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資質

一名合格的偽君子，首先得是讀書人，這是傳承者告訴方陵的，岳不群文武雙全，朱希一代文宗，你方陵也一樣，就算不識字，也得假裝識字，就算不讀書，也得裝出一副飽學之士的樣子。

於是方陵趁大早買了把摺扇，又換上長衫，戴上高帽，手上捧一卷書，此刻走在街上。他本長相不俗，這一打扮，端的是儒雅非凡，引得姑娘頻頻回頭。方陵忍不住心道：“果然人靠衣服馬靠鞍，往常誰會多看我一眼，衣服啊一衣服，今晚小生定敬你一杯！”

他在河邊對流水整理衣衫，端正高帽，捧起書坐在青石上做出一副要讀書的樣子，

忽然一聲婦人尖叫：“殺人啦，救命呀！”然後一個婦人斜刺里跑出，邊跑邊叫，朝着這邊奔來。方陵嚇了一跳，正待躲開，忽然想起，自己是要做岳先生一樣偽君子，岳不群明明不敢招惹魔教，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大典上，為了博得名聲，毅然叫板曲洋。自己要跑了，如何算偽君子。這大明重文，讀書人地位高，一般人不會為難。且自己會點拳腳，想必不至於吃虧。想到這日，他大喝一聲：“小娘子莫慌，有小生在，斷不讓歹人欺負於你。”

那婦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見有人仗義出手，忙不迭跑到方陵身後躲起來。這時歹人也追到了，方陵一看之下暗暗叫苦，這歹人身高九尺，又黑又壯，滿臉油光，手提一柄殺豬刀，顯是一屠夫。他一個半大小子，氣力還沒長全，那點三腳貓拳腳功夫如何夠看？

他強自鎮定，喝道：“那屠夫，你為何欺負這小娘子？”

那屠夫看方陵一身書生裝扮，也不敢太過無禮，瓮聲瓮氣道：“與你何干，你且讓開，看你是讀書人，我不與你為難。”

方陵鬆了一口氣，正想轉身離開，忽然傳承者傳音道：“君子之道，文死諫，武死戰，威武不能屈，你這一走，大違道心修行法則，道心境界必然跌落，你剛覺醒道心，這一下說不定徹底湮滅了。”

見方陵還在猶豫，傳承者道：“無需害怕，前朝有位大將，先後倒戈侍奉四位皇帝，甚至曾經拿刀架皇帝脖子上，然那位皇帝不僅不怪，卻更加重用他，為何，因為他外粗內細，工於心計。其實他最善揣摩上位心理，故意做出耿直模樣，正是知那位皇帝向來喜愛忠勇耿直將領，拔刀架皇正是表忠心的方式。所以這位將軍雖然屢屢打敗仗，官卻越做越大，嘖嘖，可惜他沒覺醒道心，否則以他的天資，成就當不遜朱希。你可效仿這位將軍，死戰不退，這屠夫定然敬你為人，不與你為難“

方陵聽聞猶，這才咬咬牙，喝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觀閣下儀錶堂堂，欺負婦孺，非大丈夫所為，小生今日看到，就不能不管!”這屠夫一臉黑油，無論如何稱不上儀錶堂堂，方陵怕他翻臉先拍他一記馬屁。

可惜這屠夫既沒前朝皇帝的雅量，馬屁也太輕，掄起殺豬刀就要砍，罵道：”誰敢管我就砍誰，天下人管的再寬，也管不到我教育自己老婆。”

方陵看他要拿刀砍自己，嚇了一跳，這屠夫大哥不愛耿直忠義這一口。忙道：“且慢。”

屠夫譏笑道;“怎麼，怕了？”

方陵也不敢說硬話，怕激怒他。

他轉過頭問婦人：“他是你夫君？”

婦人怯生生道：“是！”

方陵又氣又恨，“那你跑什麼”

婦人道：“回小郎君，我夫君性格急躁，一言不合就打人，今日我清洗案板不幹凈，被他嫌棄，我頂嘴幾次，就被他追着要打。”

方陵登時大怒，罵道:“你這娘子，好不懂事，案板不幹凈弄髒肉，你如何對得起買肉的街坊鄰居？夫為婦綱，你丈夫指正於你，如何還敢頂嘴？哼，怪方某眼瞎，救不該救之人。”

他轉身對屠夫一拱手，朗聲道：“小弟適才莽撞，誤會兄台，此刻方知原委，請兄台原諒。小生平生最恨女人違逆丈夫，天地倫常，豈可亂違？兄台且寬心，誰要阻攔你，便先過小弟這一關！”他環視四周，做出誰阻攔他就揍誰的樣子，此刻圍觀之人已經甚多，但沒一個有這壯漢強壯。

那屠夫愣了愣，反轉也太快了點，他也不是真想砍自己老婆，只是脾氣暴躁一時沒忍住，牽起自己老婆悄悄回家了。

方陵長舒一口氣，媽的，功夫沒練好前，這種見義勇為不能做了，命差點沒了，想起武堂晨練即將開始，忙趕回去王府。

過了良久，傳承者突然出聲：“倒也有幾分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