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葉珺眼睛一眯,“唐清讓,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走向她,環視了一下房間裏的佈置,隨後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那份資料上,紅唇一挑,“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發起瘋來是什麼樣子!”
唐清讓眼睛一瞪,長臂一推,就將桌子上的擺件和葉珺的水晶名牌一道摔到了地上。
“唐清讓!你有病給我滾出去耍!”
巨大的重物跌落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唐清讓回頭看她,陰狠的眼神幾乎將她生吞活剝,葉珺看着唐清讓的模樣,怕得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葉珺,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如果你再敢做任何讓我不高興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你加倍償還,”唐清讓目光凜凜,像是一把刀子,巴不得此刻就將葉珺生吞活剝,“以前的種種,我可以看在葉伯父之前對沈家多有照拂的面子上,統統忍讓,但你現在動了言逸,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說到這裏,葉珺才反應過來她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這麼衝動。
下一秒,她兩隻手撐在辦公桌的邊緣,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原來你的軟肋是言逸。”
“軟肋?”唐清讓看着她這副莫名自信的樣子冷哼一聲,“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就算被你知道點弱點又能怎麼樣?你難道以為就憑你現在的手段,也配合我做對手?”
“我這樣的人?”葉珺彷彿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我這樣的人,是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整整十餘年的人!這些年來,只要有你的存在,不論我多努力,我就註定得不到認可。
唐清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真的很惹人嫌,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就安安心心在那個小破地方做一個鄉下人不好嗎!”
“是我要回來的嗎?!”唐清讓吼聲回去,“是我求着沈家人把我帶回來的嗎!如果他們真的那麼重視我和沈孛,那這麼多年,沈家為什麼這麼冷清?為什麼每一年的家宴都過成了祭祀?你想過嗎?”
“不要和我扯什麼你對這些榮華富貴,權榮勢力不感興趣,”葉珺恨不得呸出聲來,她最厭惡的就是唐清讓身上着一股對錢權名利厭倦的氣質,“如果沒有這些,你憑什麼解決白蘭的事情?”
白蘭…
陳若寒的事情鬧大之後,她被停賽半年,也因此錯過了選拔的機會,被生生刷下。
她已經23歲了,如果她想健康退役,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可她不甘心。
作為一名運動員,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能夠代替國家贏回榮譽。
四年後,她還能保持現在的這份精力嗎?
唐清讓走到她的眼前,目光兇狠,“你還敢和我提白蘭?!”
“她是我完成的第一個作品,我當然應該多提一提。”
做出那樣的惡魔行徑,竟然得出了作品二字。
唐清讓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歸於平靜,“我知道,陳若寒是你安排進青木的,我也知道,從他接觸白蘭開始,這一切就都是一個騙局,但你現在把手伸到言逸的頭上,我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
“打錯了?”葉珺拿起桌上的文件,“被他打死的那個拳手是我安排的,現在的新聞滿天飛,也有我的助力,唐清讓,這次是我要告訴你,我就是要看到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受到傷害,一個一個地遠離你!”
無須多言,唐清讓抽過她手裏的紙上,掃了兩眼,隨後抬手撕了個粉碎。
“你!”
零星的碎片被唐清讓甩到她的臉上,不帶善意地打量,“不好意思,葉珺,只有擁有相同籌碼的人,才可以被稱之為對手,而你,還沒到那個級別。”
不等葉珺開口,唐清讓看了看沒被她禍害到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看來是終於有了閑心要把這一場局說破給她聽。
“你說你活在我的陰影之下,真是好笑,我剛回沈家時,雖然得到沈孛的庇護,卻也沒躲過你們的流言蜚語,我被你們當成下等人唾罵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說,你是怎麼活在我的陰影之下的?”
葉珺啞口無言。
唐清讓剛回沈家時,她的確聯合過幾個其他世家的同齡人一起孤立過她。
但那個時候的唐清讓一心撲在射箭訓練,與其說是不在意,不如說是無暇在乎。
“我父母早亡,家裏無長輩,沒人願意扶持的時候,是沈孛一個人處處磕頭作揖,求來的一個個合作機會,才得以讓生死一線的沈氏起死回生,重振士氣。”
清晨的太陽升起,薄暮的陽光照射在房間的地板上以及葉珺的衣角處,她側目看了看唐清讓,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
她做錯了什麼?
她不過是年少時對她的過去開了一些玩笑。
無傷大雅。
唐清讓冷笑一聲,“葉氏如今奄奄一息,青木也氣脈大損,我聽說,葉大設計師的工作室都已經關閉了,看來,你現在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吧。”
“如果你現在想把我當初對你的嘲諷還回來,我照單全收,絕無怨言。”
“絕無怨言?”唐清讓一隻手搭在桌邊,聽到她的這句話,把包里的手裏拿出來,摁下紅色圖案的按鈕,裏面清楚地回放着葉珺剛剛對於設計言逸這件事的供認不諱。
看着葉珺臉色山路十八彎,唐清讓輕輕一笑,眼睛眯成了小狐狸的樣子,語氣狡猾,“葉大小姐,受害者可不是這麼好當的。”
葉珺臉色一變,“你敢偷偷錄音,你知不知道你這是違法的!”
“違法?我幹什麼了我違法?難道你要告訴全世界的人,這段音頻的存在嗎?”
她的確不會。
如果這個時候傳出這樣的事情,葉氏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再東山再起了。
“就算你把音頻發出去,也不具備任何法律能力。”
“誰說我要它具有法律能力了?只要大眾可以聲討譴責葉氏,剩下的,對我來說還重要嗎?”
葉珺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唐清讓就站起身來,“是我沒考慮周全,想着可能是因為衛迤這一個多月裏面都沒怎麼搭理過你,所以你對於法律的社會使用方法才這麼單一吧。”
“唐清讓!”
“姑奶奶我在!”長發飄動,眉頭一皺,“怎麼,你能說言逸,我就不能說你的衛大律師了?”
唐清讓把手機放回包里,神情自若,“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言逸的新聞沒有得到澄清,我保證,你會因為你剛剛的大放厥詞而讓葉氏氣盡於此。”
“你…”
“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和我賭一把試試看。”
葉珺看着她自信傲慢的樣子,點了點頭,“…我信。”
“還有,”唐清讓走到門口,停下步子,“我受傷后,和言逸已經斷絕來往,所以我不希望你把無辜的人捲入到這當中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葉珺凝眉看向她的背影。
唐清讓微微回頭,原本黑色的髮絲此刻熠熠生輝,金光燦爛,黑色的長裙和黑色菱形單肩包,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是腰間的純手工製作的極細腰帶剛好勾勒出腰身。
看着這一幕,葉珺突然靈感大發。
秋風吹拂,她聽見唐清讓冷漠的聲音響起,“葉珺,我這不是在和你做交易討商量,我是在威脅恐嚇你。
如果言逸或者其他無關人員再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我保證,不光是你,你們家族百年來的家業,也會因為你的愚蠢和錯誤毀於一旦。
孰輕孰重,你自己拿捏。”
出了大門,回到車子旁時,趙竹已經站在一邊等她了。
看到唐清讓的身影,她連忙上去檢查了她的手,又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受傷什麼的。
“別大驚小怪的了,我沒受傷。”
“我還以為那個瘋女人又要對你…”
唐清讓聽到她的形容,一笑,“發瘋的應該是我。”
趙竹對此滿不在意,“聊了這麼久,事情說清楚了嗎?”
“我話是說清楚了,她聽沒聽進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能得到唐總的指點,是她的榮幸!”
她低頭一笑,神情自若,“我只是教她一點做人的道理。”
“誒對了,”趙竹想起一件事,“我聽小道消息說,沈總準備以dl的名義成立慈善基金項目,用來給退役后給身體重大疾病沒有收入的運動員提供生活保障,這事兒保真嗎?”
看她一臉好奇疑惑的表情,唐清讓壓了壓自己腦袋裏的問號,畢竟還沒回dl,這些決策她也不太清楚,但看着趙竹興奮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逗她。
“這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隊裏人說的,”趙竹看唐清讓要走,趴在車門上不讓她關門,“你和我說說嘛,我真挺好奇的。”
唐清讓眉眼一抬,看向她身後,“沈孛?你怎麼在這兒?”
趙竹往後一看,沒人,再回頭的時候,唐清讓已經關上了車門,在她悲怨的眼神中放下車窗,“阿讓,你又逗我。”
唐清讓無奈一笑,一隻手撐在車窗邊,“放心吧,如果有這麼好的養老保險,我一定第一個幫你申請。”
聽到她這話,趙竹材放過她,看着車子駛離消失在地平線,十分鐘后,唐清讓抵達dl,剛好到上班打卡的時間。
通過旋轉玻璃大門,走到電梯處,一路上有不少職工都對這個面容精緻,身材姣好的女人細細打量起來。
“她好漂亮!眼睛好大!”
“身材也好好哦,一看就是天天鍛煉健身的人。”
“女媧,你看看我這個泥點子吧。”
唐清讓嘴角一笑,不知道現在哪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彩虹屁,電梯響了一聲,她抬頭看了一眼,走進了左邊的頂層直達電梯。
“那個,那台電梯是唐總專用的…”
唐清讓回身看着她,微微一笑,在員工培訓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名員工明顯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如同寫着:我的下一份工作該幹什麼。
“唐總…早上好…”
“早上好,”唐清讓眯眼一笑,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對她說,“好好工作哦。”
劫後餘生的女人看向身邊的同事,“我還活着?沒被開除?”
“難以置信…”
“看來我們唐總人很好,起碼很大氣。”
“我該謝謝你愛拍馬屁的這個習慣了,不然剛剛的場景被我碰上了,現在就被掃地出門了。”
“那是,我從來都是…誒不對,你說誰拍馬屁呢?我才沒有!”
抵達自己的辦公室時,余娜正用着一種奇怪的姿勢窩在她的工作位置上,還輕輕地打起了呼嚕。
“佔用公司資源,在辦公室里睡大覺,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余娜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師父!你怎麼自己出院了,我還說來接你呢。”
余娜總喜歡私底下叫她師父。
唐清讓說過好幾次,但見效甚微,也就無奈接受了。
“等你來,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唐清讓把手裏的牛皮紙盒放到她的桌上,“給你帶的早餐,趕快吃,不然一會兒涼了。”
濃濃的香氣流轉在狹小的空間裏,余娜打開盒子一看,是底部煎得金黃酥脆的白色小包子,“生煎包!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唐清讓推開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吃完好好打工,今天公司的事情可不少。”
坐到柔軟的皮質辦公椅上,唐清讓環視了一下辦公室的裝修,最後將視線停轉在面前的銘牌上:
總裁唐清讓。
垂眸,修長的手指撫上冰涼的金屬銘牌,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馬觀花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好的,壞的,苦澀的,甜蜜的,幸福的,都成為了過去。
她擁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雖然耗時了二十餘年,不過她對於現在的結果,還是很滿意。
只是…
明媚的陽光洋洋洒洒,落在最右邊的純白色落地燈上,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唐清讓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腦子裏閃過一句詩詞: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她想,過去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不論是她,還是任何人,都應該開始好好生活了。
“言逸,希望你一切都好。”
即便我們互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