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長得老不配上桌吃飯？
人多的地方向來如此，一切都沒那麼純粹。就連夜色都雜糅着霓虹燈的光暈，
洋樓的地段好，不偏僻，也不喧鬧。蔣復禮走到窗邊，已經沐浴完換上居家服。半乾的劉海耷拉在眼前，看不清眉眼，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盯着窗外的某一點看了一會，注意力被玻璃上反射的小公仔吸引過去。賽羅掛件安靜的躺在辦公桌上，那是他趁蔣思源下車時拿的。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就是賤，比如現在。
心底的煩悶無法平息，他邁開步子走過去，拿起公仔，返回窗邊，動作一氣呵成，在即將鬆手的時候停頓住了。
半分鐘后，認命似的捋了把頭髮，收回手，看都沒看把賽羅往桌子上一丟，轉身往卧室走
周惢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摸手機。摸着摸着才感到不對，勉強睜開眼，這哪是那個擁擠的小出租屋，分明是趙汀州家的二樓，記得好像是在沙發上睡著了來着。再看看身下的單人床，有些懵逼。
手機安穩的擱在床頭櫃，還充上了電。她伸手拿過來，九點二十八分。今天周日，鬧鐘並沒有響。
周惢走下懸空樓梯，動作有些遲緩，剛好跟端着咖啡杯來到客廳的趙汀州打了個照面。
趙汀州看着她，嘴角一直掛着笑
“跟着哥混不錯吧，包吃又包住”
“我想洗個澡成嗎”
周惢沒空跟他貧，六月末的雨季，潮濕悶熱，即使在空調房，也有揮之不去的黏膩，
“嘖嘖，你是真不客氣，拿我這當旅館了唄”
趙汀州嘴上說著，還是走進衣帽間給她找浴袍
“新的，洗完記得交房費”
周惢接過來，把他往旁邊一推，斜了他一眼
“卸磨殺驢還得是你啊”
趙汀州點了外賣，電話響了，他出去給外賣小哥按電梯，再回到客廳，周惢已經洗好，穿着浴袍坐在沙發上梳頭髮。
接着就是吹風機的聲音。趙汀州並沒覺得吵鬧，看着黑色的髮絲逐漸乾燥飛揚，不知怎的也跟着升起一股暖意。
難得的好心情，趙汀州把早餐在桌子上擺好，安靜等着人來。
外衣還湊合能穿，就是貼身的沒法將就了。周惢換下來的內衣被她用黑色垃圾袋包着丟進了垃圾桶。只好麻煩外賣小哥配送上門。
周惢一落座就掏出手機點開黃色軟件同城購，旁邊的趙汀州好奇的瞄過來。疑惑開口
“不用點了，我買了你的，誒周惢惢我在你心裏就這麼摳門啊？”
周惢並沒有理會他的直男發言，下單之後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拿了根油條吃。順手將咖啡杯端到趙汀州面前，自己則從外賣袋子裏掏出贈送的豆漿喝。
趙汀州順着她的動作盯上了她的臉，剛洗完澡，皮膚被蒸的有些悶紅，他看的有些失神
周惢抬起眼皮問他‘幹嘛’，趙汀州摸了摸鼻子，低頭吃飯。
“老闆你多大啊？”
“96的啊，怎麼了”
“你就比我大一歲啊？”
周惢放下手裏的半截油條，趙汀州沒抬頭，兀自吃着
“什麼意思？長得老不配跟你一桌吃飯啊？”
“什麼嘛，我以為你怎麼滴也得二十八、九”
“我下學早，看着是穩重點哈”
“那咱倆一樣，你看我是不是也挺成熟性感？”
周惢仰起臉，展示給他看。趙汀州抬頭失笑，周惢跟這倆詞實在八竿子打不着。
“笑什麼笑啊，討厭死了”
兩人正貧着，周惢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九人標記快遞外賣’。出門拿了個外賣，再回來手裏拎着個粉色手提袋，上面寫了一行某內衣品牌的宣傳語。直奔二樓
趙汀州右手還拿着筷子，愣了一會，恍然大悟。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涌，明明身在自己家客廳卻感到如坐針氈，放下筷子就回卧室裝死。
樓上周惢換完衣服，外面風夾着雨滴，一陣一陣的敲着窗子。看樣子暫時也停不了，乾脆窩在沙發上假寐。
蔣復禮難得沒去工作室，在二樓茶室開了個臨時會。剛合上電腦，成馨然就跟算好了似的抱着孩子推門進來。
“源源說想跟爸爸玩兒，我說爸爸工作忙，他也不聽”
小朋友眨巴着圓眼睛，期盼的望着蔣復禮，卻沒有任何哭鬧過的痕迹
“想出去逛逛嗎？”
蔣復禮接過孩子，把小思源放到地上，彎下腰問
“想去想去！”
小朋友立馬笑逐顏開，興高采烈的拉着爸爸往外走。突然想來什麼，回頭望着成馨然
“媽媽......”
蔣復禮臉上沒什麼表情，頓了頓，開口
“一起嗎？”
成馨然立刻拉住蔣思源另一隻小手，臉上藏不住笑意
蔣復禮反常的開了一輛奧迪上路，成馨然抱著兒子坐在後排，副駕駛空着。
“爸爸，我的賽羅公仔不見了，你有看到嗎？”
蔣思源今早起來翻遍了玩具袋子也沒有找到漂亮姐姐送的公仔，只好問問爸爸
“............沒有”
看似專心打着方向盤的男人沉默了一會，開口否認。
隨後單手點上一顆煙，成馨然只能通過後視鏡看見他被煙熏的微微眯起的眸子。
趙汀州上樓的時候，周惢已經醒了，但還是保持睡覺的姿勢，沒有動。
“惢，陪哥去溜溜唄，家裏缺點東西。躺一天了都”
他斜倚在門框上，“鐺鐺”敲了兩下門
“這是個選擇題嗎？老闆”
周惢小臂橫在眼上，試圖擋住門口照進來的光
“這是必選題，抓緊起來，下周給你雙休”
“成交”
周惢想着上次光給她媽那買了，自己的破爛出租屋確實需要添置，也就跟着去了。
坐在老闆的大奔上，周惢不免有些疑惑
“老闆，你說你家條件不好，你又沒什麼學歷。你咋開的上大奔，住的上雙層小複式啊，這又不是小縣城，寸土寸金的”
“拚命唄，越是一無所有的人越不怕拚命。
哥剛下學那會兒跟我媽擺地攤，二百塊的本錢我們帶着個小凳子輪着坐，三天，睡了三天大街賣完的。所以說，以後可不能嫌哥長得老聽見沒。這叫閱歷”
趙汀州抽出一隻手，啪嗒一聲拍在周惢的頭上，胡亂揉搓滑軟的發頂。周惢打掉那隻作惡的手，翻着白眼整理頭髮。
“以前再怎麼難捱，現在也好過了”
趙汀州笑着說，仔細才能注意到他眼底微不可查的落寞。
說實話，他並不是一個有很大抱負的人，從始至終唯一的目標就是能護他在乎的人的周全，僅此而已。
周惢坐在副駕，沉默了一會，轉過頭，看着他，一臉認真的說
“老闆，你確實是個很厲害的人”
趙汀州心底漏了一拍，定定的看了她兩秒，再不說話，專心開車。舒展的嘴角卻漏出了破綻
商務中心區地下停車場裏蔣復禮前腳剛停好車，趙汀州的奔馳就一併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