
沈晏初已經面朝下地倒在榻間,一張臉被長發掩住。
她將指腹抵在他後頸,微微眯起了眼。
“還真不是裝睡。”柳如顏摸到懷裏的刀,正要取出時,樓下傳來一陣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