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流星(1)
很高是有多高呢?呂漪瀾心想,這可不是一個時常與紙筆文字打交道的人該有的水準,至少也得加一個比喻,比如說像珠穆朗瑪峰那麼高,那她就瞭然這個評價的高度了。不過,那樣說或許真的會有點噁心諂媚,反而這樣含糊不清點到為止就很好。
呂漪瀾回過神來,對司見肖說:「好了,該你了。」
「班長你為什麼會和見曦關係那麼好?」
「因為她是第一個主動和我交朋友的人。」呂漪瀾說,「而且她這個人很單純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是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
「你現在一定又懷着某種偏見吧。」呂漪瀾聳肩,「這就是你的第一個問題嗎?」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對這段友誼的看法。」他解釋道,「畢竟你知道的吧,見曦幾乎每天都會來我們班找你一起吃飯或者放學一起走,有些同學也會議論點什麼……誒,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沒說你們在搞百合或者別的什麼的。」
「有嗎?我倒是沒怎麼注意,應該沒你和她的緋聞那麼嚴重吧?」呂漪瀾凌厲地回敬了他。
「那個事情最近已經聽不到了吧。」司見肖對此還挺放心的。
「是啊,不過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又重新燃起苗頭呢?」呂漪瀾一本正經地推理說:「等到元旦文藝匯演,音樂社演齣節目的時候應該會提一下作詞的人是你吧。」
「……」
「至於我對這段友誼的看法,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嗎?」她把右手握着的拳頭放在胸前,如同宣誓一般說道:「我相信所有的遇見都是最好的安排,無論此後彼此會選擇怎麼樣不同的未來,這段感情都是我想一生一世都維繫下去的。」
「我已經想好了,我會在學習上盡最大的努力幫她,一定要讓她如願以償地去能夠實現夢想的學校。如果以後她要走演藝這條路,我也絕對會支持的,有她在的演出,我一定會去給她加油all。」
如果這都不算愛……
「班長,以後移民去北歐吧,去北歐。」司見肖慫恿道。
「哈?」
「丹麥,挪威,瑞典,冰島,這些國家是支持同性婚姻合法的,而且都是高社會福利的國家,哪怕不用辛苦工作也能過得很舒服啊。」司見肖興奮地對她說。
呂漪瀾給了他肩膀一拳。
「你在說什麼呀!真是的,你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是鮮花,彩虹,教堂和兩套白色婚紗啦。總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應該會懷着老父親般激動的心情趕去見證的,甚至還能再寫十萬字的小說。他忽然有那麼一點點能理解韓若一那個腐女的腦子在想什麼了,任何美好的東西組合在一起變得更加賞心悅目似乎是情理之中的結果。
「咳咳……」呂漪瀾清了清嗓子提醒他:「我要繼續問你問題了。」
「噢,請吧。」
「你在初中的時候有沒有對見曦產生過超脫朋友之上的想法?」
又來了,又要拷問我的靈魂了。他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呂漪瀾對探索人的內心世界有這麼強烈的興趣呢,今天到目前為止她問的每一個問題機會都能讓他陷入非常艱辛的回憶。
「當……當然……沒……」
「這個遊戲的規則是不能說謊吧,請好好遵守。」呂漪瀾對支支吾吾明顯心虛的他發出了警告。
「當然沒可能不產生絲毫非分之想吧。」司見肖此時此刻很想躲進被窩裏去,「我和她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沒現在這麼傻,看起來有點神秘高冷的,然後也是個獨行客,獨行客和獨行客會互相吸引的能理解嗎?就像磁鐵一樣。」「而且在學校里喜歡一個漂亮的女生是很正常的事好嗎,不相信你明天回學校可以隨便抓個人拷問一下,這種事隨隨便便拎幾件出來都能寫一篇作文啊!」
「我怎麼記得聽你說過見曦初中的時候是個問題學生。」
「就是問題少女啊,沒朋友也不願意交朋友,學習看心情心情不好就翹自習課,脫離了老師的視線立刻我行我素……」司見肖掰着手指數落自己印象中樂見曦的劣跡,覺得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然後即使這樣,你還在腦海里幻想過一些美好的事情?」呂漪瀾眯起眼睛冷笑。
「但是她真的很可愛啊。」司見肖攤手,「可愛的女孩小時候稍微壞一點有什麼關係,只要她長大了會懂事起來就好了。」
「真遺憾見曦本人不在這裏。」呂漪瀾嘆了口氣,心想否則她一定會很開心的,看吧,其實你根本不必那麼在意摘掉眼鏡的韓若一同學有多可愛。中文網
「如果她本人在這裏我不會這麼說的。」司見肖喃喃,「幫我保密吧,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今天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彪老師說過這是哲學上的詭辯論。」
「但一切確實都在變化,長大了以後就會覺得過去所持有的一些想法很可笑,會去否定過去的自己。」
「一定也有什麼是不變的。」呂漪瀾肯定地說。
「嗯。」他願意承認這一點,即使長大是個不斷否定過去自我的過程,也一定會有不變的本質。
「那麼那個時候愚蠢的少年沒有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過嗎?」呂漪瀾用浮誇的語言委婉地問他。
「這是你的第三個問題嗎?」他狡猾地笑了笑,「不是的話我不會回答的。」
「哼,想來也是沒有,畢竟你有色心沒色膽。」
「班長你有向喜歡的人表白過嗎?沒有的話就不要把自己放到一個下不來的高處了。」他苦笑着搖頭,「班長應該沒有這樣的煩惱吧,因為自身足夠優秀,從小到大肯定不缺對你懷有憧憬的追隨者。我猜即使在高一的三班那個極端怪異的環境裏,也一定有人偷偷憧憬着你但是不敢表現出來的。」
呂漪瀾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褲子上抓出了褶皺。
「對越是在意的人告白,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會越嚴重,因為被發卡之後彼此的關係一定會變得微妙,哪怕被拒絕時一方充滿憐憫一方很有風度都表達想繼續做朋友的願望,最後的結果也不免是自然而然的疏遠。」
他對這方面有很深的心得體會,至少自己在那天晚上的自殺式告白結束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去找詩言學姐聊過天了。
哪怕學姐不介懷這件事,他也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過客不該再去打擾。
他在腦海中為這種情景構想了一個絕佳的比喻:在大雨之中尋求庇護的你敲開了熟人的家門,而她委婉地拒絕了你進門的請求,只是允許你在她門前的屋檐下暫時停留。屋檐下雖然不會淋雨,但你知道屋裏溫暖的火爐不是為你準備的,所以你寧願選擇繼續冒着風雨前行,也不願偏安於她門前的屋檐之下。
「我不是很懂這些……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沒有煩惱……」呂漪瀾的語氣里透露着不安。
「嗯,所以我的第二個問題是,班長你在這個方面最困擾的事是什麼呢?」
呂漪瀾心裏劃過一道驚雷。
最困擾的事情,這要怎麼說啊?她很想說自己沒有此方面的困擾,哪怕冒着違反遊戲規則被自己良心譴責也想這麼說,但卻對自己的演技沒有自信。
「我……困擾的事……是嗎?」她只能用無意義的話來拖延時間,可是前方忽然迎來了一個排隊超長的紅燈。
司見肖驚訝地說:「真少見啊,這個時間道路還會擁堵。」
「是啊……」
「所以答案是什麼?」他把話題轉了回來,不懷好意地笑着:「我知道這個問題對於班長來說一定難以啟齒,但是你之前也問了我難以啟齒的問題,所以這是公平的。」呂漪瀾高頻率地眨着眼,她在內心舉棋不定。如果說出口的話,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能復歸如常嗎?
「我的一個朋友……喜歡着我的另一個朋友。」她艱難地說道,「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我,而且……」
「等等,班長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司見肖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