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冢刀鬼(中回)

荒冢刀鬼(中回)

按照抄下來的地址,我順利抵達到了阿檌在老家的棺材鋪,給我開門的是一個滿面愁容的老叟,他看起來疲憊極了。這是阿檌的父親,顯然他這幾個月沒少操心。

“你是誰啊?最近不接訂單,請回吧。”

“叔叔,我是皇家軍械庫的店員,我叫李清欲,是阿檌的徒弟,從燕京買了葯給他。都怪我來得唐突,沒有事先報信。”

“啊,是清欲啊,你現在和你小時候也太不一樣了啊!阿檌天天念叨你,那請進吧!我這孩子可憐的在床上起不來······來,我帶你去他屋裏。”

走去裏屋的途中,我認真觀察了一下他家鋪子的構造,院落是十分擁擠的,唯一的廳子裏還擺滿了石碑,上面雕刻着詭異而奇怪的人物,長着一張嘴哈哈大笑——好像是當地的一種驅鬼的神祇。棺材板子隨處可見,有的甚至堆成了一面牆,當著隔板用,估計小偷藏裏面都不會被發現。走進迴廊,那裏的環境開闊多了,估計是他們平常幹活計的去處。阿檌的房間就在迴廊的最深處,他的父親一般睡在二層的閣樓上,據說是因為他平常給死人做活計,身上的邪氣比較重,在狹小的空間裏可以避免邪氣在家裏外延。

阿檌叔幫我打開了門,說要走回去給我們沏茶。我連忙跑進了阿檌的房間,果然阿檌正在那裏一邊喝酒一邊看着刀譜。他還以為進來的是他老子,說道:“爹我想吃肉了,給我做幾塊粉蒸肉吧。”

我故意冷笑一聲,使出一個馬踏飛燕穿到他的床邊,掐住他的脖子,說:“爹爹今天帶你去地府下館子!“

阿檌不愧是我的師兄,哪怕還在受傷打起人也毫不含糊。飛快地出手撈住我的脖子,使勁向後一挫,讓我的脖子撞到他的頭上,活生生給我的喉嚨內壁夾在了一起,險些吐了出來。這時我猛地一掙脫,順勢滾到他蓋着被子的腿上,阿檌這才看清是我,當場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光,扇的我頭暈。

“你個傻球!老子肩傷還沒好呢,你他娘的就開始亂比試,是開玩笑的時候嗎?咳咳咳咳咳······”

我搓了一把臉,這才沒有眼冒金星,狡辯道:“我不是關心你嘛?看看你的功力有沒有退下去,好對症下藥,,諾,我從店裏給你順的鬼丹和泡酒,一起用你好的快。”

“看你還知道孝敬我,算了,不罵你了。說吧,想去抓那個鬼是嗎?”

“對,你告訴我具體位置和相貌,我肯定給你抓回來!”

“想都不要想,我但凡還活着一天就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老掌柜當年就是因為信任我不會讓你受傷,才把你交給我來教。這個鬼的刀法是我未見過的,儘管用的是銹刀,卻也是難以招架。鬼的行動速度本來就比人快,他這直接是快成影子的快,掌柜的速度倒是比他快得多,但又不可能出山。你的速度是快,但如果沒他快的話,還是白搭。”

我之後又求了阿檌好幾回,但他一直不肯鬆口並且執意讓我回去,這讓我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沒有辦法,我只能先假意答應下來。同時我也問了阿檌:“這個鬼真的把你嚇到了嗎?“

阿檌的表情猛地一沉,嘴角往下拉,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噁心極了的畫面,看着我看了半天,我清楚,他一定是想告訴我什麼,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無法開口。

我沒有逼他說出來,遞了一杯阿檌叔給他沏的茶,讓他放寬心。但阿檌不說,我照樣還是有辦法打聽的,

現在的突破口還是棺材鋪。我離開了阿檌的房間,準備問其他的人。

賬房的消息是不會有假的,特別是在他喝醉的時候,也就是說統共下來有五個人受到過這隻鬼的襲擊,他們的身上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棺材鋪的員工或親人。那顯然這隻鬼是有目的性的,他可能和棺材鋪有仇,但為什麼不再下葬的前三年就來尋仇呢,照理說怨念如果在前三年沒有產生,理念上是不會變成鬼的。那就說明,他的怨念是在近年才產生的——比如說墳被掘了,輪迴的東西被人拿走,連續多年沒有人祭拜。像他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第一種和第三種。

原因找到了,那就要開始找棺材鋪夥計自己的問題,他們都在當天幹了什麼,我去了他們所在的房間,二話不說一人塞了兩張銀票,我看着他們兩眼冒金光的樣子,這才客套起來。問了他們被砍傷的地點的具體位置和時間,地點都是在荒原的一條小徑上,時間各不相同,因為他們的速度太慢,所以都沒有人看到那隻鬼的臉,甚至連腐爛的氣味都沒有聞到。

我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因為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個地點。我感覺事情非常的棘手,如果我還是只憑這一點信息,那結果會和前三個人一樣。

“咱那天運的都是墓碑吧好像?”一個夥計問道。

我怎麼忘了問這茬了,我連忙問他們那天都幹了什麼。

“啊,我們仨都比較懶,做的墓碑都是掐着點做完的,非要說我們有啥共同點,可能就是都在那一天做墓碑了吧!”

為什麼要襲擊做墓碑的人呢?到底是什麼怨念呢?

我覺得和做墓碑有關係——墓碑是做給死人的活計,邪氣是很重的,它之所以能夠準確辨別棺材鋪的人與普通百姓靠的就是對邪氣的判斷,我的身上如果有邪氣的話,說不定他就會找到我的頭上。但我是捉鬼人,入行時紋在身上是有符籙的,想讓邪氣入體是非常困難的,那,他怎麼會襲擊阿檌呢?

不管了,現在除了讓我身上邪氣加重,其他的方法也是沒有了,只好試一試了。

阿檌叔正在準備晚飯,我悄悄出了一趟門把渾身上下給搞濕,然後又順了一塊做墓碑的木板放在人皮背包里,買了一條大魚,大搖大擺的進了門。

“清欲你到哪裏去了,搞得渾身都濕了?哎呦,怎麼好讓客人抓魚來當飯!哎呀,哎呀,下次就不讓你來了!”

“叔,我哥就愛吃魚,給他買一條補補身體!對了,叔你有多餘的衣服嗎?”

“我這老頭子的衣服,你這樣的少年郎那裏穿得?我給你找阿檌的衣服。”

“別了,他這會兒該在休息了,再說了,我阿檌叔身板多端正。“

”那好吧,我去給你找一套出來,趕快進屋別閃着汗!”

我順利得到了一套阿檌叔的衣服,衣物相較於人的身體更是直接接觸邪氣,我如果穿着這身衣服邪氣會多少增加。我故意說餓了,當場就在廚房把飯給吃完了,避免和阿檌相遇,他要是一看見我這身打扮,准得猜個八九不離十,那我的計劃得泡湯。

我早早的上了床,待所有人都入睡了,我悄悄起了床,在月光下用那塊木板雕刻了一張墓碑,因為原來給汾城亂葬崗的安鉬深干過一個月的活,所以墓碑我也會刻一點。就着月光,我拈起筆,用最標準的正楷寫上“刀俠”兩個字,又用刀將其刻的極深。這下多少有一點像樣了,我想道。

棺材鋪的院牆不算高,我換上阿檌叔的衣服外衣,是瓦藍色,在夜裏毫不顯眼,我輕輕鬆鬆的翻過了院牆,按照他們告訴我的方位沿棺材鋪直走,左拐一片柳湖,途徑桑樹嶺,我感到一陣不對,連經過了桑樹和柳樹,這是不吉之兆。我喝了一口酒壯膽,但此時酒的味道竟然像水一樣,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慢走。

一里,兩里,我到了,搪瓷藍的夜幕下是一片連接着老林的荒野,草長得很高,基本到了小腿。風吹亂了我的頭髮,蚊蟲撲到我的臉上,寧靜的夜裏一種莫名的怪叫開始嚎叫了起來,鬼不會這樣叫,這是動物。

我看到了他們說的那條小徑,我一手提着板子,一手拔出了斬鬼刀,我往上面塗了邪水,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我開始走這條路。

走到了大約一半的位置,我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這裏的土變了顏色,好好的黃土地不會因為其他的原因變成紅色,看來我找對地方了。

我繼續向前走着,比開始放慢了腳步。

一步兩步,我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三步,四步,我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我剛準備走第五步的時候,一個聲音比我先走了。

我只聽見嘎達一聲,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腳骨落地的聲音。我故意又慢走了一步,果然,那個聲音在我的前面。這是一個有腦子的鬼,他和我同步一起走,風很大,吹的草簌簌作響,所以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那就是他在跟着我後面了。

我停下腳步,等着他出招,可卻再也沒有聽見聲音。在這種情況貿然出刀是最傻的事情,但我清楚,如果此時我不出,他就會要了我的命。

我猛然轉過身,使出一個鬼打樵葉聲不響,卻看到背後空無一人,但我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我的身邊穿過了一股風!我聞到空氣中的腥臭的味道,緊接着我聽到了抽刀的聲音。

我腳下的草開始晃動了起來——他過來了。

我的髮絲卻分毫未動,到底是怎樣的功夫快到讓人毫無察覺,我猛的一出刀,正好看到一陣黑影帶着一把刀俯衝向我的面前。

一剎那,兩把刀都帶着極大的力量向彼此衝去。他的刀尖對着我的刀脊,那力道之大真是我不可以想像的,活活將我的斬鬼刀鑽出來了一個孔,直直的嵌了進去。

我的虎口此時像是要斷裂了一般,疼的鑽心。我藉著他刺向我的力向後頓去,-順着一個后翻,才得把我的刀抽了出來。

此時再向前看,那隻鬼早已是無影無蹤。但他一定還在我身邊。我倒抽一口涼氣。

我必須要讓自己動起來。

我開始繼續向前走去。

天越來越黑了,月亮也越來越高了。它寂靜的掛在天上,照在我的臉上,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很長。

這時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座墳,大概是多年沒有人修葺,上面長滿了草。最前面還有一塊兒紅木做的墓碑,好像隱隱約約的還寫了兩個字兒,不過看不清了。

此時我的神經高度緊張,我繞了那座墳過去。猛然的我碰到了一塊兒骨頭,我拾起來,不是野獸的。

我剛準備繼續走,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身上的汗冷透了。這好像是人的手骨啊。

那我剛剛經過那個墳是?

我的牙咬進了嘴唇里,但我卻絲毫沒有覺得疼。我轉過頭。

月光照的那個墳頭的影子,正好蓋住了我的頭頂,好像是要把我吞噬。墳頭絕對沒有那麼高。

我強迫自己去看着那個墳。

荒草萋萋的表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洞,裏面好像還有個什麼東西在動,隱隱約約的有一點白色的東西。

我悄悄解開了綁於腰上的附魂索,纏在了刀上,輕輕的在地上畫了一個符籙。接下來,我淡定自若的走過去。

這時候我才看清。

那白色的東西是牙,黑色的是他腐爛的皮膚。

原來是那隻鬼在裏面沖我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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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亡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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