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消失
那“江湖百曉生”正在茶樓飲茶呢。他是京城有名的消息販子,這消息有賣有買。想找他打聽事的,還有找他賣消息的,今日便都可在此處找到他。不過今日買賣不太興隆,他一邊喝着茶,一邊聽那說書人將些江湖傳說。那些故事都俗套得很,千篇一律。京城裏說書,自然少不了一些天下昌平,百姓安樂的故事,聽多了也沒甚趣味。他放下茶碗,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丟在桌上,便想收了買賣回家了。
沒想到都快收攤了,卻來了大生意。
張霽帶着簡少麟同季寸言一起,被小二引到他的桌前。
那小二同百曉生相熟,對他作揖道:“先生,這幾人找您有事呢。”
百曉生抬起眼皮打量三人,見到簡少麟衣着不凡,季寸言更是打扮不俗,單是她那對琉璃耳環,便能照顧自己大概一個月的生意了。百曉生立馬滿臉堆笑,站起來請三人坐下,並給了店小二一串銅錢作為賞錢,打發他走了。
“三位如何稱呼?”百曉生喜笑顏開地問簡少麟道。
瞧他打扮氣質,百曉生便認定了簡少麟便是這三人中的領頭人。
張霽搶在簡少麟前面道:“我們的名字不便告知先生,我們想要打聽的事情,自然會給先生一個好價錢!”
百曉生笑道:“便是如此,亦無不可。不知道三位想要打聽的是什麼事呢?”
張霽道:“先生可知最近江湖上有沒有什麼大事件?”
百曉生眉頭微皺,摸摸下巴,想了想道:“閣下這樣一問,倒叫在下不知如何回答了。若論江湖上的大事,武當掌門更替算不算?今日南海大水,將叢雲道觀給淹了,又算不算?”
張霽道:“卻不是這樣的小事。”
百曉生嘆道:“乖乖,這樣還叫小事,那不知道閣下想打聽的,又是哪件大事呢?”
張霽問道:“最近江湖上各大門派,有沒有門內高手突然消失的傳聞呢?”
那百曉生一聽這話,臉上顏色大變,他收起市儈笑容,將三人仔細打量了幾眼后,又壓低聲音道:“閣下是如何得知,這各大門派,都有高手突然失蹤的事情的呢?這些事情在下雖然知道,但是這些消息是零零碎碎傳到在下耳中的。許多門派都有高手失蹤,但為了穩定軍心,不讓別的門派鑽空子,這些失蹤的事情,都是各家只瞞着自家,別的門派可無從知曉。”
“你是說……許多門派的高手都失蹤了么?”季寸言忍不住問道。
“沒錯啊!你們不是也知道么?”百曉生聽季寸言這樣問,自己也疑惑起來。
簡少麟皺眉道:“許多門派……究竟有多少?”
“這個在下倒是不太清楚了,方才在下也說了,這些消息都是零零碎碎傳到在下耳中的。在下所知可能也不全,但是人數是會只多不少了。”
“先生知道的都有那些呢?”張霽便又追問道。
此時,百曉生卻閉口不語了,只是輕輕摸着下巴,拿眼睛瞧着三人。
張霽瞭然於心,便回頭去看簡少麟。
簡少麟正在消化江湖上許多高手都消失的震撼消息,半晌才發覺張霽投向自己的意味深長的眼神。他抬起頭疑惑地看看張霽,又看看也在看自己的季寸言。
“做什麼?”
張霽拿下巴點了點百曉生,對簡少麟道:“給錢呀!這些消息可不是白打聽的。”
簡少麟無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百曉生。
百曉生見簡少麟出手闊綽,立馬又換上一副笑臉,對簡少麟道:“這失蹤的人可不少。有少林的通背神拳苦慈神僧,武當的憫雲道長,崆峒派掌門人劉一葉,五毒教的護法藍星,鹽幫舵主陸光明等等等等。這一會兒在下也說不完,便在此處寫個名單給諸位吧!”
說畢,百曉生真的從懷中掏出紙筆,低頭寫下一長串人名出來。
自茶館出來,簡少麟將名單放入自己懷裏。
季寸言一邊走一邊道:“真是傷腦筋,本來只想打聽一個人,結果現在跟捅了馬蜂窩一樣,冒出一群人。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失蹤,跟咱們要調查的案子有沒有關係。說不定完全就沒有關係呢,這些銀子豈不是就百花了。”
簡少麟道:“對於天龍衛來說,這些消息一定不會沒用處。江湖上的風吹草動,天龍衛可是看得緊着呢。如今端午節將至,陛下又心血來潮,要出宮體察民情。我看天龍衛同御前軍都緊張得很,如今江湖上卻傳來諸多高手失蹤的消息,讓人不得不將這些事聯繫到一起。但是萬一真的有關係,那麻煩可就大了。”
張霽卻擺擺手道:“國泰民安的時候,卻也不至於。這些喊打喊殺的江湖人,平日裏好像能橫着走似得,但是對於官家衙門卻非常忌憚。俗話說,民不與官斗。誰做出出格的事情,也怕朝廷衙門遷怒自家門派,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簡少麟無奈道:“但願如此吧!雖然這樣,但是小季,這事情你得回去告訴你三哥。讓他知會駱指揮使一聲,以防萬一。小季?”
簡少麟回頭到處看去,卻沒再見季寸言的身影。他心中大駭,皺眉問張霽道:“季姑娘呢?”
張霽道:“剛剛還說話呢。可能看到街邊有什麼小玩意,所以跑去看了吧。”
二人回頭四顧,卻再也沒看到季寸言的身影。
這下二人可是傻了眼了。
上一刻這姑娘還在二人身邊,同二人說話呢,怎麼人眨眼就沒了?
西市雖然魚龍混雜,但是當街抓人,也太離譜了。
倒是簡少麟先冷靜下來,問張霽道:“方才你身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張霽道:“沒啊,我倆隔這麼近,我能察覺的動靜你也不會察覺不到吧?”
簡少麟握住佩劍,頭上冷汗直冒。
實在太掉以輕心了!這地方如此複雜,季寸言又是那樣的容貌打扮,便如羊羔誤入狼窩一般,應該把她看好才是!
張霽於是扯着嗓子,在鬧市大街中央喊道:“季——寸——言!”
可是連四周路過的人群,都沒幾個分給他半分眼神。
這下張霽也急了,對簡少麟道:“怎麼回事?小季雖然頑皮,但也不是沒交沒代的脾氣。難道真的弄丟了?我尋思京城這地方,也不至於啊……”
簡少麟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竹筒,抬手將筒中的信號放出去。一枚煙花呼嘯着直衝半空,又在空中綻放開來,化成一朵黃色的煙火。
張霽從錢袋中取出碎銀,抬手將銀子散落道四周。
這時,四周這些冷漠的行人這才停下腳步,紛紛開始低頭蹲下撿起、搶奪地上的碎銀子。
張霽見引起眾人注意,又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大聲問道:“方才那個黃衣服的姑娘去了哪裏?誰能之處她的去向,這些銀子就是誰的。”
這時,有幾個人猶豫着抬起手,往東邊的一條小巷指去。
這幾個人所指的方向都相同,看來他們並沒有說謊。只是由於某種原因,使他們不願開口提醒二人。
張霽走進其中看上去打扮比較正常的那個人,問他道:“要是還有話跟我說,這價錢再加一倍。”
那人於是吞吞吐吐道:“……被拉進一輛馬車裏了。”
張霽回頭去看簡少麟。簡少麟已經往巷子裏追過去了。
於是他將身上所有的銀子推道那人身上,對他道:“去前麵茶樓等我,今日合該你發大財,我一會兒會回來找你!”
說畢,張霽也跟着簡少麟往巷子裏鑽去。
無奈張霽輕功實在不怎麼樣,簡少麟心繫季寸言安慰,此時早已跑得背影都看不到了。張霽只有沿着深巷一路狂奔而去。
簡少麟腳下生風,眨眼奔出數里有餘,果見幾個穿着短打灰衣的男子,用人力拿着一架木車正往前疾馳。那木車移動很快,根本不像人力所為。
簡少麟低頭看去,這些人來路腳印低淺難辨,拉着這樣大的馬車,行走速度如此之快,這些人一定不是普通百姓。季寸言十有八九便是被他們綁架,丟在這架車裏。
簡少麟來不及細想,便左腳點地,一個躍起,越過那架木車,站定在灰衣人前面。
灰衣人被迫停下來,都皺起眉頭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簡少麟冷冷地看着他們,道:“車上的人,給我放下來!”
灰衣人互相看看,其中左首那人便將手伸進木車地下,突然抽出一柄長劍。
此人應該便是個頭目,其餘灰衣人見到他的動作,也紛紛從這架木車的隱蔽處掏出武器,向簡少麟圍攻而來。
簡少麟面無懼色,只是拔劍迎敵。
這群灰衣人武功不差,但簡少麟更是技高一籌,幾十個回合下來,早有幾個灰衣人折於他手,倒地不起,而簡少麟卻愈戰愈勇,大有以一敵百的氣勢。
此時張霽才匆匆趕到,他喘着氣扶住木車把手,便要上前去拉開門帘。
此時一個灰衣人見到張霽的舉動,眉頭一皺,立即轉身向張霽攻來。
張霽瞪大眼睛,此時避無可避,他只有揮手從腰間掏出一張符籙,手中結印,將符籙推出去。
這符籙應聲燃起,卻像夜裏煙花一般,綻放出一道刺眼光芒。灰衣人沒料到張霽手中符籙竟有此功效,並未留神,雙目被這閃光刺激,只覺一陣刺痛。他捂住眼睛大叫起來,待得掙開眼睛,只覺雙眼暴盲,再也看不清東西。
張霽趁這個機會躍上木車,拉開車門,卻見車中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
張霽回頭對簡少麟道:“簡大人!中計了!小季不在車中。”
簡少麟聞聲回頭看去,果見被張霽拉開的門帘后,車裏並無一人。
他心中惱怒,手下更是狠辣,只聽刀劍之聲漸漸急促,再眨眼功夫,這些灰衣人便無一人還站在當場了。