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趙竹沒聽到兩人談話的內容,在唐清讓的眼前晃了好幾下手,她才回過神來,笑着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趙竹覺得她有些魂不守舍,“沒什麼事情,我就是來看看你緩過來了沒有。”
“你還不知道我啊?”她一笑,露出兩顆不怎麼明顯的小虎牙,“我向來是啥事都不往心裏擱的。”
“得了吧你,”趙竹本來就是擔心剛剛和周婷的不愉快會影響到她的心情,現在看她這副模樣,擔心也消了大半。
懶得多說,兩人隨便打了幾句哈哈,在電梯口就分開了,唐清讓抵達車庫時,遠遠地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輛黑色轎車,走過去,余娜和陳世傑已經在車裏等候多時,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打開車門坐下。
余娜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急忙收起自己的手機,“唐、唐組長好。”
她一笑,看破她的小九九,“公司那麼多的流言蜚語,現在才查你上司的底細,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哈哈...”余娜尷尬一笑,“她們不是也不知道您叫什麼嘛...”
“現在知道了?”
“知道了!”余娜用力地點頭,又有些好奇,“唐組長,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參加比賽啊?”
唐清讓系好安全帶,瞄了她一眼,看向坐在前座的陳世傑,“陳叔,沈氏有個在印度的分公司,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陳世傑一笑,還賣弄起來,“聽說是之前做的國際援助,在那邊幫忙做基建的。”
“余娜,你說,要不要把你調到分公司去,讓你有空好好打聽這些有的沒的?”
余娜擠出一個笑容,“不…不用了…”
唐清讓嘆了口氣,有時候真懷疑沈孛給她派這麼個小姑娘到她手下幹嘛使的。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她閉了閉眼,“把我送到早上的那家商場,這一周給你們放假,該陪家人的陪家人,該休息的好好休息,到dl正式竣工的的那天再來上班。”
末了,她又補上一句,“是帶薪休假。”
余娜在心裏數了數日子,這樣一算,起碼有八天的假期,陳世傑聽到這話也嘿嘿一笑,開着車子的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日子平靜地度過一周,唐清讓口中的晚宴也如期而至。
晚宴被安排在一個並不大的會場,暖黃的燈光給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黃紗,除了基本的設施和飲品之外,還在門口佈置了安檢儀,搞得言逸一頭霧水。
“怎麼這麼奇怪?”
唐清讓微微頷首,“之前我說過我認識一個姐姐叫白矜,你還有印象嗎?”
今天,她將黑色的長發變成一條麻花辮,發尾處綁着一根米白色的絲帶,打成一個小巧的蝴蝶結,因為今天的場合,還擦了些粉,塗了淺淺的唇膏,純色長裙墜在膝蓋下。
正一步一步走的穩當的言逸微微一停,隨即重新挪動腳步,“記得。”
“她丈夫姓季,叫季子青。”她簡短的跟他介紹,“是軍人退伍下來的,執行過幾次重大任務,安檢是為了...”
“為了保證他的安全,防止被人報復。”他搶答。
“聰明。”
唐清讓回想起和季子青第一次打照面的時候,她還只是個連英文都不會說的小丫頭。
那天,沈孛吃了兩大碗米飯後又說自己要吃餐后水果,張媽被榴槤熏跑了二里地,他就只能自己動手,期間沈孛電話響了一次,是她接的電話。
“你…你好。”她磕磕巴巴的開口。
“hello?”聽到不是熟悉聲音的人,電話那頭明顯換了副不好接近的狀態,“whoareyou?”
聽罷,她緊張起來,慌張地擺擺手,彷彿電話那頭的人能看到她的動作,看得沈孛一樂,“no,no.”
不知道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她語氣一輕,“sister,sister..”
沈孛聽着她黏糊糊的聲音,還以為那人是在欺負她,本來好好的心情突然晴轉多雲,“你丫說什麼鳥語呢,出去兩年,還學會放洋屁了?”
利落的把手機拿了回來,幾乎是朝着聽筒吼着把話說完了。
會場大門被推開,言逸注意到圓形桌子上的白色綢布和白色玫瑰,再看看自己簡潔得體的西服,胸口處的口袋還放着一朵開得正好的白玫瑰,他壓了壓聲音,問,“所以,這其實是個訂婚宴是吧?”
“沈家一向與白家的關係還不錯,只是白家不像商賈世家,不愛搞新聞,做事也低調,我父親生前也與白家長輩交好,聽說二人情同手足,”說到沈?,她臉上的神情暗了又暗,“只是他們倆之前都太忙,只是草草領了證,沒有辦席面,今天也算是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時間,就邀請了關係較為親近的幾家親戚朋友來吃個飯。”
“那沈孛哥怎麼沒來?”
“他不是公司的事情多嘛,好不容易這兩天休息呢,我就讓杜潔過去找他了,”她嘿嘿一笑,“也讓他們增進增進感情。”
坐在主桌上一臉喜氣洋洋的男人朝唐清讓招招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阿讓快來,坐。”
“武傑哥,”她看到熟悉的人,眼睛都笑成了小狐狸的模樣,直接提起禮服的裙擺就小跑着過去,還不忘調侃,“你們居然也來了,看來那位這次是給你們放大假了。”
武傑是季子青的隊友。
二人是最默契的搭檔,直到白矜的出現。
“季隊長軟磨硬泡了兩個月,他才點的頭,”武傑無奈一笑,看向她身後無法忽視的男人,“這位是…?”
“言逸,”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沈孛今天不是來不了了嘛,我以為你們也來不了,就讓阿言來陪陪我,不然我怕我太尷尬。”
“這麼好的身材條件,不當兵可惜了哦,”武傑黝黑的皮膚透着一股憨氣,調侃他。
言逸處理起這些社交關係倒是得心應手,舒展的笑容看着也讓人覺得舒心,“雖然沒能當兵,但做了拳擊運動員,也不算虧。”
“是嗎?”一邊的空位被人坐下來,宋磊八卦的眼神投向二人,“難怪上次看你能單手把阿讓抱起來。”
“哦~?”
唐清讓看了一眼向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阿冉,你管管你家這位吧,這麼八卦。”
言逸順着她的眼神方向看去,於庭審時氣場大不相同的向冉身穿一件米白色連衣裙,像是二十齣頭的樣子。
“你別說他了,就連我也很好奇這件事情。”
“懶得跟你們說話,”唐清讓皺着眉看了看言逸,像是在委屈地發牢騷,又突然拍了拍向冉的手,“白矜姐呢?怎麼還不出場?”
向冉的聲音成熟磁性,敲了敲她的腦門,“還沒到時間呢。”
“唉,費了這麼大勁,提前一個月才排出來的空,”宋磊輕輕一笑,算作發怨氣,“結果這頓飯吃了,又得馬上趕回事務所。”
“最近這麼忙了嗎?”唐清讓眨巴眨巴眼睛。
“還不是托你的福,”向冉喝了一口杯里的水蜜桃氣泡水,“自從上次的案子結束后,事務所接的案子一個比一個麻煩,就到現在,那門口還排着隊呢。”
言逸跟着一笑。
“那你這也算一戰成名了哦。”
向冉白了她一眼,看到她脖頸處上的粉色星鑽項鏈,“你這個項鏈挺好看的,哪家出的?”
唐清讓低頭看了一下領帶上的銀色飾品,摸了摸,得瑟的表情染上眉梢,“這個,怕是找不出來第二個了。”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武傑撓了撓腦袋,看樣子不懂這些所謂的奢侈品,“這是哪個品牌生產的?就連我這種沒什麼時尚品味的人,都覺得看着款式還挺特別的。”
“青梅製造。”
“嗯?”
她眉眼彎彎,一字一句的重複,“青梅,阿言,製造。”
眾人看了看言逸,又看了看她,終於反應過來了,宋磊一癟嘴,把向冉摟到懷裏,“阿冉,等什麼時候有空休息了,我也去給你做一個!”
話筒被人輕敲了兩下,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台上。
一身白色絲綢禮服的女人和打扮得乾淨利落的男人顯得格外登對,女人的頭髮被盤在腦後,顯示出好看的後腦勺,淡淡的妝容構勒出幾分精緻,男人全程安靜的看着她。
唐清讓撥開層層捲髮,抿下一口杯中略帶苦澀嗆口的香檳,又看向台上的二人。
白矜靠近話筒,本來模樣端莊的她突然眯眼一笑,舉起自己的右手,炫耀式地握住了話筒,聲音爽快,“我的親朋好友們,我和季子青結婚啦!”
一句話,逗得台下的觀眾樂了出來。
“你們知道嗎,之前我們執行任務之前,隊長還讓我把他們倆定情信物交給白矜姐,”武傑伏了伏身子,分享着這個驚天八卦。
宋磊猛地一回頭,“沒看出來季子青還很鐵漢柔情嘛。”
“還記得他們倆前段時間辦的cipo的案子嗎?”向冉一隻手放在嘴邊,“白矜被那個罪犯攻擊,胳膊都斷了,季子青最後直接把那個罪犯揍成了豬頭。”
“cipo這個案子我聽說過的,”言逸開口,“因為打擊了一個大型犯罪集團,在整個歐洲的影響力都很大,沒想到破獲這個案子的人現在居然活生生出現在我的面前。”
當時白矜僅作為案件的輔助,居然在深夜看望完證人之後被罪犯攻擊,如果沒有季子青及時趕到的話,可能早就命殞異國他鄉。
結果在案件告破的那一刻,白矜卻是抓住真正兇手的第一人。
這個歐洲警察努力勘察了十多年的案子,最後因為中國警力的介入,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就盡數解決。
他當時曾想,到底是多英雄的人物才會擁有如此能力,結果現在這兩個人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太神奇了。
唐清讓覺得他吃驚的樣子實在可愛,假裝替他抬了抬下巴,“好奇的話,等等介紹你們認識。”
台上的二人四目相對,眼波流轉,神情似水。
簡短的話語結束,唐清讓從沙發上起身,今天現場來了很多世家子弟,她既然是以沈氏集團地身份來的,理所應當應該承擔起沈孛平時的工作,熟絡人脈資源,疏通關係。
“要是覺得不自在,吃完飯可以先走,”她沉下聲音,目光平和,在席座間悄悄跟言逸說著悄悄話。
男人白皙的脖頸被白色襯衫包裹着,西褲和襯衫的搭配顯得他身形流暢,頭髮也有細心打理過,甚至連每一個彎曲的角度都是精心設計的。
這樣不經意的刻意,只有言逸了。
“不要緊,我在旁邊等你。”
“好,”她點點頭,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儘快結束。”
說罷,言逸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看着她在各種人之間輾轉,忙着應付複雜的社交關係,心底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好幾次有人指向他的方向,他就報以微笑地看過去,起碼算給人留下一個大方得體的印象。
“萬叔叔好。”唐清讓笑眼盈盈,臉上的禮貌性笑容鬆了幾分。
“都長這麼大了?沒想到還是個漂亮丫頭,”萬澤的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高興,“現在就是沈家的大小姐了,苦日子都到頭了。”
一夜之間,她從平平無奇的女孩搖身一變成為沈家的大小姐,人人都說羨慕她,只有她自己深感無力辯解。
她面色平靜如水,微微笑着把話接了下去,心裏卻翻江倒海。
話語間,萬澤又說著阿讓的名字取得好,一個清一個讓,清雅又謙讓,討喜得很。
老人提起另外的孩子,想到些難以言喻的記憶,溫和言語地說,“說起來,小孛也只比你大兩三歲。”
其實萬澤並不喜歡徐在佘,他們兩家人中的孩子,沈孛性格分外孤僻,不討人喜歡,直到父母的相繼離世,才讓他一夜之間成了獨立懂事的乖巧孩子,也因此贏得了許多世家的高看。
“對了,怎麼沒看到你哥哥?”
“公司的事情走不開,這才叫我來的。”
人總是有很多面的,有的謙卑恭敬,有的任性肆意,但這些表象都是同一個人衍生出來的活物,附着在同一個人身上,這才讓這個人活了起來。
她深知其理。
她還記得剛回到沈家時,正好碰上萬家的家宴,那是的席面上都是些她涉及不多的談話,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無知而變得很特別,索性就一言不發地低頭扒拉着飯碗。
“葉珺,聽說你這次設計的新品是以植物為主題,什麼時候才上線啊,我還等着你家的衣服呢。”
“按照計劃,基本上下個月就完工了,”女人放下手裏的香檳杯,悠然自然的開口,“這次的主題比較偏,所以多花費了點心思。”
唐清讓聽到葉珺的名字,側身看向旁邊,葉珺穿這一條歐根紗面料的銀色長裙,一頭順滑的直發,唇色妖冶。
“說起來,聽說沈家妹妹對這些花鳥魚蟲的東西很感興趣呢,想着也是,在外面流落那麼多年,一定比我們更了解這些,是吧?”另外一個女人紅唇一抿,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銳利。
她來參加宴會前,沈孛曾給過她一份圖冊,上面記錄著她需要打點的關係,她細細想了想圖冊上的信息,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
“哎呀,沈家妹妹,你別怪我說話直,我這個人就是這脾氣,你多擔待。”說著,一雙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看樣子十分抱歉。
“我以為今天是幾家世家的家宴,倒是沒想到是來村口吃大鍋飯的,”聽到這邊談話的宋磊神色不悅,“一股過了期的綠茶味,攪得人食慾都沒了。”
“宋律師,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宋磊把手裏的酒杯摔到桌子上,“誰搭茬我罵的就是誰。”
“你!”
唐清讓感覺到身後有人,微微側頭一看,是白矜,她拿手肘頂了一下她的腰窩,“你搞什麼,請葉珺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這不是給你個驚喜嗎?”
“是挺驚的,但沒喜。”
“別急,”白矜惡作劇的笑容久退不散,“還有個驚喜呢。”
她反應過來她的小心思,一捂嘴,“你不會…”
“葉珺,我們走吧。”
熟悉的男聲響起,她在心底祈禱又祈禱,卻還是看到了衛迤的臉。
唐清讓頓時有些佩服白矜,竟然願意將自己的婚禮現場變成斗獸場。
那她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