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秦川
雍山腳下。
望風樓一甘勢力遁入林中。
雍州軍在深山老林里搜了好幾日,那幫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
“情況有異,回去稟報將軍!”
“喏——”
祭祀台地底。
望風樓為了逃避追殺,躲在天壇底下。
一名男子聽了會動靜,對其餘人說道:“軍隊都撤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將探到的風聲帶給樓主。”
他們循着石槽往上攀爬。
這時,地底傳來一聲慘叫。
他們紛紛轉頭,望向後方,黑黢黢的地底,人魚燭忽明忽暗,一名同伴瞪大雙眼,手中緊扣着石槽的兩壁,上半身還趴在那裏,大腿卻從中斷開,血液拖曳出一條長長的痕。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攢動。
伴隨着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一隻巨獸從石碓躥出,張開滿嘴獠牙,咬中那個只剩下半截的軀幹,一口嚼碎。
石龍子獸瞳微眯,瞳細如縫,盯着望風樓的那幫殺手,獠牙間不時地淌落幾滴血。
“是邪龍!”望風樓對這些爬蟲早有耳聞,千年前,秦國在雍山大興土木,設天壇,馴神獸,他們便誘使劍宗的人進入獸池。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幫殺手也成了石龍子的盤中物。
“嗡——”遠處傳來一道動靜,其聲悠長,像是用塤發出的曲調。
砂石瘋狂震動,一隻又一隻的石龍子從地底躥出,猩紅色的獸眼緊緊盯着眼前的活人。
狩獵,這才剛剛開始。
有人終於挨到地面,用手去撐他頭頂的石板,卻驚然發覺,石槽上的板子早已被人鎖住。
他掏出刀,慌忙去砍鎖鏈。
豆大的汗珠滾落而下,鐵索總算斷開,他面露喜色,頂開石板,兩手扒在外面。
正要卯足力氣一躍出去,石龍子忽然縱來,一口咬中他腰腹。
天壇外,堪堪現出一雙手,十根手指扣着地磚,青筋虯起,觸目驚心。
鋪滿塵土的地磚,最終劃出幾道的指甲印,那人被一股大力拽到地底,再也沒了動靜。
血腥味撲鼻。
秦川坐在獸背上,曲起一條腿,饒有興緻地看着這一幕慘景。
他巡視一圈,瞄見這幫人的領頭。塤聲出,座下的石龍子便一躍而起,奔到領頭人面前。
秦川沖他歪頭一笑,顯得邪佞。
“我只要你手裏的風。”秦川笑了笑。
領頭人捂住胸口,連退了幾步。
秦川看着他,臉上詭笑淡去:“殺了你再取,也是一樣的。”
石龍子飛撲過去,咬斷男子的脖頸。
秦川攏起眉,用布巾拭掉手上沾到的血星。
他跳下獸背,徐徐走近,在男子懷裏一掏,取出一個染血的竹筒,倒出裏面的密信:
“金陵、雍州、開封的伏擊接連失敗,計劃有變,金主已動身前往河口,還望樓主知悉。”
“原來是去了河口。”秦川摸摸下巴。
“風聲已經替你探到了,接下來該如何行事,且看你的了,柳如顏——”
天氣漸熱,白日裏人際稀少,都躲在蔭處避暑。
河口的一間客舍。
布衣男倚窗而坐,面前的桌案呈着一隻素白瓦罐。
他揭開罐口,勻勻撒入蜈蚣粉末,罐底密密麻麻的蟲豸便一陣騷動。
這些蟲豸當中,一條赤色毒蟲異常兇猛,所過之處,將其餘小蟲都吞噬殆盡,在它對面,一隻百足蟲靜默觀望,始終都蟄伏不出。
眼看罐底的餌料要被它食盡,旁處忽地鑽出一條黑蠍,不過拇指般大小,橫在那毒蟲面前,蠍尾高高昂起,護住後面的一眾小蟲。
這隻黑蠍本是一對子母蟲,母蟲被蠶食后,幼蟲成長迅速,以一己之力,與赤色毒蟲分庭抗禮。
巫蠱術,取各地毒蟲製成蠱,以這蠱卦來看,十年前的預測終於一一應驗:
宋國吞併各國,一盤散沙的神州合為一體。
反觀大理,腹背受敵。
老國君平庸,大理朝政由丞相把持,太子年少無能,務必會成為新一代的傀儡皇帝,屆時,宋國揮兵南下,血洗白族聖地。
唯有留子弒母,才可替太子他逆天改命……
“公子,那人已到河口,即刻去取秘本。”門外有人傳話。
“知道了。”布衣男捏起一包餌料,撒在黑蠍周圍,“養你許久,是時候該回報了,沈晏初——”
接連好幾日的艷陽天,樹葉耷拉着,低低飛過幾隻鳥雀。
柳如顏望向天邊的彤雲,看樣子會有雷雨。
她埋頭走路,沈晏初並肩在旁,指尖捻着一封信。
“舅父明早就到河口,我讓凌雲準備妥當,收拾幾間屋子出來。”
“話說,你老舅性情如何?”她好奇問。
晏初遲疑了一會:“舅父他痴迷武學,只可惜傷了根基,焚心訣停留在七重境,不能再練了。”
兩人走出一段路,後方馬蹄聲響,隱約傳來人聲:“沈兄——柳弟——”
她頓足,回視一眼。
顧傾策馬而來,在她近旁一勒韁繩,含笑道:“這麼巧,居然在濱州遇到舊友。”
柳如顏屈膝見禮。
顧傾見她行的是萬福禮,神色恍惚了一刻,再看她一副女兒扮相,搖頭道:“瞧我這記性,應該喚一聲柳娘子才對。”
“顧兄怎麼也來河口了?”她笑着問。
顧傾正欲作答,又有人打馬過來,堪堪停在這路邊。
馬上之人打趣道:“突然跑這麼快,差點就追不到你。”
顧傾連忙致歉:“心裏急着尋友,讓真人見笑了。”
沈晏初睨向那人,一身的窄袖胡衣,戴着帷帽,腰間卻掛個紫金葫蘆。
明玦子迎向他,掐指作訣:“沈道友,許久不見啊。”
沈晏初回禮。
柳如顏心裏直嘀咕,道士穿胡衣,委實罕見。但想到上次的窺見,以他容顏,倒是襯這一身窄袖胡服。
天邊一束雷光閃現,她回過神,沖各位笑道:“眼看這天要下雨,兩位若是沒去處,不妨到我那寒舍小聚幾日。”
既然媳婦發話了,沈晏初也順勢邀請:“此地離宅邸不遠,兩位請——”
明玦子自然隨遇而安:“有勞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