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要收場是吧,需要我跳下去給他償命嗎?

1要收場是吧,需要我跳下去給他償命嗎?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怎麼都自己來呢”

周惢低頭看着這個拿着玩具準備付錢的小孩。她已經在這個精品玩具店工作半年了,這個小孩來的次數不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家長。

玩具店開在市裡精英私立幼兒園對面,可是眼前這個小孩不過五六歲的樣子,正是離不開人的時候,不免讓她感到好奇。

小朋友臉蛋兒圓圓的,剪裁得當的小校服非常合身,周惢有被可愛到。隨手拿了個小手辦送給他

“吶,姐姐送你個小手辦”

小男孩抬起頭,笑着說謝謝。

對上那雙烏黑透亮的小眼睛,周惢拿玩具的手一頓,心裏咯噔一沉,眼睛眯起細細的盯着他瞧。她有二三百度的近視,不過近幾年來沒什麼需要她看太清的,索性就沒帶眼鏡。小男孩看着她一臉茫然。

“姐姐我臉上有什麼嗎?”

周惢回過神,伸手摸了摸他軟軟滑滑的頭髮

“沒有,小弟弟你長得太可愛啦”

看着男孩小小的背影離開,周惢撓撓頭清了清思緒,她確定以前並不認識這個小孩,卻生出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周惢投胎時估計抽中了個下下籤吧,出生在一個糟糕的家庭,她父親對她沒什麼父愛,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非打即罵,而她媽媽又好死不死的重男輕女。她那個倒霉弟弟從小跟她不合,導致她的親緣很淡。高二那年她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出去玩,出了重大車禍,她爸和她弟當場死亡,她媽推進了icu。周惢接到通知的時候她媽正在搶救,人在面臨能力之外的災禍時往往都是平靜沉默的,她人生中籤下的第一個通知就是血親的死亡證明。

隨後她就輟了學,為了給母親治病,她去當酒吧駐唱,幸好因為愛好求着她媽讓她學了幾年聲樂,成了她媽媽的救命稻草。月薪一萬多,一唱就是三四年,全填給她媽看病了。夜場魚龍混雜,形形色色的人哪是她一個出入社會的小丫頭能招架住的。她媽媽的病情一穩定她就立馬辭職走人,來玩具店做着幾千月薪的工作擺爛。

周惢下班去超市買了些營養品瓜果蔬菜,打車去了療養院,想來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去她媽那了。城市邊緣的療養院環境並不雅緻,但也一應俱全,勝在價格便宜。進了大門入眼就是清一色的灰色建築。周惢打開308的房門,羅紅麗正在小憩,睡的並不深,開門聲就把她驚醒了。看到來人是周惢,立刻掙扎着要起身迎她。

周惢快步上前讓她躺下

“沒事,你躺下吧,剛下班給你提點東西來”

“惢惢啊,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半個月沒來消息,媽剛想給你打電話”

羅紅麗攥住周惢的手,關切道

周惢不動聲色抽出手,臉上有幾分不自然。小時候怎麼求都求不來的東西,突然得到了卻並沒有什麼驚喜。看到羅紅麗眼底的失落,周惢收斂神色,給她掖了掖被角

“不忙,就是零碎的事兒多。你有什麼要買的東西電話告訴我就行。”

“惢惢,沒聽你說談過對象,過年25啦,媽沒別的意思,你早安定下來,媽早了心。”

“最近不打算談,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晚了不好打車”

遲來的母愛並不能給她多少慰藉,周惢不打算多待。回想二十五年人生她並沒有愧對過誰,能攪亂她心思的人很少,但是今天那個小男孩做到了,回到出租屋,逼迫自己不要多想,一反常態的早早上床睡覺。

周惢是被驚醒的,凌晨三點半,夜晚靜的像是按下來暫停鍵,只有牆上掛鐘走秒的聲音,“滴答滴答”

男人的吼聲言猶在耳

“來啊,要收場是吧?需要我跳下去給他償命嗎?”

少年猙獰的臉、水泥路上不成人形的殘軀、被恐懼絕望侵佔的好看眸子,像幻燈片在她腦海里滾動播放。周惢猛的坐起身,手心裏攥緊的空調被和身下的床單讓汗水浸的濡濕。

周惢不奢求忘記,可是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再做夢了,久到連她自己都開始暗自慶幸。她這樣的人果然配不上片刻安寧,周惢認命般自嘲。

六月末正值梅雨季,天剛蒙蒙亮周惢準備去洗個澡。空氣悶熱潮濕,她渾身的關節都不太舒服,不用看天氣預報都知道今天有雨。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好像長胖了些。周惢捏捏自己腹部的一小層軟肉,臉上也鼓起了些嬰兒肥,本身就是短圓臉加上沒有漂染過的黑髮,鏡子裏的人看起來像個學生。周惢並不是易瘦體質,高中時期她就這樣,整個人圓潤豐盈見肉不見骨類似一顆反着銀白色光的珍珠。

今天狀態不好,但是周惢也沒有請假。她很少請假,玩具店的老闆可以說是她半個恩人。

“今天有雨哦,別忘帶傘”

手機震動,傳來一條簡訊。周惢擦乾一隻手,看了看消息

趙汀州(飯票)

是她給老闆的備註。她在酒吧唱歌的時候趙汀州算是經常來捧她的場,說實話,酒吧那麼多女歌手,周惢說不上唱的最好,也稱不上長得最漂亮,就連惹火的衣服都不怎麼穿,她也不知道趙老闆是怎麼注意到她的。

甚至他還救過她一次,當時她那場剛完,去工作人員衛生間上廁所。門並沒有鎖住,一般這個廁所很少有人用。並沒鎖門,周惢也沒個警惕,拉開門就看到一個喝的五迷三道的男人,那男的一身橫肉看到周惢的一瞬間不是慌忙提褲子,而是盯着她上下打量。

周惢驚慌關上門剛想快速往外跑,頭皮一陣刺痛,那男的抓住了她的頭髮,把她往懷裏帶。酒吧里音樂震耳,周惢的求救聲淹沒在喧鬧聲中。眼看男人已經開始撕扯她的衣物,她鉚足勁一腳踢在男人的大腿上。這一腳算是惹惱了膘肥體壯的男人,猙獰着嘴臉逼迫周惢揚起臉“啪”就是一巴掌。周惢被打蒙了,渾身緊繃閉上雙眼,然而更暴力的對待並沒有如期而至。

她聽到那男人痛苦的悶哼聲,下意識睜開眼睛,看見那猥瑣的男人捂着眼掙扎倒地。

“有沒有傷到”

這時周惢才看向一旁替自己披上外套的男人,來人是他,周惢驚魂未定的心臟才慢慢平復。他很眼熟,好像還加過聯繫方式,她經常在台上看見他坐在觀眾席。有時帶着三兩好友,有時獨身一人。

“忘了我了?還是嚇傻了?”

周惢這才記清,這人半年前在酒吧門口給過她一張紙條,上面有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勁峭的字‘歌很好聽,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希望能有幸認識一下’

彬彬有禮點到為止,讓她蠻有好感。沒有人會不喜歡被褒獎,周惢也不例外。後來她對着紙條加上了那串號碼,兩人互換備註,但是除了她偶爾請假沒上台的時候會收到他的問候,往往都是‘休假了是嗎?’

諸如此類的,其餘再沒有過聯繫。

周惢回過神,趙汀州已經叫來了酒保,一併報了警。錄完口供,兩人從警察局出來將近凌晨一點了。

“趙先生,今天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惢先開口,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真的非常感恩

“應該的,倒是你,女孩子遇上這種事,嚇壞了吧”

趙汀州低頭用安撫的口吻對她講

“還打算在‘越界’幹嗎?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好呢?”

他反問周惢,神色帶着幾分調笑。墨點似的瞳仁被睫毛投射的陰影覆蓋了半邊,為他的眸光潤色不少。周惢看似漫不經心的望向別處說

“沒招啊,要吃飯的”

酒吧的作息日夜顛倒,掙的錢幾乎都給羅紅麗治病了,周惢也沒什麼錢吃點正經飯。比剛下學那會瘦的厲害,也憔悴了些。

或許是趙汀州看出了她的窘迫

“我店裏最近缺人手,你如果方便的話,隨時可以來幫忙”

周惢轉頭看他,望向他的目光藏不住的感動。暖色調的路燈把夜路分段照亮,趙汀州背着光,身後的路燈為他的輪廓做了明黃色的暈染。

“為了感謝趙先生幫人幫到底,手頭忙完我請吃飯”

周惢並不矯情,笑着說

“叫什麼先生,叫老闆”

趙汀州邁步向前,滴滴到了。周惢跟上去,忍不住失笑,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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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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