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chapter 39

清晨,杜潔換好衣服看了看時間,準備給沈孛打個電話,剛撥通,就聽見樓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天氣已經微微轉涼,家樓下梧桐樹的葉子也開始泛黃,他穿着白色的毛衣,黑色的休閑長褲,依靠在車子邊,帶着光澤的頭髮耷拉着,眼睛卻亮亮的,乾淨如昔,耀目奪人。

杜潔想,他應該是恢復了。

下一秒,男人抬起手,示意她下樓,“給你買了早餐,快下來。”

杜潔用力地點點頭,看到他能重新回到常人的模樣心裏還帶着幾分激動,步伐輕快地下樓,跳到他身邊,臉上還掛着大大的笑容,“還會玩驚喜這一套了哦。”

“某些人不就喜歡驚喜嗎?”他反問。

杜潔不理他,打開車門,準備把提前訂好的百合花束放到後座,卻看到裏面已經安安靜靜地躺好了兩束花,一束百合,一束白玫瑰。

“你也買花了?”杜潔探出腦袋,跟他隔車相望。

“這或許是我們之間的夫妻默契。”

“那怎麼買了兩束。”

沈孛癟癟嘴,“如果只給媽媽買了花,沒給你買,媽媽會生氣的。”

杜潔一笑,懶得再費口舌了。

坐上車子,沈孛回頭看了看車後座上擺放整齊的的百合花,“她最喜歡百合花了。”

唐美雅生前時,每回比賽順利結束,就會買一束百合花回家,插在檀木桌子上的白瓷瓶里,吩咐人細心照料着。

她說,百合花雖然高雅純潔,卻也有自傲尊貴的風骨。

媽媽,爸爸已經踏上了另一段旅程,你不用擔心他,也不用擔心我。

從今以後,我會加倍對讓讓好。

車窗被放下來,輕和的風吹起杜潔的髮絲和男人的衣角,像是無聲的撫慰。

直到現在,沈孛還記得那份離婚書協議書上的內容:

因雙方性格不合,唐美雅整日以興趣為樂,不思進取,不理家事,不關心丈夫與兒女,雙方同意協議離婚。

媽媽引以為傲的運動事業被他形容成‘興趣’,忙碌奔波演出叫‘不理家事’,對爸爸婚外情的冷漠叫做‘不關心丈夫與兒女’。

當時年僅四五歲的沈孛就明白,爸爸愛的不過是在賽場上的光彩奪目的媽媽,愛她的乖巧賢惠,樂觀開朗;可他卻忘了自己最初追逐媽媽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溫柔體貼的。

後來那些陰暗晦澀的日子裏,只有媽媽一個人掙扎在腐朽殘缺的過往裏,在一個個寒冬里細數每一支破敗的花柳,只可惜媽媽的眼淚沒砸進爸爸的心裏,所以她就連最後的辯駁也懶得說。

他早就不是媽媽記憶里的那個人了。

也好,雲淡風輕,起碼強過歇斯底里。

墓園裏的人不多,用寥寥無幾來形容也可以,沈孛把身上的外套披在杜潔的身上,清冷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柔和,“媽媽如果能親眼看到你,會更高興。”

杜潔凝了凝神,對於這位在沈孛與唐清讓中人設割裂如此瘋魔的人,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才好。

對於沈孛來說,她是一位很值得被尊敬的母親。

即便只是對他那微薄的愛,但對當時的沈孛來說,卻是支撐他在沈家成長起來的唯一動力。

可是對於唐清讓來說,她又是摧毀了她選擇人生的終結者。

她反覆掙扎二十餘年,才從這深淵裏好容易爬出來。

“是伯母看到你幸福,才會覺得高興。”

沈孛笑開,眉眼舒展,“我知道。”

杜潔看他臭屁的模樣,拿手肘頂了他一下,“少得瑟。”

男人低頭看向懷裏的人,杜潔溫柔堅強,不論什麼時候,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身邊,感激的話就嘴邊,沈孛沉聲,“阿潔,謝謝。”

杜潔抬頭凝神看向他,如花般的笑容展開,調皮的語氣,“不客氣。”

一個多月過去,生活逐漸歸於平淡,白蘭的案子成功勝訴,但因為時間拖得太久,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dl在余娜的管理下也逐漸走上了正軌,唐清讓的手已經做過傷口切除,也拆了紗布,現在可以自由活動,醫生說,再多養一周,就可以出院。

這段時間裏,趙竹跟白蘭以及江意徐在佘輪班過來盯着她,就連白矜和季子青也提前結束了國外的工作,趕着回來看她一眼。

只是,再沒收到過言逸的消息。

余娜暗示過幾次她,說要調查調查,唐清讓沒擺明態度,卻被沈孛回絕了。

這件事,也就這麼作罷了。

白矜出了病房,到醫院樓下接季子青,看了看他手裏的便當盒,問,“今天吃什麼?”

“隊裏阿姨今天燉了個玉米排骨湯,聽說是阿讓受傷了,還多炒了兩個浙菜。”

唐清讓莫名很受長輩的喜愛,在部隊阿姨的眼裏,她還是那個為國爭光的運動員。

極島的飲食口味都屬浙菜,只是回了江城之後,她就很少能吃到地道的浙菜口味。

“你呢?吃過了嗎?”走到電梯處,白矜問他一句。

“還沒有,”季子青嘆了口氣,身子倚在身後的電梯牆壁上,想了想該怎麼開口,最後還是用了最直白的形容,“你覺不覺得,阿讓一直在憋着一股勁。”

擁有最敏感直覺的季子青無法忽視這種感覺。

“你也發現了?”

“嗯,就是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但具體怎麼去描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矜兩隻手一抱,“這事兒啊,我問過她助理。”

把唐清讓和言逸之間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下,季子青眉頭一皺,有一種自家的孩子被欺負了的感覺,牙根痒痒,“突然情緒不太好了。”

“我記得當時處理cipo的案子時,我當時受傷,胳膊斷了,但那個時機的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自己的感受,直到案子結束了之後,我才在屋子裏大哭了一場。”

“記得,那次有的人都快哭成個拖拉機了。”

白矜瞪了他一眼,“我覺得現在就是dl的事情忙的她昏天黑地,等什麼時候這根弦綳不住了,她人也會崩潰。”

電梯抵達樓層,季子青拍拍她的肩膀,“安心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你心大。”

回到病房,唐清讓正在處理dl的工作,電腦對面傳來余娜的聲音,“好,那後續的問題我再彙報給您。”

白矜和季子青輕了手上的動作,躡手躡腳地把便當盒打開,把裏面的菜一樣一樣地擺好。

“我下周就回來上班,後面的事情我們一起解決,”唐清讓握着杯子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那唐總什麼時候給我放假啊?”

唐清讓低頭一笑,“下次一定。”

掛斷視頻,把電腦合上放到一邊,白矜把筷子遞到她手裏,“出院了之後不能再這麼拚命工作了,要合理規劃時間安排。”

“這不是現在dl剛起步,大事小事一團糟嘛,”唐清讓嘿嘿兩聲,無奈的眼神看向季子青,“子青哥,你是怎麼受的了她這麼嘮叨的。”

“我?”季子青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悄悄話似的語氣,“我假裝聽不見。”

“我聽見了奧,”白矜埋怨地看了看唐清讓,“我上次走之前,是不是就說讓你好好照顧自己,結果你呢,一次鬧得比一次大。”

“不是上次,”唐清讓挑了一塊排骨到碗裏,“是每次。”

“你!”白矜嘆了口氣,“翅膀硬了。”

季子青把菜往唐清讓的方向推了推,“我和你姐明天就要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就好好注意身體,別再受傷了。”

唐清讓戳了戳碗裏的米飯,心不在焉,感覺自己像被爸爸媽媽訓斥,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從嗓子裏不情不願地哼唧出一句,“我知道了。”

“你的案子過兩天就開審了,我和他們交代了,你不出面,”白矜給她倒了杯水,“你就安安心心地做dl的老闆,不用操心。”

唐清讓點了點頭。

很快到出院的日子,陳世傑開車到醫院接的她,幫她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男人替她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這是什麼?”

後座上擺放着一個小小的似湖藍色小球,唐清讓捏了捏,發現挺費力氣,陳世傑探了探頭,“這個啊,是余組長買的,說讓您沒事捏捏,對手有好處。”

唐清讓無語凝噎。

生了場病,結果現在都把她當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了。

“一個個的怎麼都跟老媽子一樣。”

發動車子,陳世傑笑嘻嘻的打趣她,“我還以為言先生會來接您呢。”

唐清讓看了看他的神情,想來他應該還不知道言逸的事情。

“他有點事,抽不開身。”

陳世傑好像想起了什麼,“是哦,我看新聞,他好像在國外打比賽呢。”

坐在後座上的人心一緊,本來放在手心裏的球跌落在厚重的乾淨毛毯上,逝去了聲音。

這麼大的事情,她本應該一早就知道,但唐清讓卻對這一無所知。

想來,是他們聯合起來瞞住了她。

“是嗎?我都沒太關注。”唐清讓沉了沉聲,盡量保持着平常的語氣。

陳世傑看看左手上的手錶,“喲,看時間,現在應該剛打完決賽吧。”

唐清讓沒應聲,翻開手機趕緊搜索了一下言逸的賽事消息,卻在打出他的名字時,被第一條相關搜索所震驚。

“爆!知名拳擊運動員言逸失手殺人。”

顫抖的手指點開新聞報道,極快地過完整篇文章,大概是說在最後一場比賽中,言逸失手將對方拳手一擊致死,現在警方已經入手開始調查。

唐清讓緊了緊眉頭,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個想法,“陳叔,調轉去青木。”

平靜的語氣下,是波濤洶湧的浪潮沖洗。

車子平穩停在路邊,唐清讓走到大門口,登記完信息,直衝綜合辦公樓。

“阿讓,你出院了?”正從樓下路過的趙竹拉住她,神情驚喜。

唐清讓笑了笑,沒多和她寒暄的力氣,四處看了看,“葉珺的辦公室在哪?”

看她模樣緊張,趙竹說,“就在這樓上,我帶你上去。”

葉珺的辦公室在辦公樓的二樓,聽着趙竹的描述,唐清讓腦子裏繪出了一幅裝修精緻豪華的圖畫,走到門口,唐清讓正準備打開門,先看了看趙竹,“我有點渴了,幫我買瓶水吧。”

趙竹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點了點頭,“那你注意點,我在樓下等你。”

她點點頭,看着趙竹下了樓,重新回到門前,敲了敲門。

門後傳出葉珺的聲音,“進。”

推開門進去,眼前的人手裏正握着鉛筆的人抬頭看了看她,一歪頭,“是你?”

唐清讓臉上的怒氣騰騰,語氣不順,“是你姑奶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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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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