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雙李夜談
待李正山回到府邸,已是掌燈十分。換完衣服,家丁送來飯菜,李正山吃罷就獨自進了書房。
李正山閉目坐在太師椅上,心思極轉:
“何人下毒毒害陛下?”
“陛下登基以來,前幾年修養生息,諸大將都論功封侯,除少數幾人,大多都聚集大成城,唯恐再有刀兵之禍,這幾年推行變革,想削弱世家豪族,多數大將都盡遣諸郡,行那牽制之法,奈何這些人根基淺薄,在諸郡也都舉步維艱,世家豪族當不會此時對陛下出手。”
“楊家老賊?這老賊素來笑面賊心,那楊漱心更是人面蛇心,但陛下在時,對楊家極盡恩寵,陛下再多活十幾年,二皇子未必沒有機會,如此急不可耐,與這廝行事風格不同,不過也免不了嫌疑。眼下二皇子繼位,楊家更是一飛衝天,大有起勢之狀,此事不得不防。”
“王恩儒這小子,今日不把老夫放在眼裏,此仇老夫記下。你以為靠着定成侯就能安穩無事嗎?殊不知定成侯也是我李家之人,老夫雖久不上朝,但老夫可不是久不去候府!哼!”
“漁陽氣候惡劣,人少地貧,李堅這孩子主動跑到那裏,倒也是免了殺身之禍,陛下要是早一步冊封石家閨女,今日也不會出現這等狀況,把戰烈也安排過去,算是給這孩子一個幫手吧,天下才太平十年,若萬一有刀兵之禍,也是我李家一份希望。不過,你可千萬別不甘心,領兵來攻大成呀!”
“黃通這小子倒是忠義,不免陛下對他有救命之恩,可是身為衛尉將軍,陛下被人謀害,其罪難逃,可若真動了這小子,難免引起其他幾位的不滿,麻煩呀。明日就傳信與他,叫他切莫再回,跟着李堅在漁陽吧。”
“韓鎮這次不知為何進京,陛下突然去世,韓鎮可有嫌疑?應該沒有,韓鎮追隨陛下多年,與陛下乃生死之交,此次陛下之事,韓鎮也未趁機奪勢,中間一言不發,事畢更是趁夜而回,當沒有嫌疑,只是不知此次進京有何目的。”
“要說機會,商洪海機會最大,他是陛下貼身太監,最有機會接近陛下,可是動機為何呢?這腌貨無兒無女,了無牽挂,終日守着陛下,也不曾出宮置辦家業,當年楚兵拿刀駕在脖子上,也不曾出賣陛下,今日更是地位顯赫,備受尊崇,要真是他,實屬不該呀。”
“宋仁投啊宋仁投,你還真是個送人頭,當年打仗你就是個送人頭的將軍,如今陛下遇害,你身為廷尉將軍,帶兩百虎賁軍晝夜貼身保護陛下,那年華殿都讓你圍成圈了,你竟毫無察覺,你還真是個送人頭啊,這次你不死也得脫層皮嘍。”
李正山閉目養神,心思不斷盤算,待聽見二更聲響,便喚來家奴,備了一輛小車,悄悄向定成侯府前去。
待家奴領着李正山走進書房,卻見李承前正圍着火爐燒水沏茶。
“侯爺”李正山躬身行禮。
“族叔不必客氣”,李承前忙伸手攙扶。
“你不是不知道,我不理朝政,不看軍報,咱們聊天也只是聊些花花草草,往日你來都是白天,今日怎這般時候過來呀?”李承前隨意的說到。
李正山心裏一緊,有些摸不着李承前的套路,他雖是李承前的族叔,可是論軍功戰績威望,這個晚輩讓整個大成的將軍都黯然失色,勇猛無敵,足智多謀,此八字唯面前這個侯爺莫屬,若不是李承前自辭職務,自困定成侯府,太尉之職萬萬不可能由李正山擔任。
“侯爺,陛下遇害如此大事,今日二皇子雖然登基,但是兇手卻一直沒有線索,老朽焦慮難眠,特來向侯爺請教。”李正山雖然要談其他事,但是還是以陛下遇害之事,先試試李承前的態度。
“我雖不管國事,但兄長遇害乃是家事,我定當查個水落石出!不知族叔可有線索?”
“我思慮了一番,陛下身邊之人皆是心腹,實難推斷誰是兇手呀”李正山暗自誹腹,果真是定成侯,說話滴水不漏。
“除了商洪海,陛下身邊的閹人可都還在?”
“商洪海侯爺也了解,他斷不可能,但不排除手下的奴才有此歹毒之人。廷尉的兩百虎賁軍和宋仁投也都關押在尉衛大營,不知該如何處置?”
“我這舅舅呀”李承前感嘆一番。卻說這宋仁投正是當今太皇太后的親弟弟,李承前的親舅舅,打仗從來沒勝過,壓糧運草從來沒成過,卻百戰不死,好似瘟神附體,卻又吉星高照,最後當了個掌旗將軍,每逢大戰,必扛大纛,萬軍叢中橫衝直撞,卻偏偏毫髮無傷,李承佑登基之後,在皇太后極力勸說下,想着宮中也無甚危險,便讓宋仁投當了廷尉將軍,統一千虎賁軍,護衛宮中各殿。
“廷尉將軍是不能再當了,護衛年華殿的兩百虎賁軍嚴加審查,若有兇手,我親自操刀斬首,若無線索,這兩百人發配九江,戴罪立功吧。”
“黃通跟着大皇子去了漁陽,怕是不回來了,如今尉衛廷尉皆群龍無首,事關新帝安危,不知侯爺覺得誰能勝任?”
李承前抬頭看了眼李正山道:“族叔可有人選?”
“我人老體衰,更是許久不曾上朝,如今武將之中何人何職,早已分辨不清呀。”
李承前呵呵笑了兩聲道:“我那兄弟李勇現在何處呀?”
“侯爺還記得我那犬子,倘若他知道,定是高興的不得了呀,這小子從小便樣樣學侯爺,可哪有侯爺半分氣度。三年前獨自跑了出去,後來才知道原來去了長沙郡,整日與些南蠻作戰,積了些軍功,現在是魏常勝手下的軍侯。”李正山有三子二女,李勇正是李正山的幼子。
“三年就做到軍侯,那也是經百戰,統千人了,如此年紀,當真不錯,可以叫他回來,我看做個廷尉將軍就不錯。”
“那就謝侯爺賞識了。”李正山心中一喜,也不推辭,應聲說到。“不知尉衛將軍可派何人?只怕楊正泰定爭此位啊。”
“尉衛乃宮廷重軍,楊家不想還罷,若膽敢有此心思,那楊老三隻怕三川都尉都不想幹了。”聽到李正山發問,李承前憤憤的說到。李承前口中的楊老三,正是楊正泰之子,楊玉超,現任三川郡都尉。
“我已密令邢征,不日便從上郡趕來,三千禁衛軍必須在我李家之手!”李承前隨即說到。
“若是邢征那就放心不過了,邢將軍一直是侯爺手下第一悍將,忠勇無雙,老朽放心了。”
“如今陛下之事尚未昭告天下,明日各路信使便紛紛啟程,不日此事將天下皆知,族叔要早做準備,中尉大軍要時刻警惕,四方多派密探,以防是非。”
“定該如此。”李正山正色道。
卻聽三更聲響,李正山起身拜別李承前,踏入那黑色的馬車,隱身而去。
遠處,又一輛馬車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