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們來到了一家人比較少的服裝店，此時林瑾正帶着辛瞳試衣服，我們四個男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們，和那些等待女朋友買好衣服的男朋友一樣。
“當然是帶辛瞳去買衣服，她這個樣子和啥也沒穿有啥區別。”
辛瞳還是人魚狀態的時候，她胸前貼了兩片大貝殼，就像童話書“海的女兒”那樣，其餘上半身基本沒有任何遮擋，我還好說，老陸有了老林，張三對她有陰影，剩下那個老趙，面對這個穿着涼快的人魚，真怕他遲早起什麼歹念。
我讓老趙拿出了他的衣服先給辛瞳穿上，等待穿好后，辛瞳站了起來，起初她還有些站不穩，林瑾拉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等到她可以自己獨立行走時，已經到了中午。
因為我們身份的原因，我們沒有挑大商場，即便我們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始終不是人類，我們慘白的臉色不適合在人群中，陽光下。
正午陽光最熱，雖然已經秋末，但是陽光依舊毒辣，至少對我們來說是這樣的，林瑾在附近的商販那裏買了一把傘，撐起傘來也只能遮蔽兩個人，她拉過辛瞳，與她一同躲避在這傘之下，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很是親熱。
女孩子真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就像是認識了好多年的朋友一樣。
目前還不了解辛瞳變成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老趙就背了個書包，裏面裝了5瓶水，張三背了一個很大的布兜，如果出現突髮狀況，那個布兜完全可以裝得下辛瞳。
林瑾挑了幾件秋衣，現在穿正合適，等把辛瞳外衣事件解決之後，服務人員就帶着林瑾和辛瞳去挑選內衣，我們幾個坐在凳子上打着哈欠，從進屋到現在也不過半小時時間，我竟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下午。
“我們四個男人就要一直坐在這裏嗎？我想睡覺。”老趙把頭隨意的靠在了張三的肩膀上，手指捋着自己的頭髮，我回頭一看，發現老趙的指甲間還存留着早上他手抓的嘔吐物，紅色的黑色的，那短短的指甲間存在着這麼多的污穢，那些污穢就像夾縫生存一樣，牢牢的趴在他的手指尖上，看起來洗都洗不掉，我心生厭煩，別過了頭，他就不懂得偽裝自己嗎，誰看了都會噁心。
“喂！老趙！你沒洗手的嗎？”
老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揉起了張三的耳垂，張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個被揉捏的耳垂已經紅的不像樣，這個舉動被老陸撞見了，想來老陸也是瞥見了老趙指甲間的“秘密舞會”。
老趙伸了伸手，說:“洗了啊，就是沒洗乾淨而已啊。”
老陸閉上了眼睛，盡量不去回想他指尖里的畫面，“那你指甲里紅紅的黑黑的又是啥。”
“啊，那是啥，昨晚我喝了鹿血，今早又吐了一地，手不小心碰到了吐出來的血，黑黑的啊，可能就單純的是泥而已。”
我、老陸、張三:“……”他是怎麼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噁心的話。
張三嫌棄的用袖口蹭了蹭耳朵，嘆了一口氣，彷彿在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像是沒聽到張三的嘆氣，老趙的頭髮在張三頸肩上蹭來蹭去，他那好幾天沒有洗頭的味道險些讓張三吐出來，張三儘力的撫摸着胸口，想讓自己胸前的氣都順出來，可是老趙變本加厲，繼續用頭髮蹭着張三，我看到張三握緊了拳頭，恨不得下一秒就給老趙一記重拳。
“好了，你在人家脖子上蹭什麼，你看看，這衣領都被你蹭黑了，你說你幾天沒洗頭了啊。”
老陸嫌惡的拽開了老趙，我瞟了一眼張三，他秋衣下穿的是白色的襯衫，衣領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黑印，衣服再黑也沒有此刻張三的臉黑。
老趙抓了抓他那蹭的像雞窩一樣的頭髮，咧開嘴說:“以前條件不好的時候，好幾天都洗不上一次澡，身上再怎麼臟也沒辦法，誰想到這不洗澡竟然成了我的習慣。”隨後他看了一眼張三的衣領，用他的手拍了拍張三的後背，“沒事，等哥哥一會賠你一套新的，但是不乾不淨，穿了也沒病嘛。”
“你可打住吧。”老陸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你自己臟還別把同化了，我還要想當個香香男人呢。”
“我跟你說，身上再香都不如血來的香，講究那麼多幹嘛，我看老林的血是不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林瑾就帶着辛瞳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好幾個布袋子，看樣子衣服是挑好了，老趙看到她們出來了也不再說話，眼睛倒是在辛瞳的脖子上掃來掃去，像是能透過她的皮膚就能看到下面流淌的血液。
等我們付好錢就走了出去，老趙提議去男裝店給張三買新衣服，我們也沒有意義，幾個人在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林瑾和辛瞳拉着手談話，親熱的像自家姐妹，張三在後面一手給她們撐着傘，另一隻手拿着她們買好的內衣，老陸和我則是拿着她們買好的秋衣，老趙走在最前面，頭髮還是像剛才那樣亂糟糟的，如果他穿的不是什麼名牌衣服，此刻在他人的眼裏，他和流浪漢也沒什麼兩樣了。
5個妖族和一個人就這樣在街上光明正大的走着，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慶幸我是吸血鬼，因為除了臉色我們和人類看起來基本沒有兩樣，我們的身體是存在的，在陽光下我們的身後也是有影子的，我們的眼睛和獠牙在平時也不會異常的特徵，在我們當中看起來最像人的當屬是老趙了，如果不是聽不到他的心跳聲，我真的會覺得他是人，偽裝成吸血鬼在我們的身邊，又或許他真的是我們當中最會偽裝的那一個，以他那不羈的做事行為來偽裝自己，談過我們所有人的眼睛。
老趙一蹦一跳的走着，躍起的頭髮中摻雜着陽光，那斑駁的陽光撒在我的眼前，透過陽光我什麼也也看不見，或許是我多心了，他只是保留着他生前的習性而已，畢竟那個年代，就連老陸這樣穩重的人提起也表示不寒而慄，心有餘悸。
走了幾步，老趙突然停下了腳步，我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越過他的時候，回頭看向他，“你怎麼不繼續走了？不是說給我的小助理買衣服嗎？忘帶錢包了？”
我笑着調侃他，而他的眼睛卻不動了，定着神在直視前方，他渾濁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清晰，臉上沒有表情，似乎是呆住了，我繼續說:“不是吧，真沒帶錢包？”
“不是。”他張了張口，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看向了他，他用手指了指前方，我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馬路對面一個穿着白色絨衣裙的少女站在衚衕口處，我抬眼一看，猛的愣住了，沒等我緩過神來，耳邊就出現了張三狂跳的心跳聲，他手裏的布袋子也發出了窸窣的響聲，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手在顫抖，就連瞳孔都發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的心跳聲沒有節奏的亂跳着，跳的我一陣心煩，而此刻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那個身影，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她怎麼會出來呢？
老趙拍了拍臉，說:“哇，真美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孩子。”
老陸也附和着，“是很美，像是一塊美玉，一朵蓮花，一束月光，美得不像凡間之物。”
待那個女孩子回頭時，她看到了我們，我們四目對視，雖然隔着很遠，我也看到了她眼裏的不安和惶恐，她的眼神在躲閃，腳步一動，很快的就跑了起來，手裏拎着的白色布袋打在她的身上，我聽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聲，跑吧，不要讓他們看到。
正當我們以為這件事就像風景一樣過在我們腦後的時候，沒想到老趙突然來了興緻，三步並兩步的越過馬路跑在了她的前面，一手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她驚恐的喊了一聲，“啊！你放開我！你是誰啊！”
驚慌之下她手裏的布袋掉了下來，裏面的一些蔬菜水果都散落了一地，看到這個場景我們不得不上前走去，此時那個女孩的手還被老趙抓着，她用惶恐的眼神看着我們每一個人，在看到張三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也控制不住的顫抖着，不過她很快的就緩過神來，對老趙和我們說:“你們要幹嘛？放開我！我要回家。”
“小妹妹，陪哥幾個玩玩？”老趙用着猥瑣的嘴臉說著一口下流的話，而面對老趙的不禮貌我也沒有辦法出頭，因為她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讓他們知道，那麼我們兩個人都會受到懲罰，我只好站在老趙的身後，用力攥着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在了肉里，注視着老趙和她的一舉一動。
林瑾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了老趙，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喂，你這個人有沒有毛病啊，這光天夏日的你強強民女啊，你快鬆開人家啊，你嚇到人家了。”
辛瞳蹲下來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食物，然後裝好放在了袋子裏，站起身走在林瑾身後，也批評着老趙，“是啊，你給人家嚇成什麼樣子了，你快鬆開人家啊。”
老趙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死死的抓住那個女孩，眼睛也直視她，女孩的眼裏已經出現了淚花，額前的碎發也緊緊的貼在腦門上，臉色已經慘白的不能在慘白，看起與已經我們無異了。
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掉落在他的手上，老趙像是被燙到一般鬆開了手，不可思議的說道:“你居然不是吸血鬼？”
我攥緊的手也鬆了下來，緊張的腦神經也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我走上前去，看着老趙，老趙一臉不可置信，他又看了一眼我，剛想說什麼話，就被我狠狠的甩了一個巴掌，他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臉上還停留着剛才的疑惑。
我低聲說道:“你鬧夠了沒有。”我這句話不像平常那樣，作為一個有資歷的吸血鬼，我的話語是對比我低級的吸血鬼起震懾的作用，我的眼睛直視着他，他在我的注視下身體一震，然後低下了頭，唯唯諾諾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認錯了。”
一改他以往的風格，此時謙卑謹慎的老趙是我們都沒有見過的，面對我這個舉動，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再動一步，除了張三那狂動不止的心跳。
“老唐。”陸忱走過來，看了一眼老趙，“還是給姑娘道歉吧。”然後對女孩說:“不好意思，我這位兄弟愛開玩笑，我讓他給你賠個不是。”
老陸的手按住了老趙的頭，使他低下頭彎下腰來，說:“還不給姑娘道歉。”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嚇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老趙雖然低着頭，但是眼裏的驚慌一點都不比剛才那個女孩少。
女孩後退了一步，眼淚止不住的流，眼睛也紅了一大圈，臉上的眼淚還沒有擦，轉身就想走。
辛瞳叫住了她，“哎！你的東西還沒有拿走呢！”
女孩停下腳步接過了袋子，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
沒有去看她離去的背影，我閉上了眼睛，冷冷的說:“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