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考試（上）
蒙蒙雨滴，伴隨着微涼的清風，從雲層墜下，空氣里瀰漫著，屬於那小雨天，才有的氣息。
何江影抖了個激靈，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便睜開眼睛想要拍醒鴉哥，手往旁一摸卻摸了個空，便隨手揭下符紙從樹上跳了下來，臨了還對着樹枝抓了一把。看見有人從樹上下來，大槐樹旁更熱鬧了。
離何江影最近的一位考生，對着面前這個人打量起來，片刻后興奮道：“高人保佑！保佑我考個高分吧！”
何江影聞聲看着身後有點興奮的人，腦子裏暗暗想着：高人？嗯，比起別的人我還是有點本事的，但這貨是怎麼看出來的，應該是瞎猜的吧，算了，遇上便是緣分，那就指點一二吧。
隨即何江影輕咳一聲，雙手背於身後說道：“嗯，眼光不錯，我比你高一個頭，是高人沒錯！接下來我便指點你一二，聽好了小子！”
周圍的人，本來就只是覺得這人穿的古怪有點新奇，只是湊湊熱鬧而已，誰曾想，聽見要指點一二便都又提起幾分興趣，都是要高考的人誰還嫌棄考試技巧，就都湊到跟前，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何江影見眾人圍了上來，也不掩飾，不緊不慢，一字一句道：“別！檢！查！”
聽見“別檢查”三個字周圍考生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唏噓起來。
一個帶着眼鏡看着有點斯文樣子的考生很不屑道：“不檢查！這麼重要的考試，關係到一輩子的事，怎麼能不檢查！看你這樣子，是在哪個山溝溝里教書嗎？怎麼到我們城裏來大放厥詞，誤人子弟？”
聽到此話四周也都開始七嘴八舌，自說自話起來。
“您看看，您說介人長得介么清秀，怎麼嘴裏卻說著胡話。還有啊！我聽說過考試女家長穿旗袍的，寓意是什麼旗開得勝，介人雖然清秀好看但好歹是男的嘛不是，怎麼穿個長衫，難道說也想……？這裏面是不是還有這講究？”一個瘦個拍着另一個下巴有點小鬍子的考生說。
另一個考生摸着鬍子意味深長的回應道：“哎~介您就不懂了吧！介裏面規矩多了去了，說多了怕您麻煩！您聽我給您先分析一下，您看啊，這人家穿的長衫上側面是不是有條開口？您再想想那旗袍上是不是也有條口子！您說介是不是一樣？剩下的咱不說您也應該能明白了吧！”
瘦個聽后也在自己沒毛的下巴上摸了摸狐疑片刻，隨即一拍腦袋，幡然醒悟道：“我就說嘛，介裏面肯定有講究！您咯懂的就是多！那點小鬍子可真沒白長！”
何江影沒有理會斯文眼鏡男的言語，卻來到討論他穿着的二人面前。
何江影面帶微笑，對着鬍子拉碴的考生拱手道：“仁兄‘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真是‘聽君一席話，白讀十年書’啊！”
隨即又對着眾人解釋道：“我說的那三個字，對某人有用，相對的有人也就沒用，因人而異罷了，你們湊合著聽！”
斯文眼鏡男見這胡說八道的人沒有搭理自己，便又嘲諷道：“你說是就是，怎麼沒見你呼風喚雨？一張嘴，啥話就什麼都往外講，你也不看看你那什麼樣子！真把自己當高人……”
眼鏡男還想繼續嘲諷，就覺頭頂像針扎了一下，捂着頭，疼的呲牙咧嘴。
何江影接過鴉哥從遠處帶來的包子，取出一個邊吃邊說道：“鴉哥！你跟個小孩計較啥，萬一啄傻了咋辦！”
烏鴉站在何江影肩上與何江影竊竊私語起來：“放心好了，
有分寸的，一個凡人而已，就是覺得太聒噪了，我擱老遠就聽他在那叫，比我叫的都歡，給點教訓罷了。”
周圍的考生見這人和一隻烏鴉說話頓時又炸了鍋了。
人群里冒出一句：“這人他能聽懂鳥語！看樣子保不準還會說鳥語呢！”
“哎呦，介有嘛稀奇的，別的咱不扯啊，就我們家有個會說人話的鳥！長的還好看！比介烏鴉強多咯！”小鬍子考生摸着鬍子一臉得意的說。
瘦個接着小鬍子的話道：“那您咯也會說鳥語！”
“哎呦，我說您咯次不次啊？不是我咯介這兒吹！就我們家裏那鳥別的話都不說，就聽中國話了講，那是整宿整宿的聽戲唱啊！也就是我今天考試沒帶我家鳥，不然高低讓他給你整兩句，您說我還有必要學那別的什麼鳥語嗎？”小鬍子考生一臉自豪道。
“整宿聽戲，你也不怕滲的荒！”人群里有人吐槽道。
小鬍子還想說什麼就被眼鏡男身後的夥伴打斷道：“哎！我說今天是大家高考，這麼重要的日子，你說胡話就算了，能理解你這鄉下來的，但你帶個烏鴉來是什麼意思，是不想我們考試考好嗎？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說的對，我是‘何’但沒有居心，別給我亂扣帽子，再說了我帶個烏鴉你就考不好了怪我，那我要是帶個喜鵲兒你就能把試考好了？”何江影一臉無奈道。
“你……”眼鏡男的同伴氣的噎了一下，話還沒說完，又被小鬍子考生從一旁跳出來打斷道：
“喜鵲兒嘛！介鳥我知道！我家……”
“閉嘴，！你別知道了，就你懂的多是么！百科全書說的是你嗎……？”眼鏡男同伴大聲嚷嚷着。
“閉嘴就閉嘴！你吵吵嘛！啥東西也不懂，咱雖然稱不是百科全書，但給你科普一下知識還是可以！看看介還急眼了，真是一點兒素質都沒有！”小鬍子拉碴的考生雙手一環面色嚴肅，一本正經的小聲嗶嗶道。
眼鏡男捂着頭，氣急敗壞的看着那人問他的鳥要不要，用白槐花下着包子吃，又看了眼那小鬍子更生氣了。
最後一個包子吃完的何江影，看着眼鏡男氣生氣的樣子不耐煩道：“哎，這就氣急敗壞了，別急啊！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相信你們大城市的人也不會不懂？先前你說什麼呼風喚雨？那也就僅是呼風喚雨而已，簡單！”
“簡單”二字一出何江影嘴角微動，單手打出一個手決對天一指，隨後轉身離去。剛走幾步似是想起什麼，而後另一個手對着眼鏡男，像是把什麼東西扔了過去，繼而繼續離去。眼鏡男下意識的用手接過剛要打開查看。
眼鏡男耳朵里卻又響起何江影那頭也不回的話：“送你了，別客氣！吃了可以給你降降溫，去去火，還能治‘頭痛’最主要還能給你清新一下口氣！”
聞言眼鏡男打開手一看赫然在目的是，一小串白槐花，剛要又說道追上前去，就見何江影面前頭頂上空一道響雷炸響，似是劈到了什麼東西。
這時，聽到動靜的學校保安大爺，從學校里着急忙慌的跑了出來喊道：“這馬上就進校門考試了！都消停一會，別再放雷王了，太響了！別再給我身體震散架咯！”
保安大爺看着周圍考生，有的點頭，有的搖頭，都一副嚇壞了的表情又說道：“你們聽聽這炮響的，都給娃娃們嚇懵了吧！”隨即伸手疑惑道：“哦？雨停了？天氣預報又騙人！”便又抬頭向空中望去。
何江影沒有理會四周的驚嚇，手從空中一劃，攤開一看一隻蚊子躺在手心，腿腳抽搐幾下便沒了生機。
“小子！天雷劈蚊子，是不是太奢侈了！你那點兒命夠用嗎？”烏鴉拍着何江影的腦袋無語道。
何江影沉聲道：“沒事，內丹馬上煉成了，不礙事，就是嫌‘蚊子’煩，給點警告，也是在驗證一些猜想罷了。”
何江影看着手中的蚊子屍體輕吹一口氣，甩了甩手便來的學校門口。
而這時蚊子的屍體也悄然墜地，頃刻間，便化為齏粉融入被雨水打濕的地面。
不久廣播裏響着“請考生入場”的話語，考生們也從突如其來巨大響聲里，緩了回來，便開始眾說紛紜。有人嗤之以鼻，有人信以為真，但有個人對着何江影的背影卻是心生敬意。
何江影經過學校的安檢器，也不知道有啥用，就來到昨天看好的教室門口，排起來隊。
由於何江影來的早，很快就來到門口接受監考老師的檢查，監考老師先用金屬探測儀仔細掃描了全身，沒有響，便又用手搜起全身來，當一拍何江影懷裏時，就開口詢問起來。
“懷裏裝的什麼東西？趕緊拿出來，考試不允許作弊！還有什麼東西都不能往考場裏帶！”
聞言何江影二話不說，就開始往外掏起了東西，什麼吃完包子還沒來得及扔的膠袋，小靈通，兩塊木頭印章，一個木製笄子，一把瓜子，一支狼毫毛筆，幾道符紙，一小瓶硃砂，一小疊銅錢和幾張毛爺爺……頓時門口小桌上，稀奇古怪的東西，就被擺的到處都是。隊伍里的人看了都是面面相覷起來。
見何江影還要往出來拿，監考老師趕忙阻止道：“行了行了，別往外拿了，這麼多東西！我看你也不是像來考試的，除了考試用的筆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挺全，你是來考場開雜貨鋪的？當高考是兒戲那！穿的看上去像是個有學問的，怎麼你沒事吧？
何江影聞言一愣，隨即看向鴉哥，鴉哥用翅膀指了指嘴，何江影見狀向監考老師說著有事，有事！便往廁所跑去。
男廁所里，鴉哥嘴一張吐出個布包，何江影背起包裹又往考場跑去，監考老師看着眼前的考生，發現他沒少點什麼，而是又多了點東西，愈發的欲哭無淚了。
重複完剛才的工作，何江影拿起兩支筆頂起個鳥就往教室里進。
“回來！你頂個鳥幹啥去，不開雜貨鋪了，又開始溜鳥了？能不能消停點兒？”監考老師無語道。
何江影拉起監考老師的胳膊，一手抹着眼睛道：“您有所不知啊！我從小就和這隻鳥相依為命，吃飯全靠這隻鳥，從那時起我們就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向來形影不離的，要是一分開，我的好兄弟就控制不住自己，會發瘋亂吵的，我這是為大家着想啊！”
見監考老師沒有信的意思，何江影又對着烏鴉使了個眼色，隨即略帶哭腔的說：“鴉兄啊！這幫傢伙太不像話了！不把兄弟你當人看，我也實在是沒辦法，就先委屈一下鴉兄你了在這樓道里受受苦！”
何江影說完摸了摸烏鴉的腦袋轉身進入考場，隨即便聽見烏鴉亂叫的聲音，吵的監考老師和考生心煩意亂，就連隔壁幾個監考老師出來說三道四，這才同意讓何江影把鳥帶進考場。
何江影剛坐下，就有位第一排靠門的考生站了起來，大義凜然道：“這不公平，憑什麼他能帶個鳥進考場，萬一要是有點意外，影響了我們的發揮怎麼辦？”
教室里的考生聽到此話，都開始“各抒己見”起來：
“就是！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帶個寵物來！”
“什麼？那下午考試我要帶個狗！”
“我要帶個貓！”
……
“你們都是弟弟，我要把我們家的牛給騎來。”
“我不服！我騎個羊！”
“那我就騎個駱駝！”
“哼！不是我說，你們在坐的各位都是垃圾，垃圾！我直接騎個狼來！你們的坐騎都只配給我的狼當下酒菜！”
“啊？就介？就介啊！那您也配啊！不是我和您吹！就我！直接多騎幾頭駱駝！怎麼滴都給您的狼撐死了吧！”
…………
何江影見討論的畫風逐漸離譜起來，便起身大聲咳嗽了幾下道：“各位啊，我也是有難處，不然誰考試帶個鳥啊！狗都不帶鳥啊，是不是？咱們金盆打水，銀盆裝，原諒原諒啊！”
“什麼？你敢看不起我帶個狗！”教室里又想起一個聲音來。
何江影還沒接起話茬，就又被那第一個站起來的考生義正言辭道：
“你以為你道個歉就完了？這可是重要的考試！憑什麼給你特殊照顧？”
何江影看着眼前不依不饒的考生道：“那你把這鳥給燉了吃吧！你看行不行？”
周圍人都面面相覷道：“這不是他鳥兄弟嗎？咋了就要給兄弟燉了吃？”
“哼！我吃你那臭鳥有什麼用？是能讓我直接保送？還是能讓我不不愁吃不愁喝？到時候被影響了你拿什麼賠我？”那個考生繼續說道。
就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何江影第一次下山遇到這麼“執着”的人，沉聲道：“來來來！我今天試也不考了，你就給我砍死，連我那鳥一塊燉了吧！”
監考老師見那考生還要喋喋不休，趕忙過來勸解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我還第一次遇上這麼個事，你們都坐先做好了，那個帶鳥的考生我盯着要是敢吵直接沒收卷子！你也給我安靜點兒，別得理不饒人！都是有難處的人互相諒解一下！”
聞言那個考生才坐了下來，臨了還瞪了一眼何江影。雖然何江影這個讀書人不和他一般計較，但是有個鳥豈會是讀書人？能會和他不計較？
鈴聲一響，監考老師念着規矩，何江影聽的津津有味，其餘的同學都聽的一臉不耐煩，又等着監考老師把該做的工作做完，何江影檢查了一下試卷是否有缺，確認無誤后便開始埋頭作答。
何江影看着卷子，腦袋有些發矇了：這不是語文嗎？怎麼古詩吶！就三句？看着現代文閱讀何江影硬着頭皮往下寫，寫着寫着就看見“請問你對……的理解什麼？作者當時寫這句話是什麼心態，你有什麼看法？”這我能有啥看法，我又不是作者！何江影一邊吐槽一邊寫着，很快就來到作文了，看着作文題目，何江影眼前一亮，就覺得這不是信手拈來嘛！隨着時間推移，何江影欣賞着自己用文言文寫出的作文，滿懷心喜。
何江影檢查了一下，又用鉛筆把答題卡塗完，抬頭看了看錶，還有十五分鐘，便提前交了卷子，臨出門的時候，似是被靠門的桌腿，無意間給拌了一下，聽到動靜考生，抬頭正要口吐芬芳，眼睛卻與那隻烏鴉對視起來，瞧見那烏鴉猩紅的眼眸，靠門的考生身體一抖，打了個寒磣，聽了何江影的道歉，見時間不多了也沒有去深度追究，趕忙又認真檢查起來。
隨着鴉哥的一聲冷哼，何江影走出考場，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便來到自己的“老窩”里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考場裏靠門坐的考生聽見冷哼一聲，抬起頭，環顧了下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便又低下頭開始檢查，卻發現只能見到桌面，看不見自己的卷子！轉頭撇了一下，隨即的桌子和凳子也跟着一起消失，剛要起身報告監考老師，卻發現考場裏已無監考老師的身影。
一愣神，隨後便發現自己正走在一個荒涼炎熱的大山裡，好在眼前有口老水井。在大太陽的驅使下，靠門坐的考生打了桶水喝了起來，井水甘甜，卻越喝越渴，就這樣幾桶水下了肚。稍緩片刻，突然就感到尿意襲來，就找了個枯樹“施起肥來”。
正施着肥呢，耳朵里聽見有人在喊老師！老師？靠門坐的考生狐疑片刻，又聽到什麼門口漏水了！趕緊關一下門！誰上廁所沒沖啊！怎麼都是尿騷味！門都關上了，怎麼還有味啊！聽着這些話，靠門坐的考生開始吐槽起來，我不是在山裏“施肥”嗎？人都不在教室怎麼尿過去的？難道是那水有毒？尿出來的味道大的，把我腦子給熏壞了？靠門坐的考生正吐槽着，隨即頭頂吃痛，又聽見一個聲音。
“你聽聽你大義凜然說的那些話，再看看你做的這些事！說夢話！隨地大小便，還尿褲子上了！可真丟臉！”
聞言考生老臉一紅，又是耳朵一疼，隨即便驚醒過來，看着眼前的試卷，一旁的老師還揪着他的耳朵。
靠窗的考生到處摸了摸高興道：“哈哈，原來是夢，我就說我試考的好好的怎麼就到深山裏了，老師你快撒手，我就小睡了一會，不至於！”
看着眼前尿褲子，隨地大小便的考生，監考老師覺得還是那個長相清秀，懂禮貌，開雜貨鋪遛鳥的少年更討人喜歡些。
“別檢查了，趕緊回家先換褲子吧！下午來再把地拖一下！你這樣在考場裏睡覺的人我見過很多，但是睡着尿褲子的還是第一次見。我覺得，這麼大了還尿褲子，“那兒%”應該是出了問題，趕緊去醫院看一下吧！”監考老師鬆開手一臉嚴肅的說著。
“不可能！我怎麼會尿褲子！”考生說話間跳起身來一捂褲襠大叫道。
這不捂還好，一捂可就出了事了，些許是褲子質量好，純棉的！吸水，一捂襠，褲子裏的“積水”直往外冒，幸虧監考老師身手敏捷，反應快，連忙躲在一旁，給周圍考生看的都目瞪口呆！
考試鈴聲一響，監考老師收好卷子，清點了一下，確定沒問題后趕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考場裏的考生甚至還有別的考場路過的，也都紛紛變成吃瓜群眾，來圍觀的人看見那人“一手捂襠滋着水，嘴裏大喊不可能”的奇葩場景都開始議論紛紛。
從此這個學校的這間教室里“滋水俠”的故事一直廣為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