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麻繩只挑細處斷
2013年夏，打包好行李的趙一文在父母的注視下踏上了前往省城打工的道路。
這一年，他15歲。
“路上小心！去了要聽話，不要惹事！”
趙一文沒有回應，摸着兜裏面的二百塊錢滋味複雜。
他很想把這二百塊錢送給三年前的自己，一塊小石子……
車是大巴車，一路上要坐四個小時才能到，這時的他既想車開的快點，又想多看一會兒沿途的風景。
就好像有句話說的一樣：歲月的列車不會為誰而停下，命運若是站台，究竟是剎那還是永遠？
四個多小時后，趙一文下了車來到省城，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車水馬龍，就像是電視上的城市一樣。
“原來我也可以在這樣的城市裏生活嗎？”
趙一文覺得眼前的一幕是那麼的不真實。
再按照那個地址，趙一文生平第一次打車。
待攔了一個出租車后，趙一文準備去往大姐居住的房子。
大姐住在一個城中村裡，那個時候還是有電話亭存在的，十塊錢能打好久。
“喂！”
“我到了。”
沒有太多的贅述，人與人的回答其實是很簡約的，不像電視裏那樣東拉西扯的講一大堆沒用的，然後再說正經事。
“你在村口等着，我去接你。”
村口漫長的等待，趙一文的心裏其實很忐忑。
二十分鐘后，他看到了步行而來的大姐。
現在的大姐很消瘦，很難想像她是如何在這麼大的城市裏工作生活的。
“走。”
依舊是簡簡單單的話語，趙一文老老實實的跟在大姐的後面，夏天畢竟熱，街道兩邊兒都是買賣人租下的門面。
有餐館，有糧油雜貨，也有水果鋪子小商店，眼花繚亂的繁華又讓趙一文添了一些不自然。
路上，大姐買了兩個西瓜，還有一些其他的水果。
走過街道七拐八繞的來到一處巷子裏，諾大的一扇鐵門映入眼帘。
“這就是姐姐租的地方嗎？可真大呀！”趙一文還以為這麼大的門戶都是姐姐一個人租下來的。
然而下一刻現實就給了他狠狠一記耳光。
進了院子，登上樓梯，前後左右有不少的單間。
又爬了幾道樓梯轉了個彎才看到姐姐拿出鑰匙擰開了一間單間。
悶熱，只有一扇不停作響的電風扇，看起來很老舊，也不知是哪個年代的產物，說不得是上個世紀的。
“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吧，我跟你姐夫住宿舍。”
是的，姐姐已經有了另一半，但是還沒有正式結婚，這也是這個時代年輕人才特有的同居生活吧。
“嗯。”趙一文輕聲應了一句。
說完，趙一文的大姐便出門上班去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房間裏，趙一文坐立不安，總是不自在。
雙眼深處滿是迷茫。
“自己的選擇應該是對的吧？”
沒有誰能解答他的困惑。
晚上十點多，姐姐帶着一個男人回家了，二人帶回來一些菜，是給自己留的，不，他們也沒有吃飯，這是三個人的量。
飯桌上，有兩個葷菜一個素菜，還切了西瓜、洗了其他水果。
“好吃嗎？”
“嗯。”
飯的的確確是好吃，比家裏做的要好吃多了，但好像總感覺少了些什麼，具體是什麼？趙一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出租房內，兩人陪趙一文待了幾個小時，而後就出去睡宿捨去了。
夜，難眠。
翌日一早，大姐的那個對象騎着電動車帶着自己去上班的地方。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來到了一家上面寫着“老幹部活動中心”的地方。
從外往裏看，瞧不出個什麼樣兒來，走偏門進去后，才發現是廚房。
將趙一文撂下后，這個“姐夫”就不見了，隔了兩分鐘，一個戴着高白帽子的人出現了，後面跟着他的姐夫。
應當是廚師服，趙一文如此想道。
“這麼小？能幹嗎？”
“能！”
“那試試吧。”
趙一文又被領到了面房，有一個人正在揉面，其他的工作也看不懂。
“你就是那個誰帶來的啊？”
“嗯。”
那人笑着搖了搖頭，隨即不在說話。
趙一文本就變得不愛說話，此時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他就獃獃地站在那裏，時不時的會有人進來時他也會讓個道。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中午，他的姐夫端來一碗面，趙一文實際上吃不了這麼多，但是沒敢剩下，強撐着吃完了。
“下午我帶你回去吧。”
“嗯。”
趙一文依舊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只是如同早上一樣，他又被姐夫帶回到了那個出租屋。
回去時，姐姐也在，給了他一百塊錢后說讓他出去轉轉吧。
趙一文便聽話的出了門。
當他獨自一人走在這個城中村時，依舊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一晃，晚上到了，趙一文在一個街角蹲了下來。
他拿出兜里的三百塊錢來愣愣一怔。
兩百，是家裏給的，他沒花，一百，是姐姐給的，他也沒花。
“在這裏打工都是包吃包住的，所以說，我應該花不了錢吧？”趙一文依舊在幻想他的未來。
一個月能賺一千多，一年就能賺一萬多，那麼十年後，他就能還清欠家裏的了吧？
夏天的晚上蚊子特別多，特別是在城市裏，好似蚊子更多了一樣。
猶豫了幾分鐘后，趙一文回到了那個巷子裏。
走到門口當他要推門進去時，他聽到了吵鬧的聲音。
那是姐姐跟“姐夫”在炒。
“快讓他回去吧，啥也不幹，人家廚師長說了等他過幾年再來吧！”
“出都出來了，回去幹什麼？那不是讓人瞧不起嗎！”
“那他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吧？”
“待幾天怎麼了！”
門口的趙一文推門不是，不推也不是，於是他站在了門口心情更加的失落了。
他已經十五歲了，如何聽不出那個人在嫌棄自己，這就是書中“寄人籬下”所描述的場景嗎？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自己好像真的體會到了。
又想了一會兒，趙一文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