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你們認識？”杜潔看向兩個人奇怪的臉色，試圖從他們的臉上找到答案。

唐清讓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把身子側了回去，“不認識。”

男人沒說什麼，示意杜潔辦理兌換程序，然後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杜潔背後的那張館內情況的大地圖。

“風聲”作為江城最有名的箭術館之一，不僅每年有專業的運動員前來訓練，更保持着服務第一的美譽。

整個場館分為一樓和二樓兩個部分，一樓主要是裝備區和基礎射箭區以及茶水間和娛樂休息區，二樓為進階區，設置了圓形和方形兩種箭靶，可供挑選的弓箭也更為專業考究。

“您之前有來過我們這裏嗎？”

衛迤沉穩的嗓音響起，“沒有，卡是很久之前辦理的了，只是我沒時間，一直都是朋友他們來玩的。”

“那我推薦您先到新手區試一試，我們有專業的教練會指導您的。”

衛迤點點頭，“那麻煩你了。”

館內的老教練王揚帶着他先去挑選適合他的弓箭，杜潔拿起剛剛的煎餅果子繼續啃了一口，“行啊你，還背着我認識帥哥了。”

“什麼帥哥？”唐清讓癟了癟嘴，“我和他就在警局打過一次照面。”

唐清讓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啊…那你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杜潔一臉明朗的表情，把柔軟的捲髮挽在耳後，“不過人真挺帥的，濃眉大眼，高鼻樑，還挺有氣質的。”

“別想了你，”唐清讓輕輕地笑了一下，“那次我見他，一眼就看出他穿的襯衫價值不菲，人家這種豪門公子，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杜潔翻了個白眼，“你不懂，我還是有一顆想要成為豪門闊太太的夢想的。”

唐清讓拿起她吃剩的膠袋，“哪個豪門闊太太的午餐是一份煎餅果子，開煎餅果子連鎖店的豪門世家嗎？”

衛迤在教練的帶領下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弓箭，帶好護腕和指套，王揚簡單地給他介紹了室內射箭的規則。

室內標的射箭比賽的距離男女都一樣，均為25米和18米兩種，每種距離射30箭（10回），也分單、雙局。

一般出於娛樂需求的室內射箭，分為10米、20米，30米的射程距離。

具體記分方法是：射中最外面的白色環區得1分，依次類推，射中內黃心得10分。

衛迤點點頭，“明白了。”

抬手拉弓，穩穩地射出第一箭。

8環。

王揚不吝惜鼓勵地肯定，“你很有天賦嘛，不過手肘需要再放低一些，和胸口持平。”

聽取了教練的建議，衛迤重新瞄準，射出。

九環。

幾輪結束，衛迤甩了甩髮酸的手臂，走向箭靶準備把箭收回筆筒，王揚故意打趣，“小夥子做什麼的啊，要不要考慮轉行，來我們這裏混啊？”

衛迤陪笑了幾聲，“射箭運動員的強度是不是很大啊？”

“那可不，”王揚指了指衛迤手中的弓箭，“你手裏這把弓的拉力是三十斤，一般運動員用的弓拉力都在四十斤以上，每天拉弓至少五百次。”

“那位看着和老闆娘關係很好的女生也是運動員嗎？”

衛迤抬眼看去，唐清讓正和杜潔坐在休息區聊天，那天在警局看到她，她穿的也是這樣的青色運動短袖和黑色運動褲，或許是因為在審訊室呆的太久，原本高高的馬尾耷拉在脖頸處，坐在摩托車上扭頭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裏帶着固執的倔強和輕微的憤怒。

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身為律師的自己，因為隨意的一句話給無辜的人帶來了傷害。

“你說清讓啊？她之前是國家隊的，對自己要求很高，”王揚兩隻手交叉在一起，仔細想了想，“她的訓練強度比一般的男運動員都要強幾倍，她訓練拉的磅是五十磅，大約有二十公斤的拉力，每天她大概要射出一千五百箭，因此休息的時間也比其他運動員少。”

衛迤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語氣里有些惋惜，“這麼努力，怎麼就退役了？”

“以前的事情，不好說，”王揚嘆了口氣，顯然不想回憶，“不過現在也不錯，進了尹夢老師的團隊，還做了隊長，反正做我們這行的，只要還能拉得動弓，就還不想休息。”

“也是，”衛迤算是附和地點了點頭，準備繼續射箭，“王教練，我如果每天都來學習的話，什麼時候可以換二十米的射程？”

王揚偏頭打量了一下他，“這得看你的努力程度，不過既然你有這個決心，我相信你應該很快就能實現你的目標。”

衛迤利落地將箭筒里的箭架在弓上，箭尾和弦在固定的一瞬間發出“噔”的一聲，單眼瞄準。

“清讓，回啦？”站在一旁的王揚向唐清讓擺了擺手，打了個招呼。

聽到唐清讓的名字，衛迤的注意力從箭靶轉移到右後方，在手裏的箭飛出去的一瞬間，唐清讓還沒來得及回答王揚的問題，猛力抓住了衛迤的手臂，恢復到弓箭的正常軌道。

唐清讓快速地甩開衛迤的手臂，緊皺的眉頭凝結在一起，衛迤突然明白什麼叫做眼神罵人。

他突然咽了咽口水。

“不要讓你的箭脫離軌道，容易造成事故。”

“抱…抱歉。”衛迤尷尬一笑。

唐清讓臉上的表情很快褪去，對着王揚微微一笑，“揚哥，走了哈。”

王揚點點頭，應了一聲，“誒，路上注意安全奧。”

衛迤看向剛剛射出去的那支箭，正狠狠地射在箭靶的中心。

十環。

精彩絕倫。

第二天是沈孛送唐清讓去訓練場的，打扮時尚浮誇的男人把車停到訓練場大門口，直到看到玻璃大門反射出來的紅色跑車，唐清讓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大爺今天到底有多招搖。

“沈大爺，下回低調點，別開這車了。”

沈孛扭頭看她，狹長的狐狸眼眯起來笑着，“你現在又不吃國家飯，哪有這麼多顧忌，何況我還是免費司機，你倒好，還挑上了。”

“差不多得了你，”唐清讓準備推門下車，“和家裏說一聲，我這次要進行封閉訓練，大概一個月，有急事直接來找我，沒事不要來煩我。”

“唐隊長，我好歹是你哥，你就這個態度？”

唐清讓拍了拍自己的箭筒，用力地關上車門，“不想死就閉嘴。”

“我的寶貝車！”

半個小時前。

剛結束上一個案子的衛迤還不了解這個案子的具體情況，微微側頭，問站在身後的助理趙澤，“什麼案子？”

“蘇若是一家世界五百強公司的職員，這些年來，賺了不少的錢，也坐到了高官的位置，但卻被自己的上司三番五次地性騷擾，”趙澤把手上的文件遞到她手裏，“無助時候，遇到這位方宇先生，蘇若覺得自己遇到了真愛，但兩人沒有以戀愛關係相處，而是以...”

“嗯？”修長的手指點着文件，抬眼看了他一眼，“說。”

“s...”趙澤難為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母，“m...”

衛迤面不改色，臉上沒什麼情緒起伏，“然後呢？”

趙澤深吸一口氣，“兩人有時候約出來吃個飯，看看電影，本來蘇若的母親王婷還挺高興，說自己女兒終於談戀愛了，不知道後來是誰說他們倆的關係不正當，傳進了王婷的耳朵里，事情就鬧成這樣了。”

衛迤合上文件，神情不變，“這隻能算家庭糾紛吧？”

“蘇若的母親硬要起訴方宇，說她女兒是被人給騙了，才會做出那種事情，”趙澤說著也有點頭疼。

“她母親對她怎麼樣？”

趙澤搖了搖頭，“聽鄰居說，她母親對她不錯，但也問過她的朋友，風評卻是截然相反。”

“明白了。”衛迤不緊不慢地走進屋裏，鋥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敲擊着有力的節奏。

“是衛律師吧？”王婷從沙發上起身，毛躁捲曲的劉海因為情緒激動一顫一顫的，“我要告他！告他！”

手指的方向坐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五官端正，頭髮利落，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氣質優雅沉穩，聽到婦女的指認之後，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媽，你怎麼還請律師了？”蘇若站起身，扯了扯王婷的衣角。

“蘇小姐，”衛迤先安撫下蘇若的情緒，“你先別著急，我只是來了解情況的，不會涉及到你們的私人信息。”

聽到‘私人’兩個字，蘇若瞬間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看着方宇一臉擔憂，反倒是王婷怒氣沖沖地拉着她的手，一口一個‘法律仁義’。

衛迤眼中閃過一片寒冷，銳利有神，“王女士，你知不知道你私闖民宅，損毀他人財物，方先生也是可以起訴你的。”

“你可是收了我的錢的，”王婷兩眼一瞪，就要發作起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現在要告他，把他告的傾家蕩產！”

“首先，我是收的你的諮詢費，其次，王女士，你要是再這麼大喊大叫的，”衛迤目光轉到大開的房門，“我不保證還有沒有別的人知道你女兒的事情。”

王婷倏然靜了聲，猶豫了半會才小聲地說，“衛律師，這個人騙財騙色，我女兒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現在都被外面那些瘋婆子們嚼成什麼樣了。”

“沒做過自然就不用怕，”衛迤目似劍光，“我是律師，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衛律師，如果能保全她的名聲，我願意賠償。”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終於開口，語氣沉穩，眸若清泉，裏面映照着蘇若為難的身影。

“你這個混蛋...！”

“王女士！”趙澤抓住婦人的手臂，“你到底想不想還你女兒清白了？”

被戳到命門，王婷果然老實了很多，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兩手一叉不說話了。

衛迤眉毛一抬，眼神深邃犀利，“方先生，還有別的委託嗎？”

方宇難掩怨尤，卻還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沒有。”

“方宇...”蘇若看向他，目光爍爍，眼中含淚，別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好，”衛迤從西裝外套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蘇若，“蘇小姐，有空替你母親來事務所坐坐。”

蘇若看了看自家母親，又看了看方宇，最終朝衛迤點了點頭。

衛迤看着蘇若跟王婷出了方宇的家門，才招呼趙澤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方宇。

“衛律師這是什麼意思？”方宇推了一下眼鏡，靜看向他。

“我說了，我不會冤枉好人，”衛迤鷹視狼顧，“我如果只靠當事人讓步來獲得勝利，也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