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隱蹤 (下)
“我記得這個井壁是自修複式的吧。”一個工作人員說到。
“是的,”老許一邊說,一邊趴在井壁邊用紫外線探傷儀仔細地來回掃,“這麼小的裂紋,一下子就被修復了呀,拿個聲波成像來掃掃。”
過了不久,儀器被搬了過來,工作人員好不容易把一根細針插進裂縫裏,然後把一個吸盤狀的東西貼在井壁上,操作起來。屏幕上出現一條如樹根一樣曲折的裂縫顯示圖,蜿蜒直上,伸出去很遠。
“怎麼這麼長。”老許皺起眉頭,看一陣裂縫裏拍攝到的圖像,只見破裂的表面板結光滑,如同被砂紙長期打磨過一樣。
“本來這種牆裏,每隔半米就有一段自封層,只要有裂縫,自封液就會滲過去硬化掉。可是這個裂縫邊緣明顯被高溫瞬間燒得板結,凝膠根本過不來,所以起不了封堵作用。這東西不可能自然形成,太不自然,自封液可是抗兩千度燒蝕的。”他指着圖像對大家解釋,然後低頭想再仔細瞧瞧那條裂縫。
突然一陣明顯的“咯咯咯咯”奇怪聲音從身後響起,大家趕緊扭頭一看。
只見龍赫的牙關直顫,原來他剛才上躥下跳,就是因為太冷了要活動身體,現在站在高處更冷些,又不能到處跑,結果凍得瑟瑟發抖。
他對視着穿棉襖眾人的鄙夷目光,說了聲:“誰,誰知道要呆這麼久,這裏高那麼多,當然冷啊。”然後把頭扭向另一方。
“別理他,這裂縫到哪?”雷鳴雨呵了口熱氣到手上,問老許。
“我看看啊。”老許調出建築圖來對照,只見裂縫一直彎曲扭動,在建築結構中延伸到180多米外的一個辦公室里。
“數據分析室。”他回答道。
龍赫立即說:“走,看看去。”他巴不得趕快離開這裏。
於是兩人與雲首一道別,跟着老許在甬道里兜兜轉轉,去到數據分析室,這裏是對試驗產生的各種數據進行人工分析的地方,往日許多分析員在這裏工作,但是最近幾乎都放假待命中,只剩下幾個人在值班。
他們跟着聲波儀的引導,來到一個小隔間,看起來是個小主管的位置,雷鳴雨看了看門口的名牌,“副分析主管――凌藍”,挺特別的名字。
“噢,是凌小姐哦,我還詢問過她呢。”龍赫看了名牌后,想起些事。
“哦?是怎樣的人。”雷鳴雨問。
“總之很漂亮,短髮的女孩不少,但是她那種短得那麼可愛的,我是第一次見,我當時還想約她呢,結果她說有男朋友了。”龍赫一臉春風之色。
雷鳴雨心說,活該他以前經常被其他組的女同事捉弄,整一個花痴。
不過干他們這行,遇上危險是常有的事,找個對象不容易,也難怪龍赫見到個美女就翹尾巴,自己的婚事不也吹了么,他想着想着,一股苦澀悠然而起,就打消了揶揄龍赫的念頭。
往辦公室里瞄了一遍,人並不在,只見辦公桌上整整齊齊,只有電腦,工作資料,還有不少美食書籍,一個角落裏更堆滿可愛的布公仔。
然而他發現一些不協調的地方,這個辦公室里沒有照片,一般一個女生的辦公室,一定會有些自己引以為傲,或者與朋友,家人,甚至愛人的照片,但是這裏一個相框都沒有,不管是普通的,還是電子的。
他走過去撥開那些布公仔,牆面和地面並沒有什麼異常。
“在這。”龍赫說到,那是在辦公椅前一點的位置,
剛好是人坐下,腳放着的地方。只見一個小小的圓洞深入到地面中,就像錘了顆繡花針進入水泥里,然後拔掉,留下從外往內的痕迹。
“哇,這麼隱蔽,難怪我沒發現。”核心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把雷鳴雨和龍赫嚇了一跳。
“我去,你從哪偷窺過來的。”龍赫叫到。
“什麼偷不偷窺,我可是有基地監控權的,你們抬頭看看。”
兩人抬頭一看,只見天花板上一個小小扁平的圓盤,裝着幾個攝像頭在上面,到處自由移動。
“哎我說,那本大爺上廁所的視頻不都被你拍下來啦。”他暴跳到。
“那可是有私隱權的地方,再說,誰愛看你一老爺們上廁所。”核心一點都沒輸嘴。
如果核心的權限這麼大,那整個基地都置於她的監控之下,雷鳴雨心想。
這時老許找了個值班的人過來。
“凌姐啊,她大前天就放假了,這幾天都沒見她呢。對了,今天該她一起值班呢,該不會放假放過頭了吧。”這個值班人員叫小龔。
“幫找找她,我們要問她些事。”龍赫吩咐。
“哦,等等。”小龔打起電話來。過了一陣,他放下電話說,“沒人接,留言都沒開。”
“可能走開一陣了吧,你們找個人去宿舍叫她。”雷鳴雨一邊輕觸她桌上的物品,一邊聽到龍赫在吩咐。
他拉開一個抽屜,裏面滿是零食,桌面上的文件資料都異常嶄新,彷彿從來沒翻動過,反而是那些美食雜誌看起來經常被細看的節奏,不少頁邊都捲起了。現在雖然某些重要文件還用紙質,但是非電子的美食書籍卻非常少見,而且價格不菲,看來是情懷了。
“難怪凌姐老是有快遞,原來買那麼多好吃的。”小龔抬高頭看了一眼抽屜,嘆道。
“哈哈,你們現在才發現啊?我早知道了,吃得可歡樂了,只是平時你們進去的時候裝正經。”核心來勁了,一副洞察一切的口氣。
“還說不是偷窺?”龍赫終於找到茬,又吵起來。
“那只是監控看到啊,何況我也沒跟別人說過,尊重了私隱好不好。”
這時,外面的人打電話來說,凌藍的宿舍里沒人,電話卻放在那。龍赫於是安排人員在基地里找她,也叫核心幫忙在監控上找。
他調侃到:“嘿嘿,是不是妹子去約會,連手機都忘帶了。”
“不會吧,”小龔驚訝到,“凌姐的男友出事了呀,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去約會。”
“出什麼事?”雷鳴雨關心到。
“她男友叫時宇,就是在第5區里工作。”
時宇,怎麼又是時宇,雷鳴雨心裏念叨着,一股奇特多疑的念頭從心底湧出來。
到了下午,更多的報告回來,整個研究所範圍內都找不到凌藍,連核心的監控都找不到她的半點蹤影。
“你就不會跟着她在宿舍進出么。”龍赫嘮叨。
“我沒有居住區室內的監控權限。”核心抱怨。
雷鳴雨沒理他們,靜靜翻看之前凌藍在工作區的監控。
搜尋工作已經通宵,依舊沒找到她,如果她離開了,不可能一點記錄都沒有,何況自從事故發生后,對於研究所他們做了保密式戒備,原工作人員都是只進不出的,而且就算偷偷跑出去,外面那片廣闊的茫茫草原,沒有交通工具,能去哪?
監控畫面中的她確實很靚麗,一頭咖啡色短髮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天生的,在耳前恰到好處的彎卷,對比檔案里的照片,有點微微發胖了,俏小的瓜子臉有點變成微胖的瘦鵝蛋,卻還是大家都喜歡的類型。
她很隨意的與同事們說笑打鬧,蹦蹦跳跳,在辦公室里一個勁的找機會偷吃零食,從來不加班,工作來的時候看兩眼就完成了,反而大部分時間不是在翻閱美食書籍,就是收看美食節目,聽音樂。
這種人說不定是天才,他對比起自己平時的工作態度。
特別的地方也有,她很少上洗手間,往往一整天上班期間都沒去過一次。不過這也有可能,聽說有些人有外面如廁恐懼症,非得回家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解決,龍赫吃着不知道從哪掏來的零食說到。
順着雷鳴雨懷疑的目光,他嘴巴鼓囊囊的解釋,說是外邊小賣部買的,看到凌藍的東西受了誘惑,於是買些來試試看能不能代入思維。
他們查看了凌藍的宿舍,別緻的小公寓並沒有什麼特殊,裏面的擺設很簡約,同樣有許多美食書籍,還有不少烹飪工具,說明主人的喜好。
客廳有一套非常出名而昂貴的音響,擺放着不少同樣價格不菲的唱片,涵蓋了從古典歌劇到流行曲,在檢查它儲存器里,同樣發現了大量的電影、歌劇和曲目的播放記錄,這大概是她的另一種愛好。
可是睡房卻很奇異,奇異並不是指有很多古怪的東西,而是整潔得出奇,連洗手間都彷彿從沒用過,調查員形容,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現如此毫無生活痕迹的睡房。
這麼說吧,如果一個人在某個地方生活工作后,縱使如何潔癖,總會留下生活過的生物痕迹,比如說掉落的頭髮,皮屑組織,再不濟也有人類油脂。
於是他們跑回去凌藍的辦公室仔細搜查了一番,同樣沒發現哪怕是屬於她的一絲頭髮,好像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可監控中的她的工作活動卻無比正常,並沒有特別顧忌。
“如果她把所有痕迹都清理乾淨,那可是潔癖到變態了,如果是故意不留下痕迹,那就很可疑。”龍赫感嘆道。“但是如何能清潔到那種程度呢?這簡直是要套着膠袋做人呀。”
最大的問題是,她現在去了哪?
雷鳴雨覺得龍赫的感嘆就那麼膚淺,突然失蹤本來就很可疑。他們在監控中找到凌藍失蹤的現場,她下班後走進工作站旁的洗手間,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一行人去到那個洗手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任何痕迹,把在她之後進去的人叫來問了個遍,也沒人發現有異常。
她是怎麼憑空消失了呢,居然連核心監控都看不到?
雷鳴雨有點頭痛,這種失蹤通常給他非常不好的感覺。在他以往經辦的案件中,這種異常的失蹤往往代表滅口,甚至說明敵人仍在活動中,離他們很近。
可是動機是什麼呢?
疑點又被掰了回去,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一個人消失,而且抹去她的一切生活痕迹,那要掩蓋的事情一定大的不得了。難道真與引爆反應堆的鬼指令有關?看來這次他們部門的介入是恰當的,也許真的涉及到間諜類的案件。
“唉,我一直都看不到她去了哪,不會是真有什麼駭入了我,修改掉監控吧。”連核心都開始灰心起來,一個電腦系統居然能自言自語得如此不自信。
龍赫站起正想說些什麼,纏在手臂上的電話響起來,接聽后他當場愣住。
“什麼事?”雷鳴雨問。
“總部調查組打來的,說找到凌藍了。”他茫然的回答,說得吞吞吐吐。
“什麼呀,說利索點啊,她在哪?”核心不耐煩地問,對於外來通話的內容,她沒權限聽。
“在S州,”龍赫嘴裏終於擠出些正常字,“可她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