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傳達不到的憧憬
新九班的自我介紹環節比盧月老師預想中結束的更早,早自習的下課鈴還沒響,最後一個同學的自我介紹也完成了。
「想不到一輪自我介紹下來,我對大家除了名字之外基本上還是一無所知呢哈哈哈……」盧月老師無奈地笑了起來。
司見肖也有些失望,本以為能夠耗到早自習結束的,這都得怪呂漪瀾開了個不好的頭。她那種兩三句話全在說自己名字的自我介紹隨後被大家紛紛效仿,每個人從站起到開口再到坐下用不了半分鐘。
也許班裏還有想好好介紹自己的人,也許還有想多說一些的人,但因為呂漪瀾和她之後的連續幾個同學都這樣一語帶過,沉默的螺旋已經形成了。在這樣的氛圍下,為了不讓自己因為與他人不同而顯得怪異不合群,所有人都會察言觀色地模仿大多數人的做法。
盧月老師用之後剩下的時間稍微講了一些新班級的規章制度,她稱自己是一個比較隨和的人,在班級管理上可能有些不到位,希望大家能夠有一定的自覺,畢竟學習是自己的事之類云云。
司見肖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新班主任的老生常談,一邊對着手錶算時間。早自習結束之後是早飯時間,除了周一會佔用一部分時間進行升旗和***之外,其他時候這段長達四十分鐘的時間都是比較空閑的。而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是周六,學校索性將升旗***推遲到兩天後的9月3號進行。
下課鈴響起時盧月老師點到為止地結束了她的講話,微笑着對大家說可以去吃早飯了。司見肖等她踩着高跟鞋離開教室,起身從抽屜里抽出一隻信封,小跑着從後門出去。他並不打算立刻去食堂吃早飯,今天他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辦。
呂漪瀾剛剛收拾好自己的單詞本,從座位上站起來回頭朝司見肖的座位看去,愕然發現人已經沒了,目光再往後尋覓時,只看到了他離開後門時一閃的身影。
她微微皺了皺眉,只能把自己想找司見肖的事先壓一壓。
這個時候教學樓的樓梯和走廊有些擁堵,爭先恐後搶着去食堂買早飯的學生們密密麻麻地擠在通道里。司見肖從走廊里穿出之後沒有走最近的樓梯,而是通過南樓和北樓之間的連接到了另外一處離食堂距離最遠的樓梯口,這裏的擁堵情況要比其他幾處好很多。
下樓之後他獨自走向了和前往食堂的莘莘學子們相反的方向,穿過環繞琴房舞室的植物小園後來到了兩棟孤立在操場邊緣的教學樓前。
這兩棟是高三班級所在的教學樓,與高一和高二相隔甚遠,位置在龍丘中學校園中相對比較僻靜。
司見肖手中捏着的信封里裝的是一封情書,這是他的秘密,投遞的對象則是他的前輩,鳳鳴文學社上一屆的成員戴詩言。
自己憧憬着戴詩言這件事司見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被他視為為了鳳鳴文學社共同奮鬥的親密戰友易誠。其實司見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自己心中對於詩言學姐的那份憧憬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的。
這份憧憬始於高一之初,當時詩言學姐曾來到司見肖所在的班級發表過文學社招新的宣講。司見肖覺得自己那一刻萌發的感情說得好聽叫一見鍾情,說得露骨就是見色起意。
詩言學姐在外表上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美少女,而且還文藝有才華。美少女不可怕,文藝也不可怕,但兩者結合之後對司見肖這樣感情經歷空白、且對校園戀情充滿美好幻想的男生來說簡直有着無與倫比的殺傷力。..
在閱讀了那一期的《鳳鳴》校刊之後,司見肖更加確定了詩言學姐超凡出眾,同樣是優秀作文,詩言學姐的文筆和思想就顯得鶴立雞群,竟然讓他讀出了新概念作文大賽優勝作品的即視感,和那些只知套路行文取悅閱卷老師的凡夫俗子不一樣。
懷着忐忑的心情走到詩言學姐所在的高,司見肖遠遠站在門外觀察着教室內的情況,他的計劃是趁早飯時間教室無人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情書投遞到學姐的抽屜里。這封情書他用了一整個暑假的時間寫了又推翻重寫反覆無數遍,雖然時至今日依然覺得有所不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高的教室內此時空無一人,司見肖覺得簡直是天助我也,畢竟不是每天每個班的每個學生都會準時離開教室去食堂的,有些對學習熱愛到喪心病狂的傢伙甚至會卑鄙地委託他人為自己代買早飯從而實現自己留在教室繼續學習的目的。
一切按計劃進行,接下來只要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把信封丟進學姐的抽屜,就大功告成了。司見肖邁出了左腳,但右腳卻遲遲沒能跟進。
他捏着信封的手心佈滿了細密的汗珠,臉頰通紅,神色有些糾結和痛苦。
望着整個教室四十餘張各自堆放着書本和雜物的課桌,司見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該死,我為什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啊,竟然沒有提前偵查好學姐的座位在哪裏,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投遞啊……」
總不能堂而皇之地調查整個班的課桌來尋找學姐的位置吧?要是運氣不好的話得耗費多久的時間啊,而且中途萬一有人回來了看到這一幕豈不是很可疑……一定會被當成小偷的吧?司見肖心裏開始打退堂鼓。
內心猶豫了三十秒之後,司見肖決定暫且撤退。
「哎,學弟你找人嗎?」一個本該聽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司見肖身後響起,這時候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司見肖強自鎮定地轉過身,面對捧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的詩言學姐,表情僵硬地打了個招呼:「學姐好,你沒去食堂嗎?」
「我在家已經吃過啦。」戴詩言笑眯眯地說道。
「嗯……這樣啊……」司見肖大腦還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應對眼前的狀況。
「對了,你幫我拿一下,小心燙。」學姐忽然將紙杯伸到了他面前。
「噢。」司見肖下意識地將原本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一隻,從她手裏接過了咖啡。
「拿穩了嗎?」
「嗯……」司見肖不解其意地回答道。
「哈哈哈。」戴詩言在他側面轉了個身,已經將他藏在身後的信封給拿到了手裏,得意地笑了出來。
「喂學姐!」司見肖發覺自己中計,急得叫了出來,心中瘋狂吐槽說這也太狡猾了吧。
戴詩言捏着信封看上面的落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嘖嘖嘖,‘雲泥兩隱知名不具",學弟,這裏面到底是什麼?」
她望着司見肖窘迫的表情,一臉「我懂了」的表情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書吧?哇塞,你想悄悄給我們班的誰啊?我幫你給唄。」
突然就不想給了,司見肖垂下眼,重重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怎麼了?生氣了嗎?」戴詩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文學社的時候,自己和司見肖的關係好像也不算特別熟。看到司見肖失落的表情后,她在心中衡量自己這個玩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仗着學姐和前輩的身份,突然戲弄了他一把,還拿情書開玩笑,說不定已經傷到這個後輩敏感的心了吧……戴詩言不知道自己的腦補朝着越來越誇張脫離實際情況的方向發展,她猶豫了一下,把信封遞迴去,小聲道歉道:「對不起啊……學弟。」
「沒……沒事……」司見肖接信封的動作還是很僵硬,他將信封捲成一卷裝進口袋,「學姐,我先回去了……」
「啊?那個……你不送了嗎?」
「我想再考慮考慮。」
「噢……好吧。」戴詩言心中的自責更深了,要不是司見肖還站在她面前她甚至想捶胸頓足一番再喊出自己的心聲: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啊啊啊啊……
「學姐,你的咖啡。」
「呃……送給你了。」她出於潛意識中愧疚和想要補償點什麼的念頭脫口而出。
司見肖愣了一下,問道:「學姐你喝過了嗎?」
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雖然一直以來他是個有潔癖習慣的人但對這個問題卻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hentai之嫌后司見肖感到了羞愧。
戴詩言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也愣了一下,心說學弟你是在嫌棄我吧一定是吧……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看到司見肖以一種落荒而逃的姿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